《宛歌》幽幽南烟

1、再入轮回（1）

　　连串骇人的呜咽声在无垠的黑暗中呼啸而过，终年不散的薄雾盘桓于四周，似乎凝固了一般，极为压抑。秦宛紧了紧披在身上的黑袍缓步至忘川河边，倚靠在乌篷边上的摆渡人应身起来，佝偻携桨，破旧不堪的蓑衣挂在已是骨瘦如柴的身上，他扶正了斗笠，抬起头，惨白的皮肤贴在骨头上显得浑浊的双目更加突出，他也没有在意是否吓到来人，咧了咧嘴，笑问：“姑娘可是要渡河？”

　　秦宛颔首微笑算是作答。

　　船首船尾各只容站立一人，秦宛立于船首，身边与人齐高的木杆上挂着一盏灯笼，素纸上似乎曾写了几个字，只是年岁已久破了好几个洞，露出竹做的骨架，分辨不出上面写了什么，大概也是应景的字罢了。烛光极为晦暗，小心翼翼的挣扎着，好似有人不禁意呼出的气就足以让它熄灭。

　　她低垂着眉眼也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沿岸鬼影来去匆匆，都不着地也不发出任何声音，况且雾气蔓延，看不真切。秦宛抿唇瞧了一眼摆渡人，问道：“原先的那位摆渡人是否还在？”

　　对方许久不作答，路途已过一半快近奈何桥时，才恍然道：“时日已尽。”

　　阴间的鬼差修的是鬼道，他们皆是戴罪之身，上至阎王，下至勾魂使在行使本身的权利和责任时都还要遭受因果报应，怕是先前那船夫已经修足了时日入了轮回。秦宛轻叹了一口气，她是为何来这里的，何时来这里的，又在这里呆了多久，早已记不清。

　　“姑娘，到了。”摆渡人出声提醒。

　　还在神游的秦宛突然惊醒并归于现实，她回首向那人盈盈一笑，跃上了岸。而后习惯性的目送河中孤灯摇摇晃晃消失在视线中。

　　她见时间还宽裕，散步似的走至奈何桥边猛然惊觉今日鬼魂与平时相比多了不少，桥上熙熙攘攘，为了维持秩序还增加了几个鬼差在一旁监督，一有慌忙逃窜的鬼魂，鬼差便迅速捉回来，更是有不愿喝下孟婆汤的鬼魂，被地上钻出来的手牢牢抓住，若是挣扎尖利的指甲便深陷脚踝痛不欲生，然后用铁棍撬开嘴巴，将药汤灌下去。

　　初来这里，秦宛定是掩着双目不敢见此处的惨状，如今连她也见怪不怪了。只是今日鬼魂如此之多，她好奇的凑到一面相还算正常的鬼差身边，“鬼差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人间天灾，唉......”鬼差转头看向秦宛，突然面露喜色，顿了顿又说，“原来是你，我刚从天子殿过来，听闻赏善司让二六找你来着。”

　　秦宛没有反应过来，茫然片刻才想起，“原来你是一七，好久没见到你了，你不是和一八调到地牢做守卫去了吗？”

　　一七憨笑道：“最近缺人手所以我来搭把手，一八还留在地牢看守呢。你啊还是快点去赏善司那里吧，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好像还来了个什么仙人。”说到后头，一七神秘兮兮的，还放低了说话的音量。

　　秦宛本想向他打听前几日刚入轮回的摆渡人的去处，闻言便也作罢，心上记着日后再打听也不迟，于是跟一七道了别急匆匆的赶往天子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