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病·情 ...
-
站在学校的门厅前,我掀了掀眼皮,天空是一片昏暗,淅淅沥沥的雨丝顺着风的方向寻找归宿。
耸了耸肩,我视若无睹地跨出了门厅。我从来不带伞,不去想是谁促成了我的习惯,却在我养成依赖之后放手。
雨水打在身上是冰凉的感觉,雨势不大,但是很密。
雨滴顺着披散的长发滑下,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殇,你等一下啦!”
踩着水塘的声音由远至近,一把伞罩住我上方的天,伞的主人气喘吁吁的在我身旁喘着气。
“我就知道你又要这样回去。”潇总算调整完呼吸,撑着伞跟我并肩同行。“你每次都不带伞!”带着点指责的味道,她说。“看我今天特地叫司机带了把大型伞。”想起来每次下雨天卢家的司机都回来接她。
我没多说什么,“没这习惯。”记得曾经他提过,但是我拒绝别人干涉我的生活。他刻意地疏远着我,我想那时他就已经知道我对他的感情。
“你会不会照顾自己啊?”潇硬拉着我停下脚步,掏出手帕,拭去我身上的雨珠。“看看你,全身都湿透了,这样会感冒的。”
我看着她皱成一团的脸,有种无法表达的感动,“潇,谢谢你。”我由衷地说。从我出生开始,真正关心我的人屈指可数。也许,这也是我爱上那个人的理由之一。
“好了啦,快点回去洗个热水澡,再换身干净衣服,就算你谢过我乐。”她笑了,撑着伞,一路陪我回家。
我无言地低着头缓缓前行。
“殇,你不要总是一副天塌下来也要自己承担的样子嘛,”她突然说道。“外表看起来很坚强,实际上却让人很担心。偶尔依赖一下别人也没有关系嘛。”
低头看着雨落入水塘泛起一丝涟漪,随后消失无踪。我没有出声,这是个可笑的话题,我能够依靠谁,谁又能够让我依靠呢?
“潇,”我看向前方朦胧的街景,风吹着身体有些冷,“当你最脆弱的时候,你会想到谁?”
“嗯?”潇底下头,轻声说,说:“应该是哥哥吧。”我一直觉得潇的声线是我认识的人中,最柔美的,说起话来总是柔柔的,有种让人句法抗拒的魅力。
我侧过头看她被长发遮住的脸,她也抬头看着我,“因为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哥哥在照顾我,所以无论出什么事,第一个总是会想到哥哥,殇,你会不会觉得这样很小孩子气。”
我摇摇头,“不会。”起码,有血缘的人可以依赖一辈子。
“是吗。”她喃喃地说,“我总觉得这样不够独立,如果离开哥哥,我或许就活不下去了。”
“没有那么夸张吧。”这话听起来卢延峰就是天就是地,没有他地球就不转了。“人总是要慢慢长大了,你也会慢慢习惯不靠他生存。”毕竟现在吃他的用他的,离不开他也是正常情况。反观我自己,毕业之后就要离开宇文家吗?不然一辈子赖着,恐怕也招人嫌吧。
潇没有说话,沉默着陪我向前走着,不觉间,宇文别墅到了。
“殇,你回去先洗个澡,我先回去咯。拜拜!”潇送我到门口,扬起一个苍白的笑容,消失在雨幕中。
我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觉得今天的潇有些奇怪。
一阵风袭来,湿透的衣服贴上身上感觉异常冰冷,我转身走向客厅。
回到家,我全身瘫上真皮沙发上,之前没发现,现在感觉头有些晕,浑身都没有力气。
“小姐,您怎么浑身都湿透了?”中年的女佣人看到我瘫坐在沙发上,惊叫了声。“您应该打电话叫小刑去接你啊。”我们家司机好像姓刑。
我无力地笑了笑,连话都不想说。
“我帮您拿套干净的衣服,您先去洗个澡。”她说着过来拉我起来,真不知道是关心还是忠心。
“哎呀,您身上怎么那么烫!”她吓了一跳,“您发烧了!”她立刻把我拉了起来,推进浴室,“您先换身衣服,我去打电话给先生。”
真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不找医生却去找宇文肆,难道让他帮我看病么?
我靠撑着洗手池的双手支撑身体的重量,深呼吸一口气才挣扎着脱下身上的衣服。
宇文肆似乎是以飞速赶回来的,当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在沙发上,一旁坐着一个跟他年龄相当,带着眼睛,看似很眼熟的斯文男子。
“洛荇,麻烦你了。”宇文肆对令人一个男人说道。
我想起来了,4年前刚到这里的时候我生过一场病,当时也是这个男人医治的。
“小殇越来越漂亮了。”唐医生,连起来应该是唐洛荇,伸手探向我的额头。我直觉地闪了一下身子。因发烧而虚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倒下。就在此时,一双手托住了我的身子。
“你在干什么!?”宇文肆动作粗鲁地把我抓到沙发前,按着我坐下来。
唐洛荇在这之中已经检查完毕,“阿肆,请你对病人温柔一点。”他从带来的药箱里挑了两种药出来,“还好只是发烧。这两种一起服用,每天2次,每次3粒,很快就没事了。”
宇文肆接过手,“抱歉,临时让你过来。”
那男人摆了摆手,“跟我客气什么,小殇我也很久没见到了,都长那么大了。”他别具深意的看了我眼,“那我先走了,还有在病人等着呢。有什么异常情况再打电话给我。”声音渐渐远去。
我躺上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华丽的吊灯。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不见,但是声音还是很准确地从前方传来。
身体很疲惫,不想说话,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回答。“就是你看到的这么回事。”已经成为习惯了,对于他的问话采取讥讽的回答方式。
“你!”感觉到他顿时怒气上扬,我辛苦地坐起身。“怎么,反正过了今天我还活着,不会死在这里的。”
他手掌握成拳状,“我答应过梦云阿姨好好照顾你。”他说。
头晕目眩,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更为加剧。“那她现在已经死了,不用你管我!”用力吼道,我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回房。
回到房间,整个人瘫软地倒在床上,闭上眼,什么都不想,直到陷入沉睡。
半梦半醒中,感觉半边的床陷了下去,重复的影像叠加曾经拥有的回忆中。
意识很模糊,毯子拉高,盖到脖子这边,随后就没有动静,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压了压毯子,离开我的房间,门轻轻合上。
昏睡中梦到2年前,当时我17岁,那次阑尾炎发作开刀,宇文肆白天在公司管理、开会,晚上还来医院看我,虽然每次他都是批阅公司带回来文件到半夜,凌晨才回来看我,但是我就是能够感觉他在我身边,周围的空气中环绕着他的气息,让我不知不觉中放松。
我一直在想我对他的感觉到底属于哪一种,或许是恩情,或许是感激之情,又或许,我也不知道。
以前听过一个故事,说一只凶猛的野兽,它平时很威风,受伤的时候却在阴暗的角落里静静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它不会流泪,因为它习惯孤独。但是如果有一天,出现了一个人,无论他是谁,在这只野兽最脆弱的向它伸出援手,它就会流泪。即使它是一只凶猛的野兽,即使它平时威风凛凛,即使受过无数次伤它都可以忍受默默地在一旁静养。
我想我就是那只野兽,而宇文肆就是那个在我最脆弱的时候给过我温暖的人。人是贪婪的,一旦感受过那种温暖的感觉就会贪恋,如果吸食鸦片吗啡般上瘾,无法再回到冰冷角落里孤独。然而对我而言是神圣的救赎,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如果他可以把爱分成一百份,我只是百分之一,他却是我的唯一。
乍听起来似乎很吃亏,但是别无选择,因为,我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