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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抽签梗:强者为尊 ...


  •   冷风,月凉。

      屋内,原无乡掩门扉后,点燃手中烛台。

      幽暖火光映一室昏暗,合衣侧卧的倦收天同时睁开双目:“...嗯?”

      “好友,”银骠当家持火光上前:“你可还记得此物来历?”

      “...此时不过子夜刚过,”起身让出大半床榻,倦收天看向原无乡手中:“何物让你突有雅兴夜谈。”

      贴着倦收天身侧随意坐下,原无乡举光源至对方眼前:“一观便知。”

      玄解掌间所握不过一鎏金烛台,上置转粉融白短烛,线捻静燃,似香非香气息萦绕,启封久远前记忆。

      “此物...”倦收天凝光而观,随后回视原无乡哂然一笑:“对于银骠当家以命相搏赢来的战果,吾怎会不识?”

      “啧啧,”烛台置放回桌案,原无乡无奈摇头,顺势用手肘搭上倦收天肩头拉近两人间距离:“好友,你还真是...”小心眼又爱记仇。

      事情说来倒也简单:昔年两人结伴历练中曾与鲛人对战,并因此皆受伤不轻,而原无乡在伤势小有转好后,不知何故竟又寻上鲛人再次一战。

      以两人之力联手对抗这帮妖物尚且受伤,更何况一个伤势未痊愈之人,结果几乎不言而喻。

      所以当倦收天经由留书寻至鲛人巢穴深处,举目四望不见原无乡身形、只得一地散落朱红之中的残躯断肢时,瞬起的摧心之感使他几欲晕厥。

      幸而几声慌乱呼唤过后,终有一人与他相应。

      知晓倦收天恐怕是忆起了旧日那场心悸,原无乡偏头轻咳,语气不自觉的带上几分心虚:“吾与鲛人会再战的原因,当年已向你解释过。”

      “如果你口中的解释是指留信告诉吾,原无乡为找寻落下的饼囊复入鲛人洞穴。”挥落对方所搭手肘,倦收天边闪过原无乡再次伸来的手臂,边微微一叹语透无奈:“为何你总能在这种时候,讲如此特立独行的玩笑。”

      “是好友你那时太紧张了,”犹不死心的勾住倦收天肩头,原无乡夸张的亦叹了口气:“事后你可是足足有五日里,连个‘嗯嗯嗯’都没应过吾。”

      发觉对方没再避开自己的动作,原无乡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囊中所盛饼食虽说非老翁所做,也算得上是吾当时最成功的...”

      “原无乡!”

      过快的语速引得原无乡抬头与倦收天四目相接,金色道影未再出声,银骠当家却从对方脸上读出沉默的抗拒。

      “嗯~好友你真是...”想再讲点调节的言辞气氛,但倦收天的神情使他无法再用玩笑般的态度说下去——那是一种或许连本人都不曾觉察的挣扎与庆幸,一种脱离残留梦魇的劫后余生。

      “抱歉。”用力搂了把所勾臂膀,原无乡紧盯对方面容,为旧日举动郑重其事道歉:“那时的确是吾过于冲动。”

      有些事,并非坦白摊开才是最好选择。

      昔时两人听闻途遇海客所言,海中常有鲛人以音律惑人,再将俘获之人拔颈拗肢分食殆尽。及至近期,这群妖物更是行径猖狂的出现于近海,有时还会匿于浪崖之下择人而噬。

      抱着除恶顺带印证实力的心思,两人经由海客指点,寻了那窝鲛人一战。

      头有锐利鹿型双角,口开至耳间并生外露利齿,比常人壮硕高大接近一倍的身量让类人形的上身更显魁梧,配上长有粗厚锋利鳞片的鱼尾半体,又添几分暴虐杀机。

      鲛人与传闻中颇有出入的长相让两人有些出乎意料,同时也因其凶恶蛮悍外表更加笃信其所犯恶行。

      很多时候,对于敌人毋须多言。

      杀,便是最合适的应对方法。

      金锋频闪,暴起的耀目剑芒快扫全场,实力不足的鲛人前锋片刻间已不存于世。

      弥散在阴冷洞穴中的强烈腥味,到底是海水的咸涩腥气,或是朱红飞溅的腐锈腥热,已无人在意。

      默契跃身上前,替倦收天挡住侧方来袭力道同时反手拍出一掌,原无乡默契间以护为主,力求能让名剑主人毫无顾虑的快意攻战。

      毕竟以二对多,与鲛人中坚力量久战入酣的同时,疲劳与乏力亦慢慢堆积。在两人相继挂彩后,原无乡一个晃神疏忽,素白广袖染出艳色,倦收天见状欲再提劲力加速结束这场战斗。

      “吼——!”极速接近的兽性怒吼带出诡异的眩晕音波,猝不及防间两人神智均受到干扰。

      此刻突见银芒乍现,原无乡干脆利索的横剑抵上来者。厚鳞包裹的利指做爪前袭,受到雷霆压顶之悍力冲击,银骠当家身形不断倒退。

      与利爪抵对的剑锋迸起细密火花,原无乡旋身以太极之势卸去对方力道,剑携无匹威能回敬来者。刺耳兼牙酸的尖锐声与护心鳞片上印下的浅薄痕迹,皆昭示着鲛人并未受创。

      攻防的较量在快速出招间,伴随金属撞击声展开。

      情知不便僵持久攻,倦收天低喝好友之名,两人眼神交汇间,攻防之策随战位再换。

      再催三层功力,名剑由背后数转形分二影,锐不可挡的燎色剑意嗡鸣彻响,金色道影纵剑横握,一动,竟是剑引血链喷空。

      比其他鲛人还要伟岸的身躯应声倒地,倦收天身侧撕裂的伤口有粘稠液体涓涓淌下。原无乡疾行两步,呼唤倦收天的同时不忘挥剑回挡残存鲛人的攻击。

      许是机缘巧合,两人于杀局脱困后的归途中,再遇指引去时方向的海客。

      经短暂交谈,倦收天对海客简明概述剿灭鲛人之行成果,并寥与数语作为安慰。

      原无乡望这道远去身影,脑海中却映出此人听得倦收天讲述时面上怪异笑容。他心思速转间升起一则荒谬念头,因这则念头驱使,他回到暂落脚的客栈为倦收天疗伤后留下书信,复返鲛人巢穴。

      “吾知你从不畏战,亦对你实力深信不疑。”原无乡抢先一言,打断对方未能脱口的话语:“当年确实是你决定去斩杀鲛人,但这又如何?”

      压近倦收天的脖颈使两人额角相贴,在这种乍看下如拥抱般亲昵的相揽中,原无乡的声调逐渐趋向沉稳缓慢:“倦收天之事便是原无乡之事,吾希望你永远记得这句话。”

      只要是你做下的决定,哪怕造成再恶劣难拾的情况,吾也愿为你分忧承担。

      用“为恶”来形容那群鲛人,或许并不正确。

      自古人心之险恶甚于妖。

      鲛人尾部藏珠,脂可灌灯,皮能成甲。

      原无乡复返鲛人巢穴后,亲眼得见这些东西是如何井然有序的被大量制作。

      珠光莹莹照一壁光辉,掺朱鹅白凝化炼作脂膏,刮肉剔糜鳞料过硝揉软。

      不久前见过的人影穿梭在众人间忙于收割利益,窃然欣喜的笑容提醒着原无乡被利用的事实。

      脑中赫然嗡响,银骠当家下意识仰身退后,原本负于身后的五指紧握,骨节受压迫发出咯吱声,自控力坎坎拦下接近爆发边缘的情绪。

      暗红满铺的角落有微弱悉索隐存,枯如干木的躯体发出漏气破风呵声。嘶哑的老迈嗓音颤颤巍巍回荡洞穴中,激起心湖一圈圈涟漪,久不肯散。

      “...吾族为生存嗜人,人则为图利剿杀吾等。这个世道从来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强、者、为尊!”

      “只是吾,依旧恨呐——!”

      “今日既是你为强者灭吾一脉,吾便祝你来日亦尝此天理轮回之果...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银骠当家挥剑给予最后的残喘者解脱,种种心情交织成复杂一刻,他捡起滚落至脚边的万年烛,恍然出神。

      良久后,脚步声起。

      “吾坚信只要与倦收天一起,原无乡将不惧任何艰险。”

      心有执念并因此强大,为了能与一人并肩同行,吾不会输、也不能输。

      不会忘记这人隐有哭音的焦急呼唤,亦不能忘记这人在听得自己应声后慌忙回头时,脸上还有未能拭净的湿意。

      “倦收天。”单手比了比案上短烛,原无乡拢指虚握成拳冲对方一扬:“吾与你之间的这份情谊,可是比这万年烛所燃时间还能来的长久。”

      拢掌与原无乡以拳抵拳,倦收天无声一扬唇角,回了个短促的单字:“嗯。”

      冷风起于月凉夜,微抹摇光照双影。

      “...倦收天。”

      “嗯...?看来黑海王对明日倦收天所邀战约,颇有些打算。”

      巍巍殿上,倚森冷王座而憩的银色身影猝然清醒。

      睁眼,是来不及敛起的怅惘留憾;思索,是捋顺被回忆浸染的思绪。心念,终归坚定。

      “何须做打算,这世上唯有强者可称尊,”原无乡起身而出,心中已品不出到底有几分奈何局势不由人,又有几分被困局中的无可自拔。

      “而吾所赴,不过一人死劫。”

      倦收天,若可选择,原无乡唯愿不负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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