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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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已是夜晚。
月凉如水，一片清冷中视线对焦，浮沉在距我三步远的地方闭目养神，怀里抱着那对闪着静谧流光的弯刀。
“你醒了？”
我不曾出声，他亦不曾睁眼，却在我恢复意识的同时问出这句话。
我想回答，不过张口又感到没有力气，退而求其次地蠕动身体，发出一些动静。
他轻声道：“幸亏秋叶青打中你时内力已经耗尽，伤并不是很重。”
“游戏里死——是真的死吗？”我才觉得后怕。
“不知道。别去尝试。”他侧过头看我，眼神清淡而温润，“再休息会儿吧。”
我说不出话，闻言却稍觉心安，于是重又合眼。
然而身下的石头太过硌人，难以入眠。迷糊煎熬过一些时辰，感到天色微明，便挣扎爬起来，扭扭酸痛的脖颈与肩膀放松。
浮沉在一边看着，姿势都未变，疑似盯了我一整夜。
我顿感头皮发麻，连忙问：“青霄传消息来了吗？接下来该轮到谁？”
“李复已除，其余八人兴许会得到情报。”他没有移开目光，仍旧淡然看我，“接下来是……万花谷。”
“等等，万花谷？”我有种非常糟糕的预感，“苍天君方乾的下一任，是我们谷主？”
浮沉移开目光，不置可否，却是默认。
“无凭无据，我不相信！青霄不会是个骗子吧？！”
“也并非全无凭据。”浮沉坦然道，“方乾为人自负，不可能放着自己天赋极高的亲儿子不培养，反而去关照外人。你们谷主若能学得苍天君一半本事，这世上就不可能有人比他更适合做苍天君。他的可能性非常大。”
我哑口无言，眼冒金星。没错，他的逻辑毫无破绽，可我对谷主怎么能下得了手！
他意味深长地看过来：“如果太为难，你就在此地等我。”
“算了。”我狠狠心，只当自己是要删除错误数据，“还是一起吧，安史之乱后封了谷，没有我引路，你很难进万花。”
说起谷主也是奇人。他年轻时同蓬莱岛大小姐方碧玲情深意重，却因不愿被困于海岛而逃避婚事、决然出走。但其实他来中原辗转，结果还是寻了一个幽处隐居……在我看来，横竖都是蹲家里宅着，蓬莱岛和万花谷真的有区别？
早先没开安史之乱，凌云梯上下往来，还有些散客闲人拜访，也算热闹。尤其是裴元那个刺猬，到处刺人，找他救命和找他要命的人一样多。现在正处乱世，谷主嫌俗世扰人清静，因此下令封谷，凌云梯关闭，还专门设下阵法，阻止外人寻到入口，才冷清下来。
我领着浮沉踏进重重迷雾，方向清楚明白，下脚就走，顺便拉了明教的手，免得失散。此阵暗合奇门之术，生门可脱出，伤门势凶险，惊门生心魔，死门入无还。而进谷则要入休门。谷主为什么这么设，我不明白，也没问过。现在一琢磨，莫非是因为休门在东，正合“苍天”之位？
心里咯噔一跳。门派声望就要刷成仇恨了。唉。
过了凌云梯，先折去落星湖拜会了裴师兄。裴元还是拉长脸拽得二五八万，出手与我过了几招，又考问几句药理，就不再搭理我了。我恋恋不舍，浮沉却催促道：“人工智能再生动可爱，毕竟是虚构的，留恋也没用。”
我斜他一眼。
他看我一会儿，忽而又笑：“你这眼神，跟裴元倒像。”
我被他说的一愣，拿捏不准是夸奖还是讽刺，也不多琢磨，只觉得他最近笑的越发勤快了。在三星望月下面的时候，远远望见阿麻吕师兄一脸怪相跟我打趣：“嘿，莫师弟最近越发风流，真叫人好生羡慕。”
“少说废话。”我向来不是很待见他，便没什么好耐性应付，“我有要事面见谷主，师兄给我打开云梯机关。”
“好啊。”阿麻吕一向好说话，但凑上来对我耳语时，笑容显得十分下作，“去找谷主说你们的婚事？”
“你大爷，他是男……”我话要出口又闭嘴，知道这群放浪不羁的人从不把什么琐屑礼节放在眼里，说了也没用。正好奇阿麻吕怎么变成腐男了，猛地察觉我与浮沉的手还是牵在一起。
我头皮一炸，连忙甩开。
浮沉疑惑又有点责怪地以眼神询问，似还不曾明白这其中深意。
“呵呵。”我回他一声干笑。
终于见到东方谷主，还是老样子，一派悠闲自得，端坐摘星殿门前煮茶品茗，英俊面容看不出一丝一毫岁月痕迹，只觉朗目青须，风姿卓绝。浮沉向我使一个眼色，我立即会意，借口云梯机关有故障将僧一行引开。
代谷主不疑有他，跟在我身侧，一路查看，行至下层时，乍见摘星殿上金光暴涨，瞬间又恢复平静。僧一行直起身子向上仰望，皱眉一脸忧色，迟疑该不该去。
我便道：“这云梯时好时坏，也不要紧。代谷主先回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再慢慢排查。”
他没有迟疑，立即点头称“是”，就转身往回走了。
僧一行身影刚消失在云间，浮沉就从天上落下，在我不远处站定，收刀点头。我俩状若无事地快步走向接引人，只说要游览万花风景，讨了只巨鹰，先后爬上，便腾空飞起。身边云气渐浓，风声越来越大，几座山头矮至脚下，三星望月也在视野里幻化成一片远景，我才终于松了口气。眼看着就要出谷，山巅机关巨响，半空中万箭齐发。一支弩|箭不知从何处射出，竟追上巨鹰高度，挟雷霆万钧之势向我疾刺而来。
而后腰上一股巨力，天地一晃，再定神时，我周全无事伏在鹰背上，浮沉左肩已被一箭对穿。
我脑中轰然一炸。他反倒镇定，咬紧牙关忍住剧痛，闷声道：“接着逃，到枫华谷再找地方藏。”
……可以是可以，但您装爷们时能否不要抓着我的手呢？？操|你大爷手骨要被捏碎了啊啊啊啊啊啊！
枫华谷战事正酣，到处是炮火烟灰，跑遍整张地图都有喊杀声不绝于耳，实在不是长久之地。但浮沉已陷入昏迷，只好先在此寻地方安定。
平顶村被狼牙军洗劫，村民聚集在一方瀑布之后的山洞里。那边水幕厚实，洞深而广，适合藏身。我指挥巨鹰落在水潭不远处的隐蔽位置，把昏迷的浮沉弄下地，抽了他的弯刀，回身一刀扎进巨鹰咽喉。
这畜生一惊，扑棱翅膀，抬爪猛扑，几下之后便倒地抽搐，转眼没了动静。我闪躲不及，脸上大概被抓了一条破口，火辣辣地烧疼。抄了一把冰凉的潭水洗洗，疼痛稍缓，又上前去将巨鹰尸体拖进不远处正在燃烧的无人茅舍中。
鹰兄，实在对不住，你救了我性命，我反而害你。只是……我抿唇默立片刻，心里道，只是我知道万花驯鹰极为机敏，都是记路识途的一等好手。若不杀你，待你回到万花后再带人过来，我与浮沉恐怕都要活不成了。
……如此说来，浮沉还串着弩|箭躺在地上呢！
我赶忙收拾了矫情，跑回去寻他。
以前做任务时帮助平顶村难民很多，如今这些淳朴善良的NPC还记得我们，见我们从暗道进入，都口称“恩人”“大侠”，围上来关照，赠送药材食物，眨眼间竟连郎中都找到了。
那郎中打量我，十分疑惑：“这位侠士既是万花子弟，何不亲自救治？”
“我……学艺不精，单修花间。”语焉不详地糊弄了句，就小心翼翼地把浮沉放倒。碰到他肩上的箭伤，似乎还听到了几声呻|吟。
这时，水帘外传来一阵信鸽叫声，是青霄把第三个九天的身份传递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