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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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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真是充满了一个又一个的未知。比如,在二十后半的时候会悠闲地躲着房东偷偷在房间屋顶上喝着草莓牛奶赏花,比如,赏花的时候一面思考着樱花的种类一面附带儿童教学,再比如,被樱花的种类和亲父般的责任感所牵制,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该怎么回答——在坂田银时人生二十多年的前半时间直到昨天……不,直到刚才为止都从未想过会存在着这样一种未来。
但是,未来可不就是这样的玩意么,既然还未到来,那是谁也猜不到会发生什么事,倘若这样的未来来到面前的话,就既来之则安之,平静地面对就好了。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以前的好几年也就是这么过来了,但是,今天仔细的想想,果然还是不好的吧。贫乏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把贫乏的自己的脑袋里的东西原原本本都教给眼前的少女的话,本来就贫乏的她会变得更贫乏的吧。原本就掌握了一些不必要的错误知识,受自己的影响又学到了些错误的知识了,一错再错下去果然是要不得的吧。
她的老爹搞不好会怪我的吧,搞不好因此给地球带来毁灭性的打击的吧,因为不管头上是不是有毛都还算是宇宙最强战斗民族……这里还是应该教她一些正确的被称为常识的东西的吧……可是,就算想要教给她正确的知识,银时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
“呐,小银,那个到底叫什么樱花?”
长方条状的被口水濡湿软趴趴下垂的醋昆布前方指向的是河岸边盛开的樱花,说起来,已经是三月下半,各种樱花盛放的时节了。
江户的樱花大概是全日本品种最多、花期最长,也是生长最集中最利于观赏的花,在一丛一丛云团般的花下品酒闲聊虽然是乐事,但是对于银时这样没办法准备豪华什锦寿司饭盒和大吟酿的穷人来说,远远地观望那种模糊的丽色也不失为一大乐趣,只不过,就算是江户本地人,也未必能够把集中在春季开花的樱的种类全部说得出来,何况那些相似的花瓣和颜色在银时看来,也就跟半醉的时候喝下去的酒一样,只要是含酒精的东西就好,至于落进胃袋里的液体的包装上到底写着什么名字根本就不重要。
可是,这个理由对年轻人的教育显然就行不通了。
“呐呐,小银,那是什么花?”
樱花。
“那,那个呢?”
樱花。
“那那,那个呢?”
樱花。
“那那那……”
这是一个感觉是会被无限循环地追问下去的问题。
老实说,如果要对话的话,也就是上面这种程度,但是,不行的吧,常识这种东西如果不好好的教给孩子的话,贫乏的孩子就只会一直是贫乏的孩子,将来也只会养育出更加贫乏的孩子,下一代和下下一代的教育毁在阿银手上这种事果然还是做不出来……但是的但是,阿银也不知道那个叫什么。
这才是摆在目前最大的问题。
“那个是……嗯,呃,唔,让我想想,好像是,我是说好像哦,好像是……”
“江户彼岸。”
“对对对,就是江户彼岸,因为是江户的岸边开放的樱花所以就叫那个名字,阿银我刚刚才想说来的,怎么就被你先说了……诶?”
那个给出正确答案的声音并不属于万事屋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就算想把“万事屋最有学问”的高帽子送给新八,他也因为刚刚猜拳输了被派去买赏花的小吃不在这里而错失良机。
在挂着万事屋小银的招牌的廊下,把一身碾碎了樱花染成的颜色的和服穿在身上的少女轻轻用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的袖口,那只手优雅地扬起在脸颊与肩膀的中间位置,犹如用规尺摆好角度般微微地摆动了两下。在注意到屋顶上伸出头来的两人之后,少女用袖子掩住嘴巴,弯起眼角现出柔顺的笑意,抖动肩膀无声地轻笑起来。
“哦,大和抚子!”神乐嘀咕地说道。银时立即嗤鼻道:“那是哪来的宇宙战舰啊?”
“人家不是说端庄的女性都是叫做大和抚子的吗?”
“人家是谁啊?再说现在这个时代有大和抚子这种生物吗?女人不都是披着大和抚子的皮的宇宙战舰吗?”
“是大姐头教我的呢。”
“新八的姐姐是根本连大和抚子的皮都不想披的超级战舰吧,听那种人的话你会更没有常识的……啊喂!”
无视了银时的嘟嘟囔囔,神乐从屋檐上翻下去,跳落在少女的面前,唰地指着河岸边粉色的花团朝少女发出了一连串的追问。
“呐,那个又叫什么?”
“江户彼岸哦。”少女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那个呢?”
“江户彼岸。”
“你这混蛋骗人也有点诚意好不好?亏我刚刚还夸你是大和抚子,结果你不也小银一样,就是个只会说‘江户彼岸’的草包吗?小心我扁你哦。”
“不是的哦,虽然花的颜色看上去有点不太一样,但是种类却是一样的呢。就好像有名的三大樱,名字各不相同,可是大家都是江户彼岸的一家子哦。”
就算被神乐威胁和讥讽,少女的脸上的微笑也丝毫没有减退和扭曲,她保持着平静地解释道:“你误会我了,刚刚你指的确实都是江户彼岸,名字一样,只是花型稍微有些区别。另外,从种植工艺上来说虽然樱花被分成了很多种,但是要说大的类别的话,果然还是江户彼岸了。”
“是这样的吗?”神乐茫然地点着头,很明显就是没听懂。
少女窥探着神乐的脸色,露出了“糟糕了”的表情,但是说到这里想要打住似乎又显得太过唐突,她只能一面摆出思索的表情一面继续说道:“像河岸边这种大多数都是枝条下垂的品种也有很多不同的名字,不过因为是杂交品种,所以一般还是以亲系来称呼就是了,当然了,如果我这番话被专门的园艺家听到了,一定会很不赞同就是了。”
“亲,亲系?”
“举个例子来说好了,比方说小姑娘你看上去并不像江户人,可是如果你不在意自己的出身,又很喜欢江户,以江户为骄傲的话,说你是江户之子也没有问题的呢。”好像有点微妙的差别,不过要说这个比喻不妥当好像也不对。
“哦……哦哦!”神乐握紧双拳猛烈地点起头来,似乎少女的话里有什么触动了令她热血沸腾的机关。
“喂喂,别误导我家小神乐哦,这家伙容易在奇怪的地方自己燃烧起来,所以别说多余的话煽动她啊。”银时慢吞吞地从屋顶的瓦片上滑下来站在神乐身后,打着呵欠用手胡乱搔抓着原本就向四面八方擅自伸展的银色毛发,另一只手哐啷哐啷地摇晃着粉红色的纸盒,剩下了一点点的草莓牛奶在盒子里发出巨大的响声。
“哎呀,抱歉。”少女立即站直身体道歉。
话是这么说,不过那张挂着定制般笑容的脸上也没能看出任何歉意来。
“事到如今才问虽然有些失礼,不过还是请容我问一声,是万事屋的尊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