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心字成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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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南宫宸睿几件衣裳一层一层地叠着，外披一身大红色，那大红色中绣着一条金黄的蟒，金黄色搭配着大红色，给南宫宸睿一种气质非凡的感觉。
他的头发部分用金钗束起，其余的轻便地留在身后，前鬓有两撮头发披在胸前。他英姿焕发，嘴角勾起一道让人看不出所以然的诡谲微笑。眼角流露出些许惊艳，半眯着，十分妖魅。
他要的就是这种出场让人惊艳的女子，他要的就是这种气场。
他快步走向苏染嫣，苏染嫣只觉到脚步很虚，怎么也没有力气走下去，双手禁不住颤抖着。当南宫宸睿触摸到苏染嫣颤抖的双手时，他神色一敛，双手一用力，将苏染嫣整个人横抱起来，苏染嫣急忙地将那双莲藕一般的细手勾住南宫宸睿的脖子，那模样在外人看来，分外的暧昧。
“哇，原来他们都恩爱到这种地步了。”许多人在下面唏嘘着。
“没想到啊，睿王爷竟然有这样一面。”
“是啊，是啊。”
“皇上驾到！”一个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大厅处响起，传至每个人的耳中。南宫宸睿蹙眉，他并未将此事告知皇上，为何皇上会得知？
他将苏染嫣放下，向皇上作揖。苏染嫣亦是跟随着众人行礼。
“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苏染嫣这才抬起头，透过一片红色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模糊地看到他一身明黄色龙袍，上面绣着九条金龙，威严而庄重，似动而非动，下摆处是水浪山石的图案，随着他的走动，竟真的像是波澜起伏的样子。
他挑了挑剑眉，深邃的双眼里满是凌厉的目光，高挺的鼻子，紧紧抿着的薄唇，满脸高傲的笑容，那抹威严的气息由他身子散发，让苏染嫣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正当苏染嫣要低下头时，却发现拿到凌厉的目光竟射向她来。她猛地抬起头，对上了皇上的目光，只见皇上的目光似要把她全身扒光看个清楚。“朕只是来贺喜的，各位不必如此紧张。”
她情不自禁地退后了一步，脚步一虚，便向南宫宸睿靠了过去。南宫宸睿抱住了她，调笑道：“怎么了？这么急着就要投送怀抱了？”
南宫宸睿还想要说什么时，却发现怀中人一直打着哆嗦，他伸手，撩开了一点点红盖头，抚上苏染嫣的额头，烫得似火。他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苏染嫣，你可真是弱啊。发热居然还能发热到现在，你还能坚持住不？”
苏染嫣点了点头，强忍着倦意，离开了南宫宸睿的怀抱。虚弱地靠在萦儿身上，走到南宫宸睿的对面，牵起红色的绣球，在皇上和所有客人的见证下拜堂。
“一拜天地。”苏染嫣看着那漆黑的夜空，星星也在眨巴眨巴着眼睛看她的婚宴。她的爱情啊，像夜空中稍纵即逝的彗星一般。
“二拜高堂。”由于南宫宸睿的父母都已亡，他们也只能拜苏丞相了。苏染嫣看到她爹僵硬的笑容，心中有股愁苦的味道闪过。
“夫妻对拜。”南宫宸睿看着绣球那一端，只觉得这个女子，他亦无法拿她该怎么办。她让他恨又不得，爱又不能。
苏染嫣低头，紧紧地捏紧着手中的红布，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滑落。
“送入洞房。”南宫宸睿快步走向苏染嫣，再次抚上她的额头，探探她的温度，不想更是烫了。南宫宸睿可以由此想象出了盖头下那苍白的面容，他抱起苏染嫣的身子，正要离开人群时，那震慑人心的声音再次出现。
“听闻苏家女儿琴棋书画样样通，不如在这大喜之日，破例为朕演一曲。”皇上唇角微扬，看到南宫宸睿那俊俏的背影一颤，他的唇角更是上扬了。
苏染嫣颤抖得更是厉害，她将南宫宸睿胸前的衣裳，虚弱地说道：“睿王爷，让染嫣去吧。染嫣可以的，若是王爷拒绝的话，王爷就是抗旨啊。”
南宫宸睿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抱着苏染嫣走到空旷的地方，放下苏染嫣，然后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古筝，放在苏染嫣身前。
苏染嫣从红袖中，伸出她那双瑟瑟发抖的藕臂，抚上琴弦，调节了一下心绪。
双手在琴弦上有序拨动着，优美的弦音忽而传来。缓缓红盖头下，那苍白的唇瓣翕张着，吐出了无比哀愁的字词：
“响更漏，窗影斑驳，脱玉镯，木兰落，如有诺，死生契阔，月成朔，天也殁，韶华凋，九龙逐涛。
战火燎，情可抛，剪影描，宫墙纷扰，蛟龙啸，入碧霄，看尽三十三宫阙，最高不过离恨天，紫禁巅、我命由我不由天。
情何堪，世人嗟叹，数遍四百四病难，最苦不过长牵念，水袖挽、再唱出秋水望断，负朱颜，心字成缺……”
歌自她口中而出，似娇怨似痛泣，外边的星月早已被她的琴声与歌声所惑，挂在半边天处欣赏着她的弦音。
歌声琴声戛然而止，苏染嫣手心处早已湿了一块。
“好，好，好啊！好一个情何堪，世人嗟叹，数遍四百四病难，最苦不过长牵念，水袖挽、再唱出秋水望断，负朱颜，心字成缺啊！”皇上激动地拍着手掌，周围的人似也被苏染嫣的琴声和歌声所染，无一不是呆愣于其中，还是皇上的鼓掌声让他们苏醒，亦都纷纷鼓掌。“苏家才女，果然是不得了啊！”
苏染嫣起身谢礼时，身子再也禁不住折腾了，向后倒去，风将苏染嫣的盖头掀起了，坐在苏染嫣前面的皇上看到了苏染嫣的模样，不禁龙颜失色，唇瓣忽翕忽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忍于心中难以启齿。
风去了，苏染嫣的盖头再次贴在脸上，身子就像是凋零的蝴蝶一般，在空中摇摇欲坠，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胆颤惊心，却又没有人敢去接住她。南宫宸睿以最快速度来到苏染嫣身前，接住了苏染嫣，对皇上行了个礼：“恕臣无礼，臣先行告退。”
苏染嫣躺在一片大红色中，红盖头早已被南宫宸睿掀走了，周围的红色映衬着她那美丽而又白皙的脸蛋，就好似坠落在红色花丛中的仙子。
她的双颊十分苍白，略显病态。红妆未卸，她眼角的那朵桃花在烛光下，乍眼一看，竟似活的，有些许迷人的模样。南宫宸睿安静地看着沉睡的苏染嫣，在这静寂的气氛中，忽而有些许暧昧的味道，惹得南宫宸睿浑身没来由地一股燥热。
闷久了，女子光洁的额头上，有丝丝汗滴透出。南宫宸睿伸出手去，拂袖抹掉她的细汗，可那汗一会儿便没了。忽而女子的眉头蹙起，南宫宸睿看着看着自己也忍不住皱起眉头，他试着去抚平她的眉头，却发现，越抚便越是皱起。
“苏染嫣，你给本王醒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南宫宸睿怒气冲天，竟也不知这怒气怎的来了。他神色微愠，紧紧地盯着苏染嫣。只见床上的女子缓缓睁开那美丽的眸子，这本是一件高兴的事，只是女子眼神迷离，也不知在看着何处，眼里满满的一片氤氲。
“玖儿……”苏染嫣难受地挪动着身子，不知不觉中已经挪到了床边，眼看着就要掉下去时，南宫宸睿把苏染嫣抱起来，重新放在床上，神色紧张地看着苏染嫣。
她到底是怎么了？一个危险的念头在他的闹钟稍纵即逝。他跑出房间，唤来了大夫。
大夫右手紧按着苏染嫣的手，把脉。只见他连连摇头，眉头也紧皱着，嘴里喃喃着什么东西。转而看向苏染嫣，一看，才发现她的情况丝毫没有改观。
但觉她微弱的声音传来：“热……”
大夫停下把脉，萦儿率先问道：“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休得无理，苏家小姐现已是王爷家的人了。你怎可还叫她小姐？”一个女官严厉地斥责道。
南宫宸睿冷冷地扫过她们一眼，她们二人便哑了声。
“王妃发热明显，有汗，且看她的面色苍白。通过她的脉象来看，怕是这病已有好些时候了。”大夫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虚汗，镇定地说道。“请问，王妃平常有何症状？”
“王妃自从生病以来，总是流鼻涕，动不动就头痛还说胸闷，而且最近不是下雨吗，大半夜在雨声中都能听到王妃的咳嗽声，咳出来痰是黄痰。昨夜本应该入睡的，只是王妃睡不着，一直在看书，夜里，时不时传来王妃的咳嗽声。好几次，奴婢都想去劝王妃的，只是王妃之前说过不让奴婢进去，奴婢心有余悸，害怕王妃怪罪，不得不忍了下来。”萦儿说着说着，忍不住啜泣了。
“奴婢最后忍不住了，只好去劝王妃睡觉，哪里知道王妃怎么也不肯，奴婢也奈何不了王妃，只好陪着王妃陪到天亮，可奴婢最后还是支撑不住了，只好靠着墙上睡着了。当奴婢睁开眼睛时，奴婢却是躺在王妃的床上，奴婢看到王妃在趴在桌子上，起初奴婢以为王妃在睡觉，哪知道王妃却在哭，奴婢怕王妃待会儿会熬不住，让王妃去睡一下，王妃不肯，直接上妆了。却没想到王妃真的……熬不住……”萦儿觉得这是她的错，不该让王妃这样子，所以内疚地一直哭。
南宫宸睿听了以后，一脸阴沉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苍白女子，她那模样失去了以往的冷倩和针刺，让人怜爱。
“下药吧。”南宫宸睿冷冷地说道，“快些下药！本王可不想才刚娶回来的妻子病怏怏的。”
“是。”大夫转身，写下了方子：桑叶，菊花，薄荷，桔梗，莲翘，甘草，荆苔，银花，牛蒡子，黄芩，芦根，川贝。将方子递给了萦儿，谨慎地吩咐道：“每日服两贴，渐渐地就会身体好起来。切勿让她太过劳累，勿着凉，多喝水。要不然，这会落下病根。”
大夫前脚刚走，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王爷，妾看到前厅客人都散尽了，可这儿却热闹得打紧，一问才知道原来咱们的王妃病倒了。所以妾来此向王妃问好。”循声一看，才发现进来的女子一身紫衣，里面一层裹胸的金色衣裳，外披一件上绣樱花浮云下绣雪花的紫色霓裳，中间紧紧地围着一匹长腰带，腰带将她的身子显得凹凸有致，□□半露，她动着身子，仿若呼之欲出。
头发披肩，刘海齐眉，后部分发丝盘成燕子身，两边各髻金花玉带，上钗金色玉饰。浓施粉黛，眉目张扬，唇瓣鲜红，尤其是她那狐狸眼，转呀转地好似狐狸媚子一般。
与躺在一片红色中的女子相比，若说苏染嫣是天山雪莲，眉目清秀，纯洁秀气，那么眼前这女子便是名目张扬，秋波怒放，一脸狐狸样。
此人正是睿王府上的二夫人，紫宵。人如其名，喜好紫色，似乎在向众人宣扬着她的贵气。
“萦儿参见二夫人。”刚哭过的萦儿嗓音里还带着些许的哽咽，这让二夫人皱起了眉头，眼里却掠过一丝得意。“哭什么哭，人又不是快要死了。”说完，还不忘小声嘟囔道：“真是晦气，大喜之日竟然病倒。”
“紫宵！”南宫宸睿挑起眉头，冷冷地喊道。这一喊，说不大声，也不小声，却让在场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纷纷埋头小心翼翼地干事。
只见主人却是突然一脸邪笑，瞬间掩饰，故作冷漠地说道：“紫宵，嫣儿本就生了病，在这大喜之日还为皇上演奏了一曲，自然会晕倒。说到底来，她还为我们睿王府争了光呢，紫宵你怎可如此说她？”
果不其然，这一份刻意的关心惹得紫宵心里十分窝气，那倔强的眼神似在说明，演奏一曲又怎么啦？她紫宵还不屑呢。心里有份嫉妒的色彩张扬着。
“王爷说的是。紫宵谨记心中，睿王妃为睿王府争光了。”紫宵讥讽地笑道。
南宫宸睿扭头直直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轻笑，一丝阴狠在眼中蔓延而上。苏染嫣，本王很想看看你如何解决女人的善妒心。希望你不会让本王失望。
当所有人退去后，那位奸诈的睿王爷坐在女子身旁，看着女子的神色带着一丝丝阴狠与凛冽。
只看到他那两片唇瓣分离、合上：“本王的王妃，你何时醒来的？”
床上的女子忽而张开了眼睛，不再似之前那般神色迷离，而是目光聚拢，炯炯有神地盯着南宫宸睿，虽然神情冷冽，可那清吟的嗓音却苍白无力，虚弱。“在那位所谓的二夫人进来的时候。”
南宫宸睿眼神一敛，嘴角似笑非笑：“那王妃可知本王此刻心中在想什么？”
苏染嫣一愣，立时从床上艰难地起来，双手用力地撑着身子，她用那倔强的眸子对上南宫宸睿的丹凤眼，唇里吐出的字眼是用千年寒冰组成的寒气：“南宫宸睿，你休想让我死在这个地方。我和你打个赌，如何？”
挑眉，一脸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身上散发的不足以让人颤栗，却足以让人为之癫狂。笑笑而过，也便没有把她直言称谓他的名字放在心上。“如何？”南宫宸睿反问道。
“呵，难道鼎鼎大名睿王爷心里没有不想要的东西？”苏染嫣虽然一脸病态，那一脸笑容却深深地刺着南宫宸睿的眼睛。“不知歌舞升平，金碧辉煌，酒池肉林，佳丽三千，天下大权合不合睿王爷的胃口？”
只看到面前的男子讥讽的一笑，笑得苏染嫣心中的满腔热血激情澎湃，“就凭你？”南宫宸睿上下打量着苏染嫣，那神情已经在告诉苏染嫣，她也不知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
“只要我苏染嫣乐意做，没有做不到的事。除非我不乐意。”苏染嫣眼睛里迸射出的火花让南宫宸睿来个措手不及。“既然王爷不相信染嫣，染嫣又何必自讨苦吃，不如死在这堆泼妇中吧。”
苏染嫣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假寐。实则正在等待着南宫宸睿的回应，她知道，他一时自然不相信她，她只是一个手无搏击之力的弱小女子罢了。只是，她若真想要这个皇朝，她自然会做到，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赌注呢？”南宫宸睿闷闷地说道。
苏染嫣猛地睁开眼睛，欣喜若狂，她似乎忘了自己浑身病痛，得意忘形地站起来。左手向上，做发誓的姿势，严肃地发誓：“若苏染嫣帮南宫宸睿夺得天下，那么苏染嫣算赢，南宫宸睿必须放苏染嫣自由，让她脱离王妃这个身份，并保证她下半辈子的安全；若苏染嫣无法帮南宫宸睿夺得天下，就算南宫宸睿赢，苏染嫣愿自贬身份，为南宫宸睿做牛做马，至死！”
南宫宸睿被苏染嫣最后那个死字给震得不知天南地北了，这时他再次看向苏染嫣时，却发现，这个苏染嫣不再是以前他看到的那个歌姬亦或是丞相之女了，而是一个忠实的谋士。
“只是，你必须要在我完成任务之前保我平安。”
南宫宸睿神色凝重，点了点头。而后又说道：“本王暂且不能相信你，你拿什么来证明你的实力？”
“紫宵！”苏染嫣冷冷地说道，“她善妒心极强，绝不会饶了我的。”
再次正视眼前的女子，才发现，她不再让他讨厌了。多年后，南宫宸睿想起这个情景，便觉得自己心中有扇门关上了，可一扇窗在不经意间锁头落下了。
“睿王爷，也请麻烦你不要碰我的身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心字成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