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花枝乱颠14

11、红袖起舞

　　怎么也没有想到，翟贵妃居然就这样把她推上了刀口上。站在舞台上，她直视着那高高在上的天子，六年没见，他当真是越发英俊了，只是他与南宫宸睿不同。南宫宸睿是有一抹戾气在眉间，而他却是仿若一波平静的水一般。除非，有石子丢下去，让他泛起涟漪。
　　而，她，就是那枚石子。
　　刀戟声共丝竹沙哑
　　谁带你看城外厮杀
　　七重纱衣血溅了白纱
　　兵临城下六军不发
　　谁知再见已是生死无话
　　当时缠过红线千匝
　　一念之差为人作嫁
　　那道伤疤谁的旧伤疤
　　还能不动声色饮茶
　　踏碎这一场盛世烟花
　　苏染嫣这一舞，不是折腰舞，不是舞剑，不是柳枝舞，而是……莲花舞。一步一旋转，步步生莲花。她所经过的地方，就带着一丝浅浅的莲花香，再仔细一问，却发现了抛开莲花香扑鼻而来的是薰衣草香。
　　原是莲花香是刻意添上的香味，而那薰衣草香则是从她身子里散发的香味。
　　苏染嫣扭了扭自己的腰，那香味散发地更厉害。歌声在每个人的耳中萦绕着，就连婢女太监也托着手中的东西，愣在一旁，忘了给众贵客倒酒。
　　不可否认，苏染嫣的舞蹈真的是到了顶端。十分地诱人，每一个动作总是会透露出一些情绪，好似真的活在了苏染嫣的故事中。
　　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引着众人。她不会像翟贵妃那般真的如此柔弱，虽然她的动作里当真有些旖旎拖地，却又在众人正要怜悯她的时候，来个刚强之势，就连琵琶都跟不上她的调。可她又好像是刻意在原地等待着那调子，不知不觉中，已经乱了乐师的调子了。
　　于是，乐师的不甘心就刻意改变了调子，原以为台上的女子会慌乱，可她却从容地面对，翻转了身子，也跟着那调子欺负着，歌喉婉转。步子下方的莲花越来越大，好像要把她拖起来飞天了一般。
　　她的娇笑，让乐师愣住了，也忘了演奏。可所有人都不在乎有没有演奏了，忙顾着看着她的舞步。然而，苏染嫣却旋转着舞步从乐师身边掠过，待他反应过来时，手中的琵琶已经不见了。
　　血染江山的画
　　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
　　覆了天下也罢
　　始终不过一场繁华
　　碧血染就桃花
　　只想再见你泪如雨下
　　听刀剑喑哑
　　高楼奄奄一息倾塌
　　是说一生命犯桃花
　　谁为你算的那一卦
　　最是无瑕风流不假
　　但凭她那样子，就已经边弹奏着琵琶，边旋转着，跳着舞，哼着歌。难以做到的事，她做到了。她知道自己能够做到，因为师父也能够做到的事，她怎么会做不到？
　　她想要比师父更厉害……一直都是如此想的。
　　心中的思绪被打翻，不能再坚持下去了。她果真敌不过师父吗？只不过是拿个琵琶同时舞动罢了，怎的就乱了心神？一不小心，弹错了一个音调，身子僵硬了一下，脚步虽然在动，歌声还在继续，可琵琶却不再传出声来了。
　　她深呼吸，继续下去。
　　画楼西畔反弹琵琶
　　暖风处处谁心猿意马
　　色授魂与颠倒容华
　　兀自不肯相对照蜡
　　说爱折花不爱青梅竹马
　　到头来算的那一卦
　　终是为你覆了天下
　　忍到最后，还是把这个舞蹈结束了。
　　“小女献丑了，还望皇上怪罪。”苏染嫣抱着琵琶向皇上屈膝，头重重地垂下，用眼帘来遮住眼底里的一番风雨。清冷的声音，将人们从梦中惊醒。
　　“怎的会是献丑呢？来人，记下一功。”说罢，挥了挥手，便让苏染嫣退下去了。不置可否，她真的很完美，那一刻，他真的被她吸引住了。有一种冲动，想要把她收为己有。为了不让自己乱了心神，于是匆忙让她离开。
　　苏染嫣的心却依旧不平静，为什么……师父。
　　南宫宸睿一把将她搂住，向皇上行了一个礼，便离开了。苏琉晏慌忙赶过去，扯过苏染嫣，冷冷地看着南宫宸睿。“王爷，按名字来说你我之间是朋友，按地位来说，你我之间是君臣。可是，我不希望我自家妹妹如此。她回去，你也不会做如何好的照顾，嫣儿她的脸色比上次还要不对劲。这就是王爷的待妻之道？”
　　说得如此义正言辞，当真是让南宫宸睿只能忙蹙眉，不知如何是好。
　　“王爷，让我和大哥聊一会儿，我会跟王爷回去的。”苏染嫣知道，他有话想要对她说。
　　待南宫宸睿离开后，苏染嫣看着苏琉晏，淡淡地说道：“不知大哥有何贵干？”苏琉晏却丝毫没有在意苏染嫣口中的冷意，反而是十分安静地站在一旁，独望月亮，自是看起来十分凄凉。
　　“莫不是大哥与翟贵妃怎么怎么了，伤心过度来找染嫣哭诉？”苏染嫣轻笑道，可那一字一句间却并没有讽刺。
　　“阿夙，你不是染嫣，何必自称染嫣。”苏琉晏转过身来，紧紧地盯着苏染嫣，由于背对月光，苏染嫣无法看清苏琉晏的面目。“什么时候，我教出来的弟子居然如此迟钝？”
　　“你……弟子？”苏染嫣素来从容的面目一下子垮了，她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与她相处了八年的哥哥。她好像，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从来，都不认识他！“你，你是柒歌？”
　　苏琉晏走到苏染嫣身边，满脸的笑意，这哪里是平常那个温柔的苏琉晏啊，分明就是日日偷偷教她技艺的师父！难怪，难怪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来到她房间，难怪在他传授技艺的时候周围都没有婢女发现，难怪他会那么容易发现她不是苏染嫣。原来，原来如此。
　　“柒歌儿，你骗我骗得好辛苦啊！”从来没有过那么心痛。她一直都把柒歌当作自己所崇敬的人，一直都把他当作再生父母。可是，可是……他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来到她房间，以苏琉晏的身份来教她啊，何必那样苦苦相骗？每每她在他面前说的那些怨言，他都听着，恐怕他心里都在嘲笑她吧……
　　看到苏染嫣脸上那十分震惊而又苦涩的样子，苏琉晏很是心痛。他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容不得她如何挣扎。“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只是，八岁那年，你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的妹妹变了很多。我起初以为是你假扮妹妹来到府中的，我想要玩弄你，利用柒歌这个身份来诱出你的身份来。可是我发现，你的身子当真是染嫣的身子，可是，你的整个人却变了。”
　　苏染嫣在苏琉晏的怀里异常地安静，她将自己的疑惑全都压在了心中，等着苏琉晏一点一点地回答。
　　“你变得十分有趣，可我又不得不承认你真的是自己的妹妹。所以，我从试探成了真心。我希望你能够还魂，可好？”苏琉晏的手臂紧了紧，好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中。
　　苏染嫣蓦地一下，才说道：“为什么？”
　　苏琉晏显然是一愣，过了半晌才回答她：“因为，我想要你。”
　　怀中的人儿一时半晌失了声音，沉默中的静寂，让人无可奈何。
　　苏琉晏将下巴磕在苏染嫣的发窝上，暧昧地说：“我喜欢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