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往事·韩菱纱 ...
-
我知道已经时日无多，安安静静的在这青鸾峰上过完短暂的人生想必也是很好地。
可紫英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看着紫英每日忙忙碌碌，想必仍是为了寻找阴阳紫阙吧！
何必！为了半死不活的韩菱纱，这样真的值得吗？
不忍他继续这样下去，更不忍阻止他！
那一日，在紫英出门后，我偷偷下山，想为紫英做些什么。即使对现在的我来说，不给紫英添麻烦就已经很好了。
可韩菱纱就是韩菱纱，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仍固执的按自己所思所想去做。
于是我走进布庄，那一匹青蓝色布料立刻就吸引住了我，若为紫英裁一身衣，必定是很好看的。
只可惜，韩家教会了我风水堪舆、教会了盗墓之术，亦教会了江湖儿女的洒脱与不惧，只是平常女子都会的刺绣女红、厨艺却是一点也不会。
颓丧的从布庄中出来，再看看路边的生鲜菜果，恐怕还是天河的烤山猪好吃些。
“不知道那个剑仙还会不会下山呢？”
“上次阿红好走运啊，崴了脚居然被剑仙看见，还用仙法帮她治伤呢。我当时就在旁边，他长得可真好看啊！不知道神仙能不能成亲。”
“真好，要是我有一天能被他照顾，就算是一辈子生病也愿意呀。”
路边女子的窃窃私语传入我耳，说实话，长年的闯荡江湖，倒培养出几分男子的心性，对女孩儿口中的八卦并不感兴趣，只是听到了紫英，才免不了拉长耳朵多听几句。
呵，小紫英，无论在哪里，总会有女子的目光追随着你。若我死后，会不会又有其他女子出现呢？陪伴着你，让你开怀。
这么想着，不禁觉得气闷。
不行不行，韩菱纱你不能这么自私！若紫英日后能寻得娇妻，应该、应该要······要恭喜么？
我不知道。
从小就知道我韩家人命数不长，所以也从想过成亲、嫁人之类的事情，对于儿女情长更是嗤之以鼻！
对于天河，我想也许我是喜欢他的，看到梦璃对他的感情，我竟不觉得难受。
甚至还想，天河有神龙之息庇佑，有朝一日能够苏醒，那个时候梦璃也从幻冥界回来，有她照顾天河，也是很好地。
也许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幸福？所以我并不排斥梦璃，也乐见他们二人相聚。
可紫英呢？
那日听他说出“若以我一名换菱纱一命，定会毫不犹豫！”
偷偷躲在树后，不出声却也擦不干眼泪。
笨蛋笨蛋笨蛋！简直是比野人还要笨！天底下最大的笨蛋莫过于慕容紫英！
我想要紫英幸福，要他很幸福很幸福。
当紫英说出自己一生的愿望便是除魔卫道，那么我便鼓励他快快乐乐的做他想做的事情。
当我不忍紫英为我和天河成日奔波，紫英却说这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我便打消了再次劝说的念头。
而紫英每日准时的喂我喝汤药，虽知道这药延长不了我的生命，但看到紫英眼中的希冀，即使在苦，也甘之如饴。
而当我死后，紫英若能寻得一位女子相伴，我······却是不愿意的。
为何我如此偏心？为何我无法祝紫英幸福？为何我如此自私？
难道我还在记恨当初紫英不肯带我们上山？
或者还在恨紫英当初要对槐米他们下手？
可我明明是希望紫英幸福的呀！
脑中乱糟糟的一团，趴在茶馆的桌子上，要好好的想清楚。
而当我醒来时，却发现已经是皓月当空，自己则回到了青鸾峰。
“醒了？”
“我，那个······对不起。”这下好了，完全不必找借口，被抓了个正着！
“我回来看你不在，就到山下寻找，结果就发现你在茶馆中睡着了。”紫英幽幽一叹，“以后别再一个人下山，如果你想下山的话······我陪你。”
“好。”如此温柔的紫英，想必为了找我肯定急坏了他，却连一声责备都没有。“可是，我是怎么回来的？是你抱回来的？”还未细想就脱口而出，脸上已经是火辣辣的一片。
“······我看你睡得熟看，没忍心叫醒你······”慕容紫英也尴尬的低下头，脸上也泛起可疑的红晕。
被紫英抱着，却丝毫不觉，韩菱纱，亏你还自称千里独行大盗，丢脸都丢回韩家祖坟里了！
“你，先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边说边走出屋去。
紫英，你的情，我知道。你的意，我也懂。
可我是短命的韩菱纱，做不了陪伴你天涯的人。
★★★ ★★★ ★★★
想不到我这副身子还能撑到过年，而紫英居然还买了果酒回来，真是呼出意料了。
茶馆事件后，紫英就显得有些局促，清修多年的他，恐怕觉得占了我的便宜吧。前几日闹着要喝酒，也只是为了缓和气氛而已，想不到他竟放在了心头。
于是我便拉着紫英一起喝。
不是都说酒能暖身吗？怎么我反而觉得冷呢？懒得多想，便趴在那暖暖的胸膛中，果然，好温暖。
一抬头，便对上紫英好看的眼眸。我在那双深邃的眸子中看见了迷醉的自己，看见了自己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占据了他的心神，看见了自己主动靠近他，送上自己的双唇。
紫英小心翼翼的吻，越来越紧的拥抱，时而温柔时而激烈的唇齿交缠，叫我迷醉，也想拥有更多。
脑海中却浮起紫英与其他女子拜堂、纠缠、举案齐眉的画面，我不喜欢，很不喜欢，不管未来那女子是谁，我知道一定会很讨厌很讨厌她！
不过我是幸运的，因为在她之前，我遇到了紫英。
“小紫英······”摘了他的玉冠，任他的头发披散下来，少了平日里的英气，却多了几分邪魅。呵，原来紫英也有着如女子一般柔顺的青丝。
这样子的紫英，怕是只有我见到过吧！
想到这里，不禁高兴的勾勾唇。
于是我不准他退缩，更不准自己害羞！也、也算是为以后在鬼界服役多留一份回味的记忆吧。
我知道现在的韩菱纱是紫英的，而慕容紫英也是韩菱纱的！
于是任他将我放在床榻之上，摘去我的发饰，退下我的衣衫，当然，我也没闲着。
承受着他狂热的吻、温柔的抚触、紧密的拥抱，此刻，终于明白我是爱着紫英的，也许以后会因这样自私的爱而受到惩罚，但是这一刻，我，韩菱纱，很幸福！
★★★ ★★★ ★★★
次日醒来，棉被将我包裹的严严的，衣衫在已经叠好放在床边。唯独不见了紫英身影。
我默默的穿好衣服，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不在如以往那样梳起包包头，而是任青丝垂下，以一根木兰簪挽住头发。
忆起昨夜种种，忍不住嗤笑一声。
韩菱纱呀韩菱纱，明明就是一个将死之人，明明可以安安静静的死去，明明知道紫英的心意，为何还残忍的将他一把拉下这漩涡之中！为何不能放他自由！
想不到，你竟如此自私！
也罢，至少让我来弥补。
推开门，便看见紫英站在不远处。
“你、你醒了······”紫英未曾回头，但我却听得到他的慌乱。“我、我熬了粥，我去······”
“不必了紫英。”看到紫英睁大又敛下，“你知道我一直喜欢的是天河······昨天我、我只是将你当成了天河，以后就、就不要再提了。”
“菱纱······对不起······”
低头，转身，离开，我不能再在他身边多留一刻，对不起紫英，这样自私的韩菱纱，根本配不上你！
擦去眼角的泪。不要哭，韩菱纱不要哭！能为紫英做的，也没有什么了。
往后的日子里，我与紫英说话甚少，热腾腾的汤药与甜甜的糕点仍如往常一样按时出现，只是那人不再盯着我喝下。
而我也不再跟他撒娇、调笑。亦不能打趣的叫他“小紫英。”
你是心怀天下、仗剑天涯的慕容紫英，不该让韩菱纱绊住脚步。
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渐渐的，躺在床上的时候竟然比占去了大半的时间。
虽然紫英努力与我保持距离，但每每入睡之后，却能听到床边低低的叹息，为我掖好被角的手指，以及轻得几乎听不到的脚步声。
那夜我躲在被子里不断的咳嗽，喉间的腥甜弄湿了手帕，没想到我竟然咳出了血。
小心翼翼的藏好，不敢叫紫英发现。
隔日夜里，拿了几件随身衣物，轻轻的来到天河与紫英的房外，即使是熟睡中的小紫英，自然皱着眉头。
呵，笨蛋紫英，你总是为我、为天河、为梦璃、为琼华、为天下操心太多太多，何时，能为自己想想呢？
不敢多看一眼，御剑离开。
我回了一趟韩家村，为父母、大伯扫了墓，又去了趟陈州，依然还是那样繁华。
最后，来到即墨，若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如那日灿烂的烟花，也算是上天对我的眷顾了。
只可惜，现在我只能躺在床上，竟然连坐起来都办不到。
以前也想过，在生命终结的那一刻，死在所爱之人怀里，应是相当幸福的。
可是，我办不到！
不能让紫英看我死去，不能让紫英心如刀绞，不能告诉他韩菱纱其实是爱着慕容紫英的。
那么这样，他是不是会好过一些？
眼皮渐渐的重了起来，我知道时候到了，可我却好想好想见到紫英！
紫英，我害怕，真的好怕！
孤独面对生死，也许，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惩罚。
意识已经越来越朦胧了，不知是不是人死之前都会看到幻像。
那白衣蓝衫的男子破门而入，几乎绝望的嘶吼在耳边回响，感觉到自己被紧紧的抱着，有什么东西滴在我的脸上······
······是眼泪么？
他······哭了吗？
我想再看看他、摸摸他，可是现在的韩菱纱已经办不到。
“······对不起······”使出全身的力气却只能发出蚊呐一般的声音。
终于，我的魂魄被黑白无常从身体里勾了出来，这才看清慕容紫英紧紧的抱着已经冰冷的韩菱纱，失声痛哭。
小紫英，这一世我欠你太多。
若有来生得以相遇，我韩菱纱必定生死相随，再不会像今世这般伤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