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南韫

2、逐缘

　　埋香阁，
　　此处大殿里的香炉飘着糜烂的香气，腻腻的，不太好闻。
　　“小姑娘，我很佩服你的胆量啊。”殿上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三四十岁。而殿下站着的却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男人浑厚的笑声在大殿里回响，大殿四周站着的一些肌肉虬劲的大汉却是始终低头沉默，整个场面说不出的诡异，像是哪个大家族的祠堂里，掌家的长者责罚一个捣乱的小姑娘。可事实并不是这样，这个小姑娘似乎并不服从长者的惩处，直直的挺着脖子，倔强的盯着殿上的男人，沉默的对抗着男人的威压。
　　“解药。”女孩干脆的吐出两个字，然后继续沉默。
　　“我说过人蛊根本没有解药！”男人似不耐烦似的敲了敲鎏金的坐椅把手，冰冷的声音在殿内回响着。
　　“是蛊毒便会有解药。”固执的判断句，女孩说的斩钉截铁。
　　“噢？”男人的笑声耐人寻味，“那便是我不给，又怎样？”
　　“那便不客气了。”
　　“住手，丫头。”女孩手指刚刚摸上匕首便被另一双手按住，男孩喘息就在耳畔，他的手冰凉，可脸上却依旧有些红，他的烧，还没退罢。
　　“让她走，我留下。”是男孩的声音，冷漠却毋庸置疑。
　　“朔白你……”
　　“别废话，想活着就赶紧走！”朔白抬头瞟了一眼殿上的男人，又低头说道：“至少现在，我还死不了。”声音不大，可却谁都可以听见。
　　“来人，带朔公回去休息，带小姑娘下去！”

　　埋香阁，阴暗的密室，
　　两根合起来有手腕粗的铁链分别穿透男孩的两侧锁骨钉在地上，链子上斑斑血迹已经有些发黑。男孩瘫在墙角，神志已经模糊，口中呢喃像是“兆儿”两字。
　　哗…一通冷水从头顶泼下来，水冷得彻骨，这迫使他醒了过来，男孩撑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衣着华丽的男人。
　　“哼～小子，挺多情的嘛！都要死了还叫着那名女子的名字，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听见得多伤心呐。”男人怪腔怪调的说着，朔白却狠狠盯着他。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语气有些不安。
　　“来人，把她带上来。”
　　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把女孩拖了进来，女孩被拽着胳膊，头微微仰向后面，原本干净的衣服在地上拖沓的满是泥水，狼狈不堪。
　　“墨阳！”男孩叫了一声想上前抱住，可是链子太短，他刚一动链子便扯下一块肉，男孩“嘶”的一声咬牙坐了回去。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他愤怒的低吼，那个男人却不在乎似的笑了笑。
　　“朔白啊朔白，你还真是关心则乱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看不出来她只是中了软骨散？还是你希望我对她做什么？”
　　朔白咬着嘴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把她扔这，让这对苦命鸳鸯再多聚两天，反正这小子就算我不折腾他他也活不了几天了。”
　　几个大汉把她往他身边一扔，他急忙伸出手垫在她的头下才免除了她磕向地面的命运。
　　男人和大汉出去以后，朔白喂了她几口冷水，又用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她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你来干什么？”这是她醒来的第一句话。
　　“你个死丫头，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朔白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墨阳看见他这个样子愣了几秒，然后又装作镇定的撇过眼睛。
　　“怎么？怕了？”朔白不经意的勾了勾嘴角，调侃道。
　　“没有！”墨阳强装着冷静得瞪着朔白，惹得他又笑了几声。

　　密室里散发着腐烂的臭气，屎尿之类的污秽物比猪食还恶心的饭菜混在一起淌了一地，只有他躺的角落还勉强干净，那是她收拾过的。他已经睡了几天了，这些天他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大部分时间都陷入了瞌睡，水饭都喂不进去，漂亮的嘴唇像一张揉皱了的纸，高烧不退让他有些时候甚至连大小便都失了禁。墨阳前几日已经又被那个男人带走，可他浑然不知，这样看来他已撑不下去几日了。
　　门被缓缓打开，刺眼的阳光招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寒冷的新鲜空气，可他对光，温度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墨阳焦急的扑了进来，也不顾里面的脏臭，跪在他身边小心地捧着他的脸，默默的咬紧了嘴唇，红润的下唇被他噬的一片惨淡。
　　“朔白？朔白！”墨阳试着叫了他几声，试了一下脉，把他冰冷的身子搂在了怀里，想给他多一分温暖，可他只是轻轻一动，一口血便漾了出来，那紫黑色的血流到了地上，很快和地上的血融为了一体。
　　他的脸像纸一样白，只怕上等的生宣拿出来也不过如此，身体冷得像夏天女孩子用的冰缎，完全没了体温，瘫在墨阳的怀里，要不是那若有若无的脉搏，恐怕墨阳真的以为他已经死了。
　　“阁主，既然已经说好，您也得还我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到客栈，而不是我拖回去的一具尸体吧。”那个道貌岸然的阁主立在密室三尺开外，小心翼翼地躲避着那些喷薄而出的恶臭的灰尘。
　　“这个好说，小姐连传世之宝都拿出来了，我也得自当尽心。”男人拍了拍手，继续说：“来人，抬轿子送朔公子回客栈。”
　　“有劳您费心。”墨阳说的不卑不亢，却别有意味。
　　“哈～小姐，你还真打算伺候你这相好的上路？”男人轻佻的斜眼瞥着墨阳，在墨阳跟着轿子经过他身边时伸手拦住，两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墨阳用朔白的剑鞘打掉他的手，依旧低头用手绢擦着朔白手边干涸的血迹。
　　“小姐我告诉你，这小子已经彻底没戏了，你不如从了我，我也不怕你恨，能救他的只有你家世传的‘墨离’，可那东西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了，你趁早死了这份心从了哥哥，反正早晚也是哥哥的人蛊，现在从了哥哥还能让你过两天好日子也说不定。”男人很轻浮的笑笑，似是已经看见了未来的墨阳那个低声下气百般讨好的样子。
　　墨阳始终没说话，手握着朔白冰冷的手，放在手边微微呼气。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轻而易举的击碎了男人那个荒诞的梦。
　　“你配吗？”声音不大，且十分简略的一句话，和她的匕首一样并不花哨却致人性命。
　　你，甚至不配让我多说一个字。
　　“好，好，咱们一月之后见！”男人看着渐渐远去的轿子，说的咬牙切齿，回手给了身边奴才一个耳光，甩下众人大步离开。

　　墨离？不过是一朵我墨阳还没成仙前那把剑上雕的一朵黑茉莉，后来落在人间成了墨家的传世之宝，那多花都能救人性命何况已成仙下凡逐你而来的我？！
　　只是，如今你虚弱如此，蛊毒又伤及五脏六腑，你还撑得住吗？
　　墨阳坐在床边着眉，烛火一跳一跳照的他的侧脸分外深沉，香炉里飘出袅袅的白烟将整间屋子氤氲的梦幻，凝神的香气却不能疏散墨阳眉宇间的担忧，更凝不起朔白那似已飘散的魂魄。
　　墨阳伸手封住他身上的几个大穴，下了绝心似的用匕首割开了他的手腕，似乎，他已经没什么血能流出来了，血并没有喷涌而出，甚至流出来的连一股都没有，只是墨得异常，墨阳又割开自己左手手腕，右手掰开他咬紧的下巴喂他喝下自己的血，然后左手贴着他的唇，右手运气逼着毒血从切口流出，黑血滴答滴答的流入床下的木盆，墨阳又在自己手腕上补了一刀，加上刚刚那道已经有些愈合的伤口是那么让人心疼……
　　院中惨白的月光将树映出长长的影子，那些植物在夜晚显得光怪陆离。
　　落池旁少年卜者觉得手中竟玉迅速温热了起来，玉心中那一轮隐约的红色太阳颜色也有几分暗淡。
　　“墨阳你何必呢？他就算死了对你也不过是一世轮回，你何必太在意？”
　　少年看着落池中枯枯荣荣的睡莲苦笑。看着她拼了命的救一个不爱他的男人，自己却不能制止什么，多么讽刺啊！
　　水镜中，少年看着女孩昏睡在朔白床边，醒来后又重复相同的动作，哑然失笑，是的，他无能为力。

　　撒花~欢迎上前去指点我的另一本小说《少爷，快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