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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病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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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话
有些事情人们总会有从各方面来的信息提前认知,但是这种结果造成的自我以为,往往会打破真实世界的蛋壳,残忍的解刨其丑陋的内在给我们看。
艺术管理的课程比我想象中的要难,它包括公共基础课、学科基础课、专业基础课、专业课、选修课和实践环节等,不过,因为青海艺术大学还算是我们国家的重点艺术类院校,所以,学校的投资是相当可观的,我们的设备和教学楼配置都很不错。而且,据班主任透露,为了打造全国顶尖的艺术类院校,学校全面引进美国、德国、法国、意大利、哥伦比亚等国家的高等艺术院校的办学理念和教学方式,并决定从一一届也就是我们这届开始,进行跨专业选课,对于我们专业来说,这简直是一件比上厕所听到别人手机掉坑里更大快人心的事了。
因为,开学两个月了,基本上所有的主要课程都接触了,不过全是些艺术市场营销、艺术经纪、文化法规、广告创作与管理等理论知识的课程,而且都没有让我们与实际结合的参与过,更可恶的是,我一直以来都特别弱项也最讨厌的数学,居然还要上!而且换成高等数学了,天!我当初选这个专业不仅是因为我其他的艺术技能没有,更是因为我以为这种专业不用学数学啊!被学校坑了。
对于我渐渐自暴自弃的行为,柳冬茹表现出了绝壁三好学生对学渣的态度,她居然让我回去复读,如果可以,直接让回娘胎重造估计都行!我表示对她这种不友爱室友,不帮助同学的行为与语言深深的谴责。
但是,为什么理论课结课考试不能写论文了事?为什么还不能开卷?于是只能默默的又临时抱佛脚,在更深露重,舒特还在泡男人的时候,冬瓜和汤圆兴高采烈的去看刚出的《星空》的时候,我一遍一遍的抱怨着这么冷的天,舒特还去吹冷风逛西湖,真是造孽呀!还有《星空》顶多等个十几天,至少快播就可以看了,现在浪费钱去电影院是不道德的,而且说不定还等不到十几天就能看了呢!只不过有可能是枪版罢了。顺便拨个电话过去,“亲爱的思密达,待会儿回来带一份张老头家的酸辣粉吧,看书让我肚子都被掏空了。”
“我说,蓝蓝,人家都是看书掏空脑子,你是没脑子可掏,只能拿肚子顶?而且,我说你一个专业第一,有必要这么费劲复习吗?不就是一堂高数结课考吗?过了65分学位分都到了,你这是要闹哪样?”舒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说我了。
“我不看书,万一第一被别人拿走了,那我奖学金怎么办?到时候你要吃的那家牛排谁付款?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什么时候回来?记得给我带特辣哈!拜!”我火速挂断电话,绝不给她任何可趁之机。
其实,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我好,因为自己看书需要绝对的安静,去教室复习还是会很吵,我又不能戴着耳机听歌,否则会跟着唱的;但是去图书馆又太远了,而且现在天气已经开始变冷了,我的慢性鼻炎已经发了,出去一趟就会感冒回来,严重一点就会发烧,而且战期不是一般的长啊。所以,我当然知道为什么明明舒特看不上人家却还要这么冷的天答应去和人喝奶茶,冬瓜和汤圆明明不喜欢去电影院看电影的,但是还是愿意在大晚上的去挤在学校的小型、拥挤,甚至还混杂着些许不知名臭味的影院里。对于这些,我装作不明白为什么,我猜大概只有我努力的作出成绩来,她们就会觉得自己那样做是有价值的吧。朋友之间,不就是这样的吗?嗯!寝室可以换一个新的吹风机了。
我的思绪都还没来及拉回来,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随即是钥匙转动的声音,只见头上顶着还残存的雪渣,手里拎着酸辣粉的舒特深深哈了口气,“还是寝室里面暖和啊!”
“那不废话吗?”我连忙拿了条干毛巾给她,“跟你说多少次了,现在时不时会飘点雪,你就不能带把伞再出去?再说,没带伞你也可以把帽子戴上啊,这衣服上连着的,总不存在方不方便的问题吧?”我有点好气的等着她,总说我照顾不好自己,其实她们不都一样的?
“好了,亲爱的,我这么辛苦给你带夜宵,你也舍得说我?呐!快点吃吧,应该还没凉的。”说完,我已经把盒子接过去了,“行,那你自己擦擦吧,没干不能睡哈,最好再吹一下。”我拿了东西就转身朝桌子走。
“等一下!”她从大衣里面还掏出一个袋子,“给,我一直暖着,你喜欢的荔枝味的,”边说还边摸了下,“还好,还是暖的,你有胃病,还喜欢吃辣的,真是的。”顺手把奶茶递给了我。
我有点感动,“哎呦!你还学那些男生啊,怎么,想追我?”我半开玩笑的说着,并把吸管拿出来。
“切!小爷我追你那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好吧?还用的着做这些?”还刁刁的昂起了头。“行了,你快吃吧你,这么晚了还吃东西,也就你,不然别人照你这样吃,指不定胖成啥样了。”
我没理她,自顾自的坐下,边看书边吃。因为胃病太久了,从小学五年级就若隐若现的,当时有小艾和繆争经常会带早饭给我,虽然他们总说自己吃不了那么多,但很明显是专门带给我的。不过之后,我一个人度过的日子里,总是习惯不吃早饭,所以午饭吃很多,可是晚饭又吃不下了,又导致十点左右肚子就会开始咕咕的叫,又饿的胃疼。
国庆节的时候,学校放了七天假,冬瓜和汤圆都回家了,我和舒特两个人在学校,可是那天恰巧舒特不在,她报的青年志愿者协会有外出活动,要去一个孤儿院两天义务劳动,早上刚走,要明天至少下午才回回来。当天中午,因为舒特不在,我吃不下饭,所以啃了个苹果了事,晚饭也没去食堂吃,就着舒特留给我当夜宵的面包吃了,不过,晚上十一点多了,我胃突然痛起来了,开始我忍者,没办法,这时候校门也关了,不能出去买药,反正以前痛起来的时候喝点水躺一会儿也就好了。不过这次,似乎是有点严重,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了半个钟头了,疼痛不减反增,我的泪腺似乎都要忍不住了,想起来以前胃痛的时候,还有小艾和缪争给我备着胃药,给我倒水,买牛奶或者粥,可是,现在,周围只剩下楼下还在工作的路灯和呼呼刮着的冷风。
我最后没忍住,给李奇打了电话,“学长,不好意思哈,这么晚打扰你,你方便给我买点胃药吗?”
“你怎么了?谁要啊,这么晚了,校门关了呀,可能买不到的。没事吧,严重不?”听起来有点着急呀,我听的都有点感动了。
“老毛病了,我胃药吃完了,还没去买,舒特她们刚好都不在学校,可以麻烦一下你吗?实在不方便就算了,我挺一下就好了。”我声音有点颤了,我害怕自己会失态。
“还说没事!声音都这样了,你等一下哈。”
“真的没......”还没等我说完,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嘟’的声音,提示我对方已挂断。
我躺在床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额头,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就留了下来,无声无息的,以前听别人说过,人最脆弱的时候就是生病的时候,那时候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极度需要人来安慰。我想,这句话大概是没错的。
过了两分钟左右,突然门口响起敲门声,
“谁啊?”声音一发出,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天!居然这么嘶哑。
“同学,快开门,我是宿管阿姨,有个男同学说你生病了,让我过来看看,你快开门我看看。”
“哦,好的,请等一下。”我连忙把内衣穿上。
门打开,被走廊吹过来的风吹了一下,人瞬间就清醒了许多。
“没事吧?”宿管摸了摸我的额头,其实我有点无语,毕竟我又不是发烧。
“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胃病,痛的有点厉害,药吃完了,请同学给我带点药过来。对了,老师,那个男同学在哪?”我才反应过来,李奇没在。
“哦,他在宿管办公室,总不能让他上来吧?你严重不?要不要去医院?”可能是看到我的脸色有点差,宿管阿姨还是建议了一下。
“嗯,还行,老毛病了,忍一忍就可以了,我跟你下去和我朋友说一声吧。”
于是,穿着睡衣披了一件外套就和阿姨下楼了。
见到李奇不是在办公室里,刚走出楼道口就见到一个套着大红色羽绒服却穿着短裤的男生朝我走来,伴随着袅袅升起的白气,大概是冷到了吧。
“你没事吧?”我还没来的及问他怎么进来了呢!
“嗯,老毛病了,睡一觉忍一下就好了,应该买不到药了吧?”我用力吞了口口水,其实嗓子很干,但是我要竭力作出一种我还好的样子,至少声音不能再出卖我!
“啊,现在校门关了,寝室里没人有胃病,所以我就过来问问你,要不要去医院?我觉得你有点严重啊。”李奇非常真诚的建议。
“真的还好啦,我回去再喝点水,用暖宝宝敷一下肚子就好了,这就是一阵子的事。你快回去吧,是我太娇弱了,明天我再一早去买药好吧?行了,快走吧,这大冷天的。”我有点急躁了,鼻子都有点过敏了,应该红了吧,为什么我觉得我的眼睛也红了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宿管阿姨已经走了,我在楼道口站的有点冷,慢慢的移动了两步,见李奇不说话,“真的没什么大事啦,只有一晚上而已,我明早就去买药,谢谢你这么晚还来看我,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快回去吧,我里面只穿了件薄睡衣啊,冷的很,有什么话,我们再打电话说好不好?”我作出不耐烦的样子,希望李奇快点走,既然没药,就不能再麻烦人家了,去医院那得进市区啊!
“好了,我知道了,你睡觉之前给我打个电话至少发个短信也行,如果严重了就通知我,张临住在校外的,我借他的车就可以了,咱们去医院。还有,明早别去买药了,我给你送过来。”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之后,李奇被我赶走了。
刚回到寝室就看到手机在闪耀着蓝色的光,【早点睡哈,刚查了一下,寝室里有蜂蜜吗,冲水,对胃好的,或者把牛奶热一下,喝一点,不要太多,早点休息。】
切!什么嘛,刚才都不知道给我带杯牛奶过来,我在心里抱怨一下,其实,很感动,有人在这个冷冷的天还来关心我,让我都没有那么冷了。
【嗯,好的,谢谢,我知道,牛奶已经喝了,准备睡了。】过了十几分钟,我又在床上纠结、翻滚了很久,才想起来要回一个短信过去。
其实,因为,天太冷,我已经没有买牛奶了,蜂蜜什么的就更没有了,平时我都会准备止痛药的。
一会儿,手机亮了,【嗯,拜】
怎么办,睡不着,胃像是倒了H2SO4进去一样,撕扯着我,我在被子里蜷成一团,手紧紧的攥着被子,压着胃的地方,感觉左边肋骨都要被勒碎了样。但是还是睡不着,废话,痛的不得了,怎么可能睡得着。后来就开始反复的上厕所,却拉不出来,我就干脆不睡了,躺在床上看以前和小艾他们的照片。这些照片本来是繆争的,我大学以前都没有属于自己的手机的,后来,偶然一次进繆争空间的时候发现了这些照片,本来是锁了的,不过误打误撞我猜中密码了。那个温润如玉的人竟然用我的生日来当密码,根本都不用猜,是吧?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可憎,明明知道繆争可能喜欢我,却从来没有表示过什么,还总是一味地压榨他,把他当成倾诉的接受物,我是多么的恶心。
看着一张张,我们一起唱歌的,我们一起骑自行车去兜风的,我们给小艾庆祝生日的时候,我和小艾满脸的蛋糕,大家笑得那样开心,还有我趴在课桌上睡着了,脑袋上盖着一本英语书的样子,还有......
不知道繆争和小艾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小艾有近四年没见了吧?繆争毕业前说她在澳洲,不过,应该是会辗转各地的吧,她还会不会回来呢?繆争走之前留给我的那个盒子,我一直没打开过,虽然他说可以在开学之后打开来看一下,不过,当初说好也许会跟我报同一个城市的人,现在不知所踪。我没有勇气去看,如果看了,发现自己的期待变成不可能这样一种事实,那我要怎么办?还不如抱着柏拉图的幻想继续自己的梦。
早上是被胃里一股呕吐的恶心感给逼醒的,昨晚不知道后来怎么睡着的,大概后来没怎么痛了吧。立马翻身起来,连外套都来不及套,奔到厕所里,翻江倒海的狂吐了一番之后,我套上外套,大概是不能睡了,心脏跟烧着了一样,似乎这次症状比以往都要严重一点,毕竟刚才在厕所都吐出血了。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把手机从床上拿下来,才6点!不过还好,现在学校大门开了,可以去买点药了。
忍者痛楚,伴随着余留的阵阵恶心感,我换好衣服,洗漱好了之后,拿上银行卡,准备去校外买点药,但是也不知道药店开门没有,而校医那里要八点才会上班,估计我更等不了。
下楼之后刚好接到一个电话,“喂?”
“你醒了?好点没有?我买了药回来,你下来拿吧。”
原来是李奇,似乎他是说过早上给我买药回来的哈,我都忘了,不过,早知道就不起床了,这么冷的天。
“嗯,我刚下楼,正准备去买药呢,你等一下哈,我马上过来。”挂断电话,我从宿舍楼门口走去。
李奇还是穿着昨晚那身衣服,手里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装的大概是药吧。
“你好些了?”顺手把袋子递给我。
“见面第一句就是这个?不应该是问好吗?”我轻声笑他,接过袋子。
“你都能说笑了,看来是好些了,吃早饭了吗?医生说要吃了早饭再吃药,本来想给你带的,不过我害怕拿过来的时候凉掉,所以就没带。”
这人总喜欢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吗?“谢啦,那我去食堂吃,你吃了不?要不一起?对了,这药多少钱?我给你。”我从包里拿出钱包来。
“行了,这么冷,站这儿吹风吗?这药又不贵,算了。”李奇看我拿钱包出来,连忙拒绝掉。
“别!其他吃的可以,这个不行,总不能让你请我吃药吧?”我笑他,是啊,有人请吃药的吗?这人是真没脑子,还是装傻?
“哦,呵呵,不好意思哈,那你给吧,三十五块。”李奇傻傻的笑了一下。
我把钱包打开,结果只有十四块了。
“你先拿着,没现金了,取了钱再给你。”学校吃饭、购物都可以刷校卡,所以平时没有放多少现金在身上,这下感到有点窘迫了,我都觉得自己至少耳朵红了,明明是自己要争着还钱的,这下丢人了吧。
“哎呀,没事儿,什么时候还都可以,我们先去吃早饭吧。”说完,就把药品袋拿过去,“这个我先帮你拿着,你带手套了不?”
我愣了一下,“哦,没有,没关系啦,我哪有那么娇弱。”我有点不高兴了,我有这么虚弱吗?不就是一个口袋吗,而且去食堂这点路也不至于会冷成什么样啊。
“你现在身体抵抗力差,肯定容易感冒,你总不想胃病还没好就又感冒吧?”李奇坚持着,然后转过身就朝食堂走。
我没法再说什么了,要是再争就显得矫情了,只能跟在他后面走,默默的把手揣进外衣口袋里。
因为实在是没什么胃口,但是自己也明白还是要吃一些东西的,不然胃肯定就崩溃了。
最后坚持着喝了碗白粥,吃了一小碟咸菜,本来李奇说让我吃包子或满头的,但是白粥本来都吃不下了,要再没有点重口味的不就味同嚼蜡了?
吃完早饭,感觉好像胃里面似乎暖和了一些,我想要回寝室休息了,就和李奇告别,他一直把我送到寝室门口才把药品袋给我,“你可不要喝冷水哈,要是中午不想下楼,就给我发个短信,我给你把饭带过来。”
“不用了,就这么一点路,你去忙吧。”我记得他本来应该是要忙工作室的事吧,总不能耗在学校里陪我吧。
“没事儿,张临他们在那,我不去也是一样的。”果然被我猜中了。
“那我上去了。”我挥辉手,跟他再见。那瞬间仿佛自己有点徐志摩作别康桥的感觉了,自己走的好像特别潇洒,我也没回头看李奇什么时候走的,没必要。
回到寝室后,脱掉外套就往床上钻,那个‘春困,夏乏,秋倦,冬眠’就是为我这样的人而设定的吧。躺下之后,想着什么时候从能存够钱去一趟青海湖啊,只想自己一个人去,但是不熟悉路啊,报团的话,还不如邀舒特她们一起去了,可是自己一个人从来没有去旅游过啊,怎么办啊?后来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迷糊间我好像看到一个人向我走来,“喂!走啊,你在干嘛?”渐渐的看清楚了,长高了,而且头发染成了酒红色,卷成大波浪垂在肩膀两侧,皮肤似乎没有变黑,看来繆争骗我呢,明明还是像以前一样漂亮,只不过声音变了,毕竟已经是成年人了啊。
“啊,小艾,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这几年去了哪些地方啊?我听你哥说了,你当医生了?过的好吗?”我高兴的朝她走去,怀揣着一颗跳动快速的心,一连串的问出了很多问题。
“等一下嘛小艾,我也要去孤儿院。”这时我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酥酥的,很甜,大概是那种玛丽苏的声音,而且男人一定很喜欢。
我讶异的转头看着自己身后,那里隐隐约约有一个影子,正在小跑的向我前进,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朝着小艾的,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急忙转过头,刚好小艾从我身旁走过,果然!不是对我说的,那我在这里干嘛?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走到一起,那个我始终看不清脸的女生轻轻的挽住小艾的手臂,笑嘻嘻的在说着什么,小艾也在回应着,即使她不再是以前那种叽叽喳喳的人了,似乎沉淀了很多,那个女生说了很多句,她才会吐槽她一句,不过,她还是很温柔。
她们慢慢的向前走来,说说笑笑的,毫无知觉的穿过了我的身体,我木木的、视线一直跟随在她们身上,直到她们走远,我不知道怎么办,我该大声喊小艾吗?但是很明显她听不到、看不到我,我只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离我而去,消失在远方。那一刻,好像明白了‘比远方更远的地方’究竟是什么。
我慢慢的蹲下来,眼睛看不见地面,脑子里一片空白,眼泪就一直在往下掉,没有声音,不管是我哭泣的声音,眼泪滴落的声音,心碎的声音,什么都没有,只是眼泪一直在掉落。
睁开眼,发现自己眼角还有残留的泪水,我使劲闭了一下眼,有泪水从眼角顺着两鬓滑落,没入枕头里,被棉花吸收。我眼睛直直的望着天花板,心里想着还好只是梦,不过还是很难过啊,希望这种噩梦就像眼泪一样快点被棉花吸收了吧。
突然胃部传来一阵刺痛,我意识到回来之后直接躺床上了,本来是准备隔半个小时吃药的,给忘了,不过,还好,差不多也就睡了半个多小时。
我手掐着左肋慢慢的爬下床,倒好水把药吃了,刚吞下去,突然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头,我连忙跑进厕所。
这一下子吐得特别爽快呀,直接把药和早饭牺牲了,勉强站起来端了杯子进来漱口,不过刚歇一会儿,酸水又直往上冒,我干脆就一直蹲地上了,吐到后面,甚至把昨晚上的面包都吐了出来,直到最后只能吐出酸水了,我才开始漱口。但是这下连站起来都困难了,胃痛的厉害,照这个情形,似乎有点严重啊。
其实我还是对自己的身体有自知之明的,直到什么情况自己熬得过去,什么情况不能强撑。在厕所拾掇好了之后,我给李奇拨了电话,
“喂?蓝岩?怎么了?”这人总是,连基本礼仪都不知道,就不能先问候一句‘你好’?
“啊,我可能有点严重,刚吃药,结果吐了,可不可以请你陪我去一下医院啊?”我声音似乎又成了昨晚那样,这让我有点哭笑不得。
“啊?这么严重?你等一下,我马上过来。”说完直接就把电话挂了,天,这人是不是太雷厉风行了点?
我穿好衣服,带上钱,关好门就下楼了,准备在寝室门口等他。果然没有多久,李奇就来了,还是跑过来的。
“你没事儿吧?”说完就急急的喘气,看来跑的不是一般快哈。
“你先喘口气儿吧,我还好,可能这次有点胃溃疡了。”我轻轻的吐完这句话,然后胃使劲的反抗了下,觉得我不应该这样轻视它吧。
“天,那我们赶紧走,打的去吧,现在搭公交得多慢啊。”李奇焦急的说着。
“嗯,走吧。”
好不容易在校门口招到了出租,钱是李奇给的,我没争,反正现在实在腾不出手,反正到时候一起还他就好了。我一路上都捂着左肋的地方,疼痛由最开始的阵痛变成连续作战了,有点难受啊。
“忍的了不?”李奇看我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得问了一句。“我知道胃痛很难受,你再忍忍,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我昨晚就说去医院吧,你看,严重了吧?今天张临的车开走了,要不然就送你过去了,更快一点。”
“好了,别趁我现在战斗力不强攻击我哈。”
李奇笑笑,“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就说明还好哈。”
到了医院,李奇让我坐在椅子上休息,他先去找医生、挂号,我坐在椅子上,胃里又开始翻涌了,不过我知道肯定还是吐不出来什么了,不过,嘴巴里老师冒酸水太恶心了。
实在没忍住,我找到就近的洗手间,冲进去就‘哇哇’一阵吐,结果还真是只吐酸水,但是反胃的感觉,让我产生了苦胆都吐出来了的错觉。正准备漱一下口,手机响了,“喂?”
“你在哪?怎么回来人就不见了?”这人太大惊小怪了。
“我在一楼的洗手间。”电话挂断,刚出门,李奇就跑到了,“我说你能不能总是这么急躁啊,男生要沉着、淡定。”我好笑的冲他说着,这人老这么毛毛躁躁的。
“行了,我已经挂号了,在三楼,我带你去。”
我沉默的捂着胃跟着李奇走楼梯上了三楼,本来照他的意思是要坐电梯上去的,不过刚到电梯口就看到里面好大一滩血,估计是哪个出车祸或者被刀砍了的人的吧,我恶趣味的想着。那样的电梯估计谁也坐不进去吧,我认命的走楼梯,本来我就说走楼梯来着,不过三楼又不高。
来到消化内科的科室,李奇带我到一个门口挂着胃肠外科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请进。”
看来是一个老医生了,头发或多或少都夹杂着些白发了。
“先等一下。”语气倒是特别的官方。
我和李奇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我悄悄的观察者这个办公室,只有一个医生,看来他挺权威的嘛。一路上走过来,看到的科室里面都是有两个医生坐诊的,而且门大开着,里面吵吵嚷嚷的,特别是儿科的地方,简直就是地狱,那里小孩子的哭声估计都能唤醒沉睡的阎王了。
老医生正在给拿一种我不知道是什么的器械,然后走到用布帘遮住的一块方地,那里面通过灯影似乎是一架病床,上面躺着一个人,不过看不出来是男的还是女的。
不知道老医生干了什么,里面突然传来一声“痛!”虽然声音很小,不过耐不住这间屋子太小也太安静了,我还是听到了,好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为什么用好像呢?因为现在不男不女的人和似男似女的人太多了。
“谁叫你打架的?还好意思?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别来找我,去找你爸!”突然这么严厉的说了一句,我有点愣,这医生似乎有点凶啊。
另一个人却没有反抗了,猜应该是被威胁住了吧,不过听这对话应该是亲戚吧。
过来一会儿,老医生走出来了,朝我挥辉手,“你过来。”他直接指着我,我其实想问一句,为什么知道是我要看病的,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这副样子,让人相信是李奇生病的都难。
我缓缓的走过去,在老医生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看到老医生的桌子上面放着名片牌:陈进
“陈医生,我是胃病。”我先汇报一下自己的情况,表情应该是严肃的吧?
陈医生没有说话,他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支温度计出来,“先量一□□温。”
我正想要问一下,明明自己只是胃痛,为什么还要量体温,刚才那个在布帘后面的人就走了出来。
一个男的!而且还是一个好帅的男的!刚才躺着看不出来身材,现在走出来,才发现他竟然有至少一米八以上,大概一八二左右吧。头发全部染成黄色,而且还是很夸张的黄色,那瞬间我想起了金毛狮王谢逊!但是由于皮肤很白,而且眼睛是男生中少见的丹凤眼,所以搭上那样的发色居然异常的妖异。身上虽然是穿着简单的深蓝色羽绒服和黑色牛仔裤,但是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就是有点不良少年中的王子的感觉,一时间竟然移不开眼了。
“呐,快拿着,量五分钟再给我。还有,我说你,”老医生把头转过去,“以后还是这头黄毛就别到我这里来了,还有,如果再打架的话,骨折什么的别医了,坐轮椅上一辈子算了,反正家里养得起你。”我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陈医生已经把温度计放在我手上了,我那时候应该是脸红了的,居然一直盯着一个男人看,好害臊啊。
“哦。”我连忙把温度计接过来,微微转过身背对着他们,把温度计塞进我的咯吱窝。
太丢人了。
“呐,老头儿,你不能这么不仗义吧?小心我告诉外婆你昨天偷偷和刘老爷子喝酒的事儿,嘻嘻。”帅哥的声音挺年轻的,带有一丝痞子的味道,而且,笑起来眼角上扬,简直就是妖精。
“哼!”老头儿似乎有点受挫了的样子,瞥了他一眼就不说话了。转过头来问我,“什么时候开始痛的?有些什么症状?”
我吞了吞口水,调整好坐姿,“哦,昨晚上开始的,一开始是一阵阵的痛,后来是一直痛,今早上吃了早饭,准备吃点平时胃痛时吃的药,不过吐了。”我总结了一下汇报给医生。
就在我说这些的时候,那个帅哥已经朝陈医生挥了挥手,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几天不要吃辣的,注意不要喝冷水。”
陈医生头也不抬的脸对着我,如果不是门外传来一声“知道了。”我差点都以为是对着我说的了。
“可以了,温度计给我!”我还没有从刚才的对话中挣脱出来,就被陈医生的话惊了一跳。
自己默默的选了个稍微背对李奇的方向,把温度计抽了出来。
“小姑娘,只是量体温,很正常,别害羞。”
我刚把温度计放到医生手里,就被这句哈给雷到了,就‘呵呵呵呵’应付了过去,余光瞟了瞟李奇那边,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不过他好像头稍微转开了点,这下丢死人了,不要活了啦,我偶尔也要在内心里傲娇一下的。
“三十八点七。”陈医生看着温度计,嘴巴里轻轻地冒出这句话,虽然没有看着我,但我知道是对着我说的。
“我先开个检查单,你去抽个血,做个胃镜检查,胃炎引发的发烧,可能是胃出血。”陈医生一边写一边说,“你是哪个位置痛?”突然他停下来,看着我说。
“大概就是左边肋骨下面那块儿吧。”我用手按了按自己痛的地方。
“你过来,我检查一下。”说完,拉开椅子站起身,朝后面刚才帅男走出来的地方走去。
我亦步亦趋的跟着进了布帘后面。
“把外套脱了,躺下。”
我本来站在医生后面的,听了话立马走过去,坐在担架床上,把羽绒服脱掉,脚放在窗外面吊着,平躺好。
“是这里吗?”陈医生用手按了按我刚才指着的地方,我感到一阵痛楚袭来,“嘶——”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里呢?”接下来他还按了我肚子和附近的地方,并且问我有没有刺痛感,我一一地回答了,其实只有左肋那块儿很痛,其他地方相较之下基本不痛。
检查完了,我就拿着检查单和李奇照医生的吩咐先去把这些检查都做了一遍,居然被抽了两次血!手指头和手弯都被蹂躏了,让我稍微得到一点安慰的是,这家医院是无痛胃镜检查,不像我以前看到的那种病人痛的死去活来的胃镜检查,据说还能让病人吐了的‘死亡检查’,基本上可以媲美洗胃那种惨无人道的医疗方式了。
但是一通检查下来基本上也已经到中午了,还好我早上把所有东西都吐完了,不然还要回去,等明天空腹再来检查。
中午不敢吃东西,但是医生下班去吃饭了,所以我和李奇就在医院的走廊长椅上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我还要遇见几个你,才可以忘记你;我还要拒绝几个你,才可以不想起;’一阵歌声突然响起,李奇连忙从裤包里掏出来接通,“我先去外面接电话哈。”说完就起身往走廊尽头的楼梯走去。
“喂?”
“学长,是我,舒特。”
“哦,有事吗?”
“嗯,我今天活动结束提前回来了,但是到寝室发现蓝岩不在,而且她手机也打不通,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哦,她现在跟我在一起。”
“啊?那你让她接电话,我有事儿要跟她说。”
“呃......我们现在在医院。”
“啊!怎么回事儿?蓝蓝怎么了?”
“你怎么就不猜是我有事儿呢?蓝岩昨晚上胃病发作,今天带她来医院检查,早上吃的药没用,都吐了。我本来昨晚上就说带她过来的,但是她死犟,结果今天严重了。”
“哦,那人也真是的,都跟她说了要吃饭,就是不听,她本来身体就差,还没到冬天呢,就感冒好几回了。而且她有胃病,是不是会痛一回,不过大家经常监督她吃饭,都很少发了呀。”
“可能昨天没吃饭吧,我没问她。”
“好吧,我知道了,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来。”
“不用了吧,我在应该就行了。”
“切!万一要住院呢?她上厕所你给她举吊瓶?还是说你已经肖想那件事很久了?”电话那头的舒特笑的无比奸诈。
“哪有!我就是觉得太麻烦了。”李奇语气急冲的回复到。
“行了,我都不嫌麻烦,你怕什么?”
“好吧。”李奇认命的把地址告诉舒特,他其实真的是想自己一个人照顾蓝岩的,这种生病了虚弱无助的时候,陪伴在身边的话,再一告白成功的梗想想就鼻血直流啊,有木有。
“对了,蓝蓝现在在干嘛?检查了吗?还是已经在输液了?”
“没呢!刚刚才做完一大堆检查,而且现在还有半个小时医生才会上班,我们在走廊上等着,蓝岩被告知不要吃东西,所以我也没吃。”
“哟!舍命陪美人啊,不错啊,李奇,我支持你。我现在马上过来,待会儿到了给你打电话。”
“嗯。”
“好,那挂了哈,拜。”
李奇挂断电话之后,慢慢的踱回蓝岩身边。
“刚刚是舒特打来的,说问你电话怎么没人接,还说马上回过来。”
“她回来了?”我听他说完就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下,生病不想玩手机,居然没发现手机没电了。
李奇点点头,再看了下手腕上表,“还有二十三分钟就上班了,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李奇起身。
“干嘛呀?”我抬头望着他,觉得这时候他就是自己的依赖。但是话一出口我才觉得自己不该多问,别人想干嘛就干嘛,我管那么多干什么,于是自己又连忙低下头看地上。
李奇冲我笑了笑,“没什么,去买点东西回来,害怕到时候万一你要住院什么的就不方便出去了,而且检查完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可以吃东西了呢?”
“哦,那我跟你一起,我要去取点钱,没带现金。”我窘迫低着头,不好意思直视他,从挂号到检查完毕一直都是李奇在为我跑东跑西,而且还为我垫着钱。
“总不能一直花你的钱,虽然我会还啦,但是我带了卡,取出来就好了。”
我站起来看着李奇,“走吧。”不留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
最终李奇跟着我走了出去,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