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桔梗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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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时斋里的日子仍是平静，一日一日的过，也不因多了个沈清嘉而生出什么变化。兮公子整日一副懒散摸样，日上三竿方起洗漱，而后进厨房捣腾一阵，便是午饭时分。午饭向来是兮公子的手艺，无忧的一盘碎肉，木桌上摆满了各种颜色鲜艳的菜肴。沈清嘉起初还不太好意思，当家亲自下厨，菜自是美味，配着青花花鸟纹的碗碟摆出好看的形状，但每日如此……沈清嘉偷瞄了眼兮公子，兮公子正乐呵呵地端菜，察觉他的目光，道：“吃啊，好吃吗？”沈清嘉埋首闷声道：“好吃。”嗯，那怕是爱好了，不过奇人异士都有些奇怪的嗜好，下厨这项倒没什么稀奇。
收拾了碗筷，兮公子也就放沈清嘉一人在院子里忙活，打了个呵欠，想着下午要不看些话本什么……
“叮，叮，叮。”
有客人来了。兮公子眼里瞬间清明，哪还有午困的样子。将木门拉开，一位身着现代装的女子站在门口，手里还拉着门边的铜铃，兮公子一愣：“小姐可是寻错地方了”
“是兮公子罢？”女子看着柔弱，声音也软呢，“桔梗有事相求。”
把人迎了进来，兮公子沏着新到的小种茶，才发现桔梗身上异于常人之处，“桔梗小姐怕不是人类吧？”
桔梗叹了口气，道：“是的，我是基山的山妖。”
基山……古老的称呼倒令兮公子惊奇了一番，沉思一阵，才想起一件事；“据说，有些妖怪，生来便没有原身，如人类般长相，但终究是妖怪，桔梗小姐便是如此的山妖罢？”见桔梗颔首，兮公子又道：“山妖终年在山间活动，而山间人烟稀少，桔梗小姐却着了这身装束，莫不是桔梗小姐的劫数难渡？”
桔梗面上悲戚之色立现，道：“是情劫，桔梗逃脱不了，想与赵生长相厮守。”
兮公子起身关了堂屋的门，示意桔梗说下去。
桔梗本是基山的山妖，无名无姓无原身，一副人类小女孩模样，基山桔梗野花多，问了见多识广的鵸鵌，便将自己取名为桔梗，鵸鵌常教桔梗说人类的语言，久而久之，桔梗已同人类女孩无异。基山虽水秀山青，但生于斯长于斯，桔梗想下山体验鵸鵌所说的繁华世界。
桔梗的下山之路很是顺畅，但到了山脚下，她却不知该往哪儿走。赵生就是在这时出现的。他本是孤儿，没读过什么书，一个人闯荡打拼，倒也成了个包工头。赵生见桔梗一人可怜，问她什么都说不知道，只道自己叫桔梗，便将桔梗带回出租屋，就当认了个干妹妹。
桔梗心中并无男女之防，更不懂男女之事，见赵生对她好，处处照顾她，便想着回报些什么。基山盛产玉石，山妖间也常把玉石当作礼物相赠，桔梗此次下山也带了不少，挑了一块给赵生，见赵生喜欢，便一股脑儿全给了他。赵生欢喜，她便欢喜，桔梗想，这就是鵸鵌所讲故事中那叫爱情的东西吧？
赵生并不知道桔梗心中所想，他只知道桔梗有很多玉石，他可以发一笔横财，可以买房子、娶美娇娘……至于桔梗，她是他的干妹妹，还为他带来了如此好处，他必是不会亏待桔梗的。
之后赵生交了个女朋友，准备谈婚论嫁，桔梗看他俩出双入对，妖怪的心再迟钝也感觉到了嫉妒，她找到赵生，“生哥，你不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我们应该永远在一起的。”赵生见她一脸愁海苦深的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听了这话，笑了：“那当然，我、你嫂子、你，我们三个人要永远在一起，当然……”说到这儿，他放低了声音故作神秘，“桔梗你要是有了中意的人也可以跟哥说。”桔梗愣住了：“生哥，桔梗中意的是你啊，你教会桔梗爱情。”赵生皱了眉，道：“桔梗啊，我把你当我干妹妹，我们俩是亲情，桔梗，是亲情。”
桔梗在赵生吐出“亲情”二字时迷茫了，亲情？亲情不会心动，亲情不会随对方心情而喜怒哀乐，“不是亲情！”
桔梗开始变得歇斯底里，每日跟在赵生后面，阻碍他与女友约会，饶是脸皮再厚也经不住约会时有双幽怨的眼睛在身后盯着。赵生无奈，提醒桔梗多次无用后，他离开了，和女友，带着桔梗给他的玉石。
五月中旬的天气开始放晴，阳光从窗外洒进屋内，在桔梗脸上投下斑驳阴影。
兮公子啜了口茶，才开口：“我大致了解，桔梗小姐先请回吧，这委托岁时斋接下了。”
桔梗张了张口似是还想再说什么，终是作罢，岁时斋的规矩她还是有所耳闻的，只朝兮公子福了身，便走了。婀娜的身影在山间小道上消失，兮公子亲自送客到门口，午后的雾气甚重，但仍能看到一抹黑硬尾随桔梗身后。
“被缠上了呢，真是的，太不小心了。”兮公子掩嘴一笑，又恢复懒散模样，“不过得出门一趟了，清嘉！”沈清嘉还在与泡着泡沫的锅碗瓢盆作斗争：“哎？”
“收拾一下，陪我出趟远门，无忧留下看门。”乌鸦扑棱着翅膀以示抗议，不过无人理会，兮公子晃悠着回了北屋，沈清嘉指着洗碗池说了声：“无忧这个也拜托你了。”也乐颠颠地回屋收拾东西了。
“我只是一只乌鸦！”只有远处山林瑟瑟风声回应它。
出发时已有些迟了，往西走的是山路，兮公子拄着杖在前边领路，沈清嘉跟在后头，不得不叹服她的认路能力。
翻了一座又一座山，傍晚时分，他们还在一座山的山腰，天已暗沉。“啊，果然是太迟出门了，那就只能借宿了，我记得……”兮公子自言自语，掏出夜明珠照路。走了几步，沈清嘉隐约看见前方有红灯笼，在暮色中格外亮眼，走近了，发现是个招牌：九尾客栈。
九尾？莫不是……沈清嘉虽从小在家族里长大，耳濡目染也知道些秘闻，但毕竟年纪还小，对这些食物不甚熟悉，此时见了“九尾”二字，能想到的也只是青丘山的九尾狐了。“当家，这儿是青丘？”
“对呀！”兮公子的语调中带着莫名的欢快，“青丘狐狸窝，我和客栈的掌柜相交多年，嗯……如果没换老板的话。”
这时，有店小二从客栈里探出身来，“二位客官，里边儿请！”虽有稍加掩饰，但扭动的身子和衣摆下一撮白毛泄露了他的原身。
客栈很雅致，上了年纪的红木家具澄亮，一串串红灯笼沿着楼梯而上，倒不同沈清嘉想象中的狐媚气。兮公子熟门熟路走到柜台，“小二，两间上房，记箕尾山岁时斋的账上。”
“哎，成，兮公子您上边儿请。”店小二极会识人，百年未见仍认出兮公子，想着掌柜前几年还念叨着岁时斋这位，便顺手发了个信给他。
用了晚饭，兮公子道自个儿赶路累了，先行休息，沈清嘉第一次来妖怪开的客栈，再少年老成如他也难免好奇，答应不乱跑后，道了声便到处乱逛。
是夜，山间的风很大，刮着树叶“沙沙”作响，有红灯笼渐行渐近，“叩叩”，兮公子轻笑一声，打开雕花木窗，对窗外的人道：“狄掌柜这不走正门爱破窗的习惯几百年了还是没变啊。”窗外的男子听了这话，也笑了，绝美的面容更添了一份阴柔，大刺刺踏进房间，熟门熟路的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闻了闻，道：“新茶？兮公子倒真会享受，这随身带茶的习惯也没变。”
关了窗，兮公子坐到他对面，细细端详狄掌柜，直到对方面有不耐才开口道：“阿狄这几年还真是没什么变化。”
狄掌柜听了这话，只低头笑。狄掌柜是青丘帝君青端的私生子，算是青端清白史上的一抹黑，生母不详，但瞧那模样儿，明眼人都看得出必为青端所出。青端也不想追究其生母，刚见时，觉着这小家伙可怜兮兮的样子，赐名单字狄，除了帝君之位，其他要求全都满足青狄。狄掌柜也知自己身世，为做个安分守己的私生子，不给疼爱自己的帝君惹麻烦，便在这荒郊野岭开了家九尾客栈。兮公子早年乐山乐水，四处悠游好不自在，一次偶然相遇，两人便成至交，如今算来已百年有余了。
“年纪大了，老了。”见兮公子哂笑，狄掌柜也不理会，自顾自地演着，“唉，兮公子可真是个冷心人，岁时斋离着青丘不过百里，也就几步路的事儿，也不见兮公子来我这老朋友的客栈串门。”
兮公子扶额，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不过……“这不是来了嘛，许久不见，就帮我免了食宿钱吧。”
一阵谈笑，房内烛火许久方灭，狄掌柜的身影又消失在黑暗中。
“嘁，真是个大忙人呐。”
沈清嘉清晨见到兮公子是在一楼的饭桌上，“早啊。”兮公子嘴里塞满吃食，摆摆手算是回应。
再次上路后，山路变得好走许多，鸟鸣山幽，别有一番境界。又走了一阵，可察觉已到另一座山上了，树木丛生，形态怪异，不时有山兽踱步其间，形状如羊，九尾四耳，眼睛长于背上。“呐，那是猼狏。”见沈清嘉一脸好奇，兮公子开口向他介绍。
沈清嘉心中暗想，虽在家中学习了几年，但见识不够仍是硬伤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桔梗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