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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惊悉隐私 ...

  •   从清晨开始,天空就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天地之间一片灰蒙蒙的。
      白云县医院位于白云县城的东面,医院的西北两侧是一个清澈的小湖,湖堤边是清翠的垂柳,柳枝倒挂在湖面上,象一根根垂钓的鱼杆,在风雨之中随风飘动。天上飘飞的雨水飘落在湖面上,溅起一颗颗珍珠般的水珠,然后散落开来,融入清澈的湖水中。
      医院最是一个让所有人都离不开的地方,也是一个最不能把握时间和气候的地方。虽然刚到早晨8点钟,虽然是一个风雨如晦的天气,医院里就有了不少前来就诊的病人。人们井然有序地在医院里忙着挂号、就诊、取药、打针。
      在医院那栋四层的办公大楼里,曾竣站在楼道的窗户前,一边漫无目的的看着天上的雨水飘落,一边深思着。金中杰则已经去找医院的领导了。一会儿,金中杰领来一个个子不高,穿着白大褂,大约40来岁的面色有些苍白的中年男人。
      金中杰介绍说:“这位是医院分管业务的副院长,姓陈。”
      曾竣忙同陈副院长握手:“陈院长辛苦了。下雨天还来打搅陈院长,不好意思。”
      陈副院长理解地说:“我正准备去查房,听说曾主任到我们医院有急事,我就马上赶来了。”
      曾竣忙说:“陈院长正要去查房?我们来不影响陈院长的工作吧?”
      陈副院长把曾竣和金中杰引到院长办公室坐下后说:“我们每天早8点钟都要例行查房。我刚才已经安排科主任代替我去查房了,请曾主任不必介意。”
      陈副院长给曾竣和金中杰一人倒了一杯水,自己也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后说:“曾主任有什么工作需要我们配合的?”
      大概是金中杰把曾竣的身份和来意都简要地向陈副院长作了介绍,曾竣便开门见山地说:“我们这次找陈院长,是想了解一下汪显成的儿子汪洋1996年在你们县医院住院期间的一些情况。不知陈院长对这件事是否还有印象?”
      陈副院长想了想说:“这件事我还有点印象。”
      曾竣说:“那就请陈院长把当时的情况向我们介绍一下。”
      陈副院长没有说什么,却拿起办公桌上的医院内线电话打了一个电话后说:“1996年我还是县医院内科主任,汪书记的儿子汪洋当时来我院住院治疗就是我经办的。但由于时间太长,有些具体情况我都记不清了,我让他们把病历拿来后再详细向曾主任介绍。”
      在等待医院工作人员拿病历期间,陈副院长问:“怎么?汪书记的儿子住院同汪书记的案件有牵连吗?”
      曾竣也不知事实是否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有些话还不便明说,只是有些含糊地说:“有点联系。汪显成有些问题就是在他儿子住院期间发生的。”
      曾竣这样说的也是事实。汪显成在儿子汪洋生病住院期间收受礼金31万元,同医院的确有一定联系。
      正在这时,医院工作人员把汪显成儿子汪洋住院的病历送来了。陈副院长等医院工作人员走后,打开病历,翻看了一下后说:“汪书记的儿子名叫汪洋,1996年7月26日因急性胃出血到我院救治。我们先在急诊室对病人作了对症处理后,就收治到我院内一科的一间单人病房。因我们医院的医疗条件有限,病人汪洋又一直胃出血不止,根据汪书记的要求,汪洋在我院住院治疗2天后,于7月28日转往蒙城市一医院继续治疗。”
      曾竣因猜测汪洋的病情可能同汪显成夫妻二人的关系有什么关连,便问道:“你们最终确诊汪洋是因什么病引起的急性胃出血?”
      陈副院长又翻看了一下病历说:“当初汪书记将他儿子汪洋送来我院时,汪洋双眼发黑,面色苍白,脉快无力,血压下降,并有急性呕血和黑便。因此,我们诊断是急性胃出血。急性胃出血的常见病因主要有胃及十二指肠球部溃疡、出血性胃炎以及口服阿斯匹林、考的松等药物引起的急性溃疡等。在汪洋住院的两天时间里,我们初步诊断是因为胃溃疡引起的急性胃出血。”陈副院长作为医务人员,谈起他业务方面的情况来如数家珍,而且简明扼要。
      曾竣问道:“对这种胃溃疡引起的急性胃出血应如何治疗?”
      陈副院长介绍说:“主要有非手术治疗和手术治疗两种。非手术治疗主要包括输液、对症使用止血药物和输血等治疗方法。如果非手术治疗仍不能控制胃出血,那就要考虑进行手术治疗了。”
      曾竣想了想,又问:“汪洋在你们医院住院期间,主要采取了哪些治疗方法?”
      陈副院长说:“我们就是采取非手术治疗,主要是使用止血药物和输液进行治疗,并打算待胃出血被控制住后再进行输血,补充病人体内失去的血液。”
      曾竣说:“你们通过两天的非手术治疗,仍不能控制住汪洋的胃出血,所以汪显成就要求将汪洋转往蒙城市一医院治疗?”
      陈副院长有些迟疑地说:“其实,象这种急性胃出血的病我们医院也能够治疗,并能够治好,我们有治愈多起急性胃出血的病例。汪洋在我院治疗的两天时间里,血压已经开始回升,脉搏基本恢复正常。对胃出血尚未完全控制住的情况,我们已研究了一个方案,正在进行对症治疗。不过,我们也理解汪书记作为一个病人家长的心情,所以我们尊重汪书记的选择,同意了汪书记将汪洋转院治疗的意见。我们医院及时同蒙城市一医院联系后,马上派出救护车和最好的医生护士随车治疗护理,将汪洋安全地转往蒙城市一医院,我们的整个救治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曾竣眼睛紧盯着陈副院长问道:“汪洋在你们医院住院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情况?”
      陈副院长不明曾竣所指,反问道:“什么特殊情况?”
      其实曾竣也不知道什么是特殊情况,有些问题又不便直接了当地询问,便转弯抹角地问道:“当时汪显成夫妻二人对汪洋住院的态度和心情怎么样?”
      陈副院长回忆着说:“汪书记夫妻二人对汪洋的病情都非常焦急,也非常担心,经常问我们医护人员有没有什么危险。这也是人之常情,是一个病人家长常有的心态,我们都非常理解。对汪书记夫妻二人的反复询问,我们医护人员都耐心地作了解释。”
      虽然陈副院长说的轻描淡写,但曾竣明显地感觉到陈副院长对汪显成夫妻二人不放心地反复询问有一种不耐烦的情绪流露,只不过汪显成当时是副县长,他们不便表露出这种不耐烦的情绪而已。不过,由此可以看出,汪洋在白云县医院住院期间,尚未发生什么曾竣所猜测的那种“特殊情况”;而且,汪显成和杨丽珠夫妻二人的关系到此时为止也还比较正常。
      曾竣转换了一个话题问道:“当时来看望汪洋的人多不多?”
      陈副院长显然误解了曾竣的意思,恍然大悟地说:“原来你是问这个‘特殊情况’。当时来看望汪洋的人还真不少,前一天还好,第二天几乎可以说是络绎不绝。就在汪洋转院后,仍有人来我们医院看望汪洋,这事当时在我们医院反响很大。有人说,如果汪书记不是副县长,谁会来看这么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看来陈副院长对这一现象也是很有看法的,只不过如果汪显成不被“双规”,陈副院长是不会公开说出这种看法的。
      曾竣问:“来看望的人一般都是送的什么礼物?”
      陈副院长说:“有的送鲜花,有的送水果、饮料一类的东西,还有的是空手来的,我估计可能直接送的现金。7月28日汪洋转院时,汪书记将那些水果饮料都全部转送给我们医院,要我们处理,或送给医护人员,或送给病人,一些医护人员和病人对汪书记的这一作法评价很不错。”也不知陈副院长这话是对汪显成的赞扬还是讥讽。
      从白云县医院出来,天上淅淅沥沥的雨水变成了漫天飘飞的细雨,曾竣的心情和这雨天一样沉闷。

      在白云县医院没有查到曾竣所期望的情况,曾竣有些失望,便把希望寄托在蒙城市一医院的调查上。
      下午2点钟,曾竣从白云县直接回到蒙城市民政局的“双规”点上。曾竣将方若梅的照片交给李明达,要李明达找市工行职员李艳再次进行辨认,他则和袁洪刚一道赶往蒙城市一医院调查。
      曾竣同蒙城市一医院院长施建中认识,便事先给施建中打了一个电话,相约好后,于下午3点钟准时赶到市一医院施建中的院长办公室。
      施建中身材高大,几乎比曾竣高出一个头,见到曾竣便握手寒暄:“曾主任辛苦。”
      曾竣笑道:“哪里比得上你这个救死扶伤的大院长辛苦。”
      施建中对曾竣观察了一会儿后说:“我看你眼圈有点发黑,可能是睡眠不好的原因,不象是有什么毛病的样子。你是不是要检查身体?我马上给你办手续。”
      曾竣笑着给了施建中一拳道:“你总是三句话不离本行。检查身体这样的小事,我也不敢劳你施院长的大驾。”
      施建中也笑道:“我可是不敢得罪你这个大名鼎鼎的曾主任呀!”
      曾竣说:“我更不敢得罪你这个手握生死牌、给通往地狱的人发通行证的医院院长。人们常说,谁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医生。”
      施建中说:“你不是专程来调侃我的吧?快说,有什么事要我效劳的?”
      曾竣敛住笑容说:“白云县委副书记汪显成的儿子汪洋1996年因急性胃出血在你们一医院住过院吧?”
      施建中说:“是呀!不是说汪显成已经被你们市纪委‘双规’了吗?你们办案怎么还要了解他的儿子住院的事?”施建中这么快就知道汪显成被“双规”一事,这说明对一个县委副书记的“双规”,在蒙城市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曾竣说:“这里面的内情我就不多说了,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汪显成的儿子汪洋住院期间发生的一些事情。”
      施建中说:“那我也就不多问了。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这样,我把当时负责汪显成儿子治疗的主治医生叫来,你要了解什么情况,可以直接问他。”
      一会儿,主治医生来到了施建中的院长办公室。主治医生姓于,40多岁的样子,见是市纪委的两个干部找他,一脸疑惑的表情。
      施建中向于医生介绍了曾竣和袁洪刚的身份后说:“曾主任他们要了解白云县委副书记汪显成的儿子汪洋1996年在我院住院时的有关情况。当时你是汪洋的主治医生,看曾主任他们要了解什么情况,你就如实地向他们介绍吧!”
      于医生释然地看了施建中一眼,问道:“他们要了解哪一方面的情况?”
      曾竣接过于医生的提问说:“当时的情况于医生还记得吧?”
      于医生说:“还记得一些。”
      曾竣问:“听说汪洋当时是急性胃出血来你们医院治疗的?”
      于医生说:“是急性胃出血,但急性胃出血的原因是因为胃溃疡引起的。当时病人从白云县医院转送我院治疗时,病人的出血量已经超过了500毫升。作为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孩子来说,病情已经十分危险了。”
      曾竣问:“你们是怎么治疗的?”
      于医生说:“我们主要是根据病人的病情对症进行输液和使用止血药物进行治疗。两天后控制住了胃出血,我们又为病人输血,补充病人体内失去的血液,让病人尽快地恢复体质。病人在我院住院治疗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出院了,我听说病人出院后身体恢复得很好。”
      曾竣心想,看来,白云县医院同蒙城市一医院对汪洋病情的诊断和治疗方法都是一样的。便就自己心中的疑团问道:“汪洋在你们医院住院期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于医生迟疑地说:“是发生过一件事情。”
      曾竣心中一动,忙追问道:“是什么事情?”曾竣觉得就快要揭开他心中一直解不开的谜团了。
      于医生望着施建中说:“这涉及到别人的隐私,说出来不太好吧?”
      施建中说:“曾主任是代表组织来调查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就如实地说吧!”
      于医生沉默了。曾竣有些紧张地盯着于医生的双唇,希望于医生尽快地吐露出他心底里隐藏着的秘密。
      半晌,于医生才开口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我们要给病人输血时,病人家长希望由他们自己直接给病人献血,说是一来他们自己的血液比医院的血浆新鲜,且两人的身体又没有什么疾病,由他们自己给儿子输血对儿子的身体恢复要好一些;二来他们要让父母的鲜血再次在儿子的血管里奔流。我们理解病人家长的一片苦心,便同意了病人家长的建议。由于输血时要检查血型和作血液配合试验,我们对病人和病人父母的血型都一一作了化验。通过血型化验,我们非常奇怪地发现,病人的血型是AB型,而病人父母的血型则均为B型。”说到此处,于医生的脸上露出一幅怪异的表情。
      曾竣不懂医学方面的知识,不解地问道:“这又说明什么呢?”
      看来施建中以前也不知道这一情况,听了于医生的介绍,顿感大吃一惊,便对曾竣说:“根据血型化验,这个小孩极有可能不是汪显成的儿子。”
      袁洪刚不清楚曾竣心中的分析判断,听了这一石破天惊的话,一时竟惊呆了。
      这事虽说已在曾竣的意料之中,但曾竣仍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汪显成夫妻的血型均是B型,汪洋是AB型,汪洋的父亲就不可能是汪显成呢?”
      施建中解释说:“这个问题一句话两句话很难说透澈。这样说吧!人的血型共分为四种,即A型、B型、AB型和O型。一个人的血型一般来说是终身不变的,血型就好比是父母赐给子女的一张终身不能涂改的天然‘身份证’。父母的血型在传给子女时,父母的生殖细胞各提供一对基因中的一个,重新组成一对新的基因。汪显成夫妇二人的血型均为B型,他们的生殖细胞在遗传给子女时,根据遗传学的原理,子女的血型只可能出现B型或O型,根本不可能出现A型或AB型。因此,既然这个小孩是汪显成的妻子所生,那么这个小孩的母亲是汪显成的妻子,而小孩的父亲就不会是汪显成了。”
      于医生点点头说:“是这个意思。”
      曾竣终于明白了这里面的大致意思,接着问道:“汪显成当时是否知道这一情况?”
      于医生说:“我们在进行血型检验后,发现了这一特殊情况,我感到非常惊奇。一来输血的前提条件发生了变化,汪显成是否愿意输血,我还要征求汪显成的意见;二来我觉得汪显成作为一个父亲有权了解这一事实真相,便同汪显成谈了一次,但我当时谈的比较隐晦。我说,经过我们医院检验,你的血型同你儿子的血型不同,不适宜给你儿子输血。汪显成说,我的血型我知道,在大学上学时查过血型,我是B型,只不知我儿子是什么血型。我便把他妻子和他儿子的血型都告诉了他。汪显成不懂医学方面的知识,问我,这种情况说明了什么呢?我十分隐晦地说,这说明在血型上你和你儿子之间的遗传基因不明显。汪显成大概明白了我话中的含义,顿时为之色变,沉默了一会儿后说,我在上大学时学的是植物遗传学,对遗传学方面的概念还是有所了解的。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儿子的血型并非得自我的遗传?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汪显成接着追问道,那就是说,汪洋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了?我担心直接说出来对汪显成刺激太大,便委婉地对他说,我只能这样告诉你,你和你妻子的血型都是B型,根据遗传学原理,你们子女的血型不可能出现AB型。汪显成脸色苍白地说,你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了。”
      曾竣完全想象得到此时的汪显成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内心的感受。自己抚养了十多年,心里从来没有产生过任何怀疑的亲生儿子,现在竟在转瞬间发现事实完全变了样,其内心的震撼是可想而知。曾竣甚至有些佩服汪显成此时此刻的冷静,在向于医生提问时仍然这么有条理。曾竣继续问:“汪显成对此事是怎么处理的?”
      于医生接着说:“汪显成从我那儿出来后,我怕汪显成出事,就马上跟了出来,只见汪显成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一个人抱着头,呆坐了好一会儿,接着又进了病房,把他的妻子叫出来,然后往住院大楼的楼下走去,我估计是去说这件事了。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吧!汪显成和她妻子一前一后从外面回到病房。我见汪显成的脸色铁青,而他妻子双眼红红的,象是哭过了的样子。当天,汪显成就离开我们医院,可能是返回了白云县。”
      曾竣猜测汪显成从杨丽珠处进一步证实了汪洋并非自己的亲生儿子后,才会如此的脸色铁青,才会这样快就离开医院。又问:“后来汪显成又来过医院没有?”
      于医生说:“来过两次,但两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只同他妻子说了几句话,在医院待的时间都不长。”
      曾竣问:“那么后来你们对汪洋的病情是怎么治疗的?”
      于医生说:“汪显成离开医院后,我只得征求他妻子的意见,征得他妻子同意后,便用我们医院血库的血浆为病人作了血液配合试验后,为病人输了血。输完血后,病人又在我们医院住了十多天吧!我看病人身体恢复得还不错,就为病人办理了出院手续,病人就出院了。”
      曾竣又问:“汪洋出院时,汪显成来过没有?”
      于医生说:“我没有看到汪显成来,那天我只看到来了一辆小轿车接他妻子母子俩出的院。”

      虽说在蒙城市一医院的调查证实了曾竣心中的判断,但曾竣的心情不仅一点也不轻松,反而涌上一种沉甸甸的感觉。作为一个男人,曾竣竟情不自禁对汪显成产生了一丝同情。
      从市一医院回到市民政局的“双规”点上,正好周海峰也来到了“双规”点上。在103房,曾竣便当着袁洪刚、李明达的面,把赴白云县同杨丽珠谈话的结果向周海峰作了汇报,并将关锋等人在白云县调查的进展也一一向周海峰作了汇报。
      听完曾竣的汇报,周海峰沉吟着说:“看来汪显成收受他人59万元礼金的问题是没有什么疑义的了。你们要先就这59万元的问题抓紧找证人逐一进行调查核实,以免其它问题露头后影响整个调查的进展。”
      曾竣说:“我已经作了安排,将汪显成收受59万元红包礼金的问题交给白云县纪委负责调查核实。我估计这59万元里面可能有部分存在权钱交易的行为,我要金中杰书记在调查核实中注意把握好这一点,把汪显成涉嫌收受贿赂的金额从中排查出来。同时,对汪显成动用1600万元财政资金给方若梅从事营利性活动的问题,我也安排金中杰同县检察院联系后,由县检察院传唤方若梅进行调查询问,查清汪显成动用这1600万元财政资金的内幕。这1600万元财政资金所涉及到的县财政局、烟草局和农业银行的有关经办人则由关□□负责一一进行调查取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彻底查清。在查清全部事实的基础上,再确定汪显成动用这1600万元财政资金的性质。此外,我还要关□□和金中杰书记一道,同黄华山聘请的白云收费站总经理认真地谈一次话,把我们工作的意图和我们可能采取的措施都毫无保留地谈出来,迫使黄华山主动到白云县协助调查。”
      周海峰对曾竣的安排深表赞同:“你的安排同我们的办案工作比较合拍,特别是对黄华山的调查工作的安排做到了有理、有利、有节,就按你的安排办。对了,我刚来时,听小李说,你和小袁到市一医院去了一趟,你到医院去查什么?”
      曾竣把身子向周海峰身边挪了一下说:“我正要向你汇报。今天上午我在白云县时,也到白云县医院调查了的。”
      周海峰奇怪地问:“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汪显成案件同这两家医院有什么牵连,你到医院去调查什么?”
      袁洪刚说:“我和曾主任到市一医院查到了汪显成的一个惊天大隐私。”
      周海峰对袁洪刚的说法颇感诧异:“什么惊天大隐私?不要说这种耸人听闻的话。”
      曾竣说:“这是真的。不知周书记你还记不记得,那天你在安排对汪显成案件进行初查时,你就说过,汪显成的夫妻关系不好,两人曾经闹过离婚?”
      周海峰说:“是呀!这又怎么了?”
      曾竣说:“我们这次查到了汪显成夫妻关系恶化,汪显成提出同妻子离婚的真实原因。”
      周海峰问:“什么真实原因?”
      袁洪刚再次插话说:“汪显成的儿子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是他妻子和别人生的。”
      周海峰非常惊讶,显然不太相信袁洪刚的话:“这是真的?”
      曾竣点点头说:“是真的。汪显成的儿子汪洋1996年因急性胃出血,从白云县医院转到蒙城市一医院住院治疗,在输血前进行血型化验时,发现汪显成的儿子汪洋的血型没有汪显成的遗传基因,因而断定汪洋不是汪显成的亲生儿子。汪显成得知这一情况后,显然心情很坏,马上在市一医院找杨丽珠谈了一个多小时,谈话的详细内容我们还不清楚,但估计汪显成从杨丽珠的谈话中证实了医院的化验结果。所以,汪显成同杨丽珠的夫妻关系出现无法弥合的重大裂痕,汪显成才提出要同杨丽珠离婚。”
      用袁洪刚的话说,听到汪显成的这一“惊天隐私”,李明达惊讶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103房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在场的四个人都从不同的角度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半晌,周海峰问道:“你是怎么想到对汪显成的隐私问题进行调查的?”
      曾竣听周海峰这样问,担心周海峰对他有所误解,说他对汪显成的隐私感兴趣,连忙解释说:“我也并不是刻意关注汪显成的隐私,只是因为这个问题同汪显成案件有重大牵连,才引起了我的重视。”
      周海峰还不明白曾竣的整个思路,有些疑虑地说:“有什么重大牵连?”
      曾竣的声音有些低沉:“我在汪显成案件的调查工作中,有这样几个重要情节引起了我的深思:第一,汪显成特意叮嘱行贿人郑汉阳不要到他家里去,就是希望他在收受贿赂的过程中避开妻子杨丽珠,其目的固然是不想让杨丽珠知情,而更重要的一点则是想将赃款隐瞒下来,不愿让妻子杨丽珠知道,甚至连儿子汪洋都不想让他知道。根据一般规律,作为一个贪官来说,他贪污受贿的本意,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自己的后代。但汪显成为什么连儿子都不管不顾了呢?他收受巨额贿赂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这一点我在后面还要说明;第二,汪显成收受他人钱物并交给杨丽珠保管的数额的多少同他和杨丽珠夫妻关系的变化有着紧密的联系。1996年以前,汪显成同杨丽珠之间的关系还比较融洽,汪显成收受的钱物也都是交给杨丽珠保管。但从1996年汪洋生病住院后,汪显成同杨丽珠的夫妻关系急剧恶化,并发展到要离婚的地步。与此相关联的是,汪显成收受他人钱物并交给杨丽珠存放的金额也逐年减少,最后两年甚至分文没有。而我们在调查中了解到,仅郑汉阳一人就送给汪显成90万元,而这90万元杨丽珠根本不知情。那么,汪显成收受他人钱物并交给妻子杨丽珠保管的金额出现变化一事就与汪洋生病住院发生了联系;第三,我在同杨丽珠谈话时,杨丽珠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汪显成现在根本不把汪洋当作是他的儿子。’杨丽珠说的‘现在’这个时间概念特别耐人寻味,引起了我的关注。这说明汪显成以前还是把汪洋当作儿子的,只是后来不把汪洋当作儿子了。综合各方面的情况判断,这个‘后来’应指1996年汪洋生病住院。汪洋生病住院期间究竟发生什么事,让汪显成不把汪洋当作儿子看待了呢?把这一情况查清楚,对于我们了解汪显成堕落的思想轨迹和主客观因素,查清汪显成收受他人钱物的去向,有的放矢地做好汪显成的思想工作,我想是会有很大帮助的。”
      至此,周海峰终于彻底明白了曾竣的想法,他对曾竣的看法和想法表示赞同:“你的分析很有道理。”稍倾,周海峰又说:“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明白,汪洋既然并非汪显成的亲生儿子,为什么要在事隔这么多年后汪显成才发觉?”
      曾竣说:“从杨丽珠对我所谈的情况看,这一点也是可以解释的。1985年4月下旬,汪显成酒后占有了杨丽珠的处女之身。过了大约四五天时间,杨丽珠和初恋男友相约分手时,同初恋男友发生了一次性关系,并以此作为结束双方恋人关系的纪念。然后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汪显成就同杨丽珠结婚,婚后10个月左右的时间,杨丽珠生下汪洋。由此可以看出,汪洋究竟是汪显成的儿子,还是杨丽珠初恋男友的小孩,可能当初连杨丽珠本人都不是十分清楚,这点从汪洋在市一医院住院时汪显成和杨丽珠夫妻二人要给汪洋输血可以得到证实。而对于汪显成来说,他所占有的杨丽珠是处女之身,而杨丽珠生下汪洋的时间同他和杨丽珠第一次发生性关系以及结婚的时间都比较吻合,所以汪显成对汪洋并非自己的亲生儿子不可能产生任何怀疑。如果不是因1996年汪洋生病住院,不是在这种特定的情况下需要化验血型,可能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这个重大秘密。”
      周海峰感叹地说:“这个汪显成也真是的!如果当年他以此作为离婚的理由,也是可以得到大家的同情和谅解的呀!”
      曾竣说:“从这段时间我对汪显成性格的了解,我分析汪显成当初没有以此作为离婚的理由,其思想顾虑主要有这样几点:一是对我们的党员干部来说,家庭因素一直是个十分敏感的因素,汪显成担心因为家庭关系影响他的仕途升迁;二是杨丽珠的父亲杨国保在白云县官场还有很大势力,汪显成害怕因此而获罪于杨国保,对他造成不利影响;第三点,也可能是最重要的一点。汪显成是一个非常爱面子的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些年被人当了冤大头,他的心理是不平衡的。他帮别人抚养了十多年的儿子,而自己又一直毫不知情,这事一旦传出去,将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一大笑柄和谈资,成为社会上的一大爆炸性新闻,对他的形象和威望都可能是一大影响和打击。所以,当初汪显成在同杨丽珠闹离婚时,一直没有透露事实真相,白云县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一内幕。按照汪显成的想法,可能是想以两人性格不合,非常体面地同杨丽珠分手,这样对他的影响就降到了最低限度。只不过当时很多人做工作,汪显成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只得暂时放弃了离婚的打算。”
      周海峰还是有点想不通,说:“那么杨丽珠呢?杨丽珠是过错方,我听说当年就是杨丽珠不愿意离婚,她又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而不愿离婚的呢?”
      曾竣说:“这事我也考虑过。杨丽珠作为一个女人,这种事对她个人名声的影响肯定很大。我想杨丽珠一定是不愿因这种影响她个人和家庭名誉的隐私作为离婚的理由,因而她更不会将这一问题说出来。”
      周海峰仍觉曾竣的这种解释有些牵强,难已令他信服,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曾竣也觉得对杨丽珠的这一解释确有不合情理的地方,只不过他还末掌握更多的线索以找出更合理的答案。
      周海峰问:“根据这一情况,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曾竣说:“现在我们已经了解了汪显成夫妻关系恶化的事实真相,这为我们下一步的调查和对汪显成的审查提供了有力的依据。从以上的事实和判断出发,我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推测:汪显成不仅在外面有一个情妇,汪显成所收受的赃款不仅交给这个情妇存放着,而且他同这个情妇可能还有了一个小孩。”
      这真是石破天惊的话!不仅袁洪刚、李明达感到惊奇,周海峰也感到不可思议。
      曾竣见大家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便接着说:“我的这个推测是这样得出的。1996年以前汪显成所收受的礼金以及1996年以后所收受的小部分礼金都是交给杨丽珠存放着,但他在1996年以后收受的巨额贿赂以及大部分礼金都是存放在什么地方呢?正如杨丽珠所说,放在家里怕被杨丽珠发觉,放在办公室不安全,存入银行又怕暴露。那么,汪显成一定有一个安全地点存放赃款,而最可靠的安全地点只有他的情妇处。而且,我们在市工商银行中心储蓄所调查时,又确实发现有一个年轻漂亮的神秘女人取走了郑汉阳存入的80万元巨额贿赂款,这个神秘女人一定是汪显成的情妇无疑。根据我们在市一医院调查得来的情况,我估计这个情妇是汪显成在1996年以后才找的,那就是汪显成在儿子汪洋住院时,突然发现妻子杨丽珠对自己并不忠心,而自己抚养了十来年、并寄予全部希望的儿子汪洋又并非自己的亲生儿子以后。由此我猜测,汪显成找这个情妇的目的,既是因为杨丽珠对他的不忠,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心目中的好妻子,需要一个自己的儿子,希望同这个情妇生个孩子传宗接代。只有这种情况,我们在汪显成一案的调查中一些难已解释的疑点才能找到合乎情理的答案。”
      曾竣看了周海峰一眼,继续说:“周书记刚才问我们下一步的打算,我想我们在对汪显成的审查工作中,一定要十分谨慎地、有分寸地运用好我们从市一医院调查得来的情况,在不伤害汪显成自尊心的情况下,争取让汪显成交待出这个情妇,也就是交待出赃款去向。只有找到了汪显成的赃款去向,汪显成收受巨额贿赂的问题才会全部突破。同时,我们也不能坐等汪显成的交待,在外围的调查工作中,我们也要运用各种方法,采取各种措施,力争尽快地找出汪显成的这个神秘情妇,这样反过来也能迫使汪显成尽快地、全部地交待问题。”
      周海峰问:“对你所怀疑的汪显成的这个情妇,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曾竣摇摇头说:“还没有。啊!对了,小李,你把照片给李艳辨认了没有?”
      周海峰奇道:“曾竣你又搞什么名堂?你又把谁的照片给李艳辨认?”
      曾竣对周海峰说:“白云县物资供销公司那个女经理方若梅的照片,也就是汪显成动用1600万元财政资金的使用人。”
      周海峰问道:“你怀疑这个女经理是汪显成的情妇?”
      曾竣说:“我们在汪显成案件的外围调查工作中,我还只是发现了方若梅这一个年轻女人同汪显成一案在经济上有牵连,符合作为汪显成情妇的条件。汪显成除了从县财政局动用1600万元资金给方若梅使用外,尚有100万元的注册资金来历不明,我怀疑这100万元的注册资金大部分也是由汪显成从赃款中提供的。而且我还想,方若梅的公司正好是一个消化赃款、把钱洗白的最合适的地方。但要达到这一目的,方若梅必须同汪显成有一种非常特殊的关系。因此,我开始的确有所怀疑,但金中杰说这个方若梅是有夫之妇,这又与我们掌握的情况和推测不太吻合,使我的怀疑又产生了动摇。不过我还是不太死心,所以叫李明达把方若梅的照片给李艳辨认一下。”
      李明达见周海峰和曾竣讨论得非常热烈,一直插不上嘴。这时见曾竣再次提起这事,便回答说:“下午我直接到市工行中心储蓄所去找李艳,把方若梅的照片给李艳辨认了一下。”
      曾竣有些紧张地问:“李艳怎么说?”
      李明达说:“李艳把方若梅的照片看了半天,先是说不象,接着又看了一会儿后才迟疑地说年龄差不多,但五官轮廓不是特别象。最后李艳说,这事过去了这几年了,当时又没有特意留意这个人,除非见到真人,象这种似是而非的照片要她进行辨认,她是说不准的。”
      曾竣有些失望,又抱有一丝希望,想了想说:“李艳没有完全否认,这事还要进一步核实。如果有可能,就请李艳到白云县去一趟,找个机会见一见方若梅这个人。”
      周海峰表示同意:“这样也行。”接着问:“汪显成已经被‘双规’了三天了,这几天有什么进展?”
      袁洪刚汇报说:“曾主任到白云县调查的这两天时间,我和李明达找汪显成谈了几次话。汪显成死死地咬住只有这50多万元的礼金问题,别的问题一概不交待。”
      曾竣问:“这几天汪显成的情绪怎么样?”
      李明达说:“从我们这两天的观察和‘双规’陪护人员的记载来看,汪显成有时唉声叹气,有时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们贴在墙上的标语,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这几个晚上汪显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除了我们同他谈话和他向‘双规’陪护人员请示报告一些事情外,平时一句话都不说。因此我感到汪显成的思想压力很大。”
      周海峰说:“汪显成到‘双规’点后有思想压力,这是一种正常情况。如果没有压力,反而不正常了。”
      曾竣接过周海峰的话题说:“周书记说得很对。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一方面要采取一些行之有效的策略和措施,把汪显成的思想压力转化为交待问题的动力,争取尽快地突破汪显成的思想防线;另一方面要特别注意汪显成的安全防范工作,防止汪显成因思想压力太大,产生自杀或逃跑的念头。我们要同‘双规’陪护人员配合起来,注意观察和发现汪显成的一些不正常的苗头,及时采取对症措施处理好,以防患于末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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