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繁华一场梦：锦鸾》婠轲

5、风起云涌（五）

　　她使劲用力，脑子如同浸在海水里一般，不停地眩晕，眩晕，眩晕。
　　终于，感到腹上的手助力一推，仿佛有什么从身体里离开，她心中一空，仿佛被大浪打到了沙滩上的鱼，奄奄一息地轻轻喘着气。
　　眯眼看着人来人往，隐隐听见门外稳婆的声音：“可惜了，都成形了，看这小手指多修长。丞相，这赏赐？”
　　她痛苦地闭上双眼，任眼泪流出。她未出世的孩儿就这样死去了，她对不起他，是她为娘无能，没能保护好它，她更对不起子翊。
　　她想起离开卞城的前一晚，子翊摸着她的肚子说：“此生绝不负卿之奉献于我。”
　　她当初怀这个孩子时，害喜中，人都瘦了一大圈，离开子翊时，是害喜最严重的时候，可是，许多事还是无奈。皇城急召，边塞告急。
　　她乘着马车远去时，看着子翊一身铁盔，金枪刚箭，想到子翊将要在残忍的战场上劈兵斩马，她便悲从心来。
　　子翊是个好男儿。她知道他抛不下家国大业，抛不下兄弟情深与她一同返回鄞都，她只得带着他唯一的血脉来到安全的地方，只想让他安心，让他不要担心。
　　可是如今，当子翊在战场上厮杀时，他的长兄死了，他的孩儿也死了。老人常说父子连心，他会不会午夜梦回时梦到他无缘的孩子，他会不会怪罪她？
　　他肯定会的。
　　子翊，对不起，景仪对不起你。
　　她眼角含着泪水，侧头看着迷离的烛光漫过纱帘，任侍人为她收拾衣物，将她轻轻放到干净的床榻上。
　　此时的她真正的是精疲力竭，费尽力气也没有保住孩子，她心里万分难过。
　　纱帘外隐隐有人影，青衫，身姿挺拔。
　　“哥哥——”她哭喊出声，仿佛要将心中的悲伤全数发泄一般，“我们该怎么办......”
　　在哥哥面前，她不是卞宁王妃，她只是那个爱哭鼻子，爱依赖于哥哥的阿鸾。心中的悲伤与愧疚已经几乎将她压弯，此时除了哥哥，她再没有可依靠的人。
　　弑君之罪，株连九族。她此刻多么希望当时便不要去见皇上，如今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不要担心，哥哥已经处理了。”哥哥轻叹了一口气，轻声安慰道：“阿鸾，你还年轻，不要哭坏了身子。”
　　他本不愿这般冷静，他何尝不难过，可是他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依靠父辈的少年了，如今的他是景氏一族的大家长，他不能悲伤，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景仪微微掀起唇角，她的确还年轻，可是这是她第一个孩子，她甚至做好了他的小衣服，甚至为他取好了名字。如今，曾经的期待与欢喜已经变为了苦涩。
　　“阿鸾，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景昭掀开纱帘，郑重地说：“阿鸾，如今哥哥所能做的甚少，只能给你假孕之药，弑君之罪是大罪，哥哥只能破釜沉舟，自今日后，哥哥便不便来看你了。你好好休养，待到足月，自会有孩子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