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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雨 ...


  •   “段大人!段大人留步!”刘太医快步向前面那人追去,奈何年事已高,前方那人又腿长阔步,追了许久也追不上。
      段厉听得身后脚步急促,声音慌张,回头便见刘太医提着朱红官服下摆喊他。刘太医花白胡子颤了又颤,喘着大气。段厉白净面容上挂笑:“刘太医莫慌莫慌,慢慢说。”
      “拿错啦!药方拿错啦!大人方才拿的是皇后娘娘给国丈的药方。”
      段厉从袖中摸出药方,递给刘太医,笑道:“我去时,太医正出诊,那小童偷懒,整个人便是个迷糊。”说着将手中提的药与刘太医提着的换了。
      “唉,我此番定好好教训他,多亏国舅今日进宫看望皇后顺着来拿药方,我才发觉拿颠倒了。”
      段厉笑:“那倒是巧。”
      段厉此人,取名为厉,字有融,人却与其名截然相反。整日里,面上笑眯眯,端的是风流做派。
      乃当今皇帝齐蜀为太子时的太子太傅段景的二子,自幼便作为皇帝的陪读,与皇帝甚是亲近。段厉年岁十九时,中探花。段景平日里虽看不惯自家老二的作风,可对自家老二的才学也是颇为得意。不曾想,段厉天性散漫,被老爹逼着看了十几年书卷,做官也是挑着闲职。段景恨铁不成钢,却也无法,想想老大段启还算争气,便放着老二任他去了。
      近日,段景伤了风寒,皇帝甚是关心,忙派太医为其诊治。
      段景大病初愈,今日皇帝传段厉进宫叙叙旧,询问病情,十分关心太傅身体,又让太医开了一堆补药才罢。
      正与刘太医说话间,忽闻一冷冷清清的人声:“刘太医,可是寻到人了?”
      段厉扭头看那人,只见人穿着一身白衣,长身玉立,黑带束一半发,神色清冷,脸庞秀丽。
      刘太医朝来人拱手作揖:“小将军。”弯腰将手中药方递出,道:“此乃药方。”
      谢翎接过药方,道一声:“有劳了。”这才转眼看向刘太医旁边。
      因谢小将军年及十四便常年跟着他爹守着边关,段厉几年也不见他一次,见一次变一次样。虽年岁相差无几,但跟此人并无什么交情。
      段厉谢翎两人互相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两人都要出宫,便同行了。
      段厉这人,受不得两人共处时不交谈。若两人沉默无声时,只觉浑身不自在。偏偏谢翎又是个冷性子,看那脸色没有半分要开口的意思。段厉自觉尴尬一笑,挑起话头。只是纠结如何称呼这人,两人不相熟,应是称一声“谢小将军”。可两人年纪相仿,幼时在一些宴会上也曾一同玩耍过,称他一声“君弼兄”也算是亲切。
      段厉终是开口:“不知君弼兄此番回京能待到何时?边关大胜,皇上甚是高兴,再说如今谢老将军身体抱恙,需在京好好调养一番呐。”
      “可待半载左右。”
      “那可真是清闲了,既回了京,好玩的也多,须得好好玩一番。”段厉本是随口一说,不想谢翎神色更加淡漠,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谢翎早就听闻段厉,整日与一些世家子弟混在一起,最是熟悉勾栏瓦舍,又长了一张俊脸,懂得如何讨女人欢心。
      话毕,已可望见东侧门。段厉巴不得快些走,谁知谢翎不到宫门便朝他抬了抬手,冷声道:“段大人,告辞。”
      段厉也朝他回了一礼,不知自己哪里又说错了话惹了这冷脸将军。
      出了宫门,段厉差人将补药送回段府,自己转了个弯回了自家娘亲留下的老宅,他搬进宅子大半载,宅子里仆人不多,他回房间更了衣,蔡三叩门进来,奉了茶。“二公子,文小公子差人送了三坛酒过来,说是刚从江南酒局弄来的陈年好酒。”
      段厉低头换了个漆黑的腰带,将玉佩系在腰带上,那玉佩色泽温润,是个上等物,只是看着颇有些陈旧,“文廉这嗜酒如命的主儿,这次倒大方,存两坛到金曲楼去。”
      “文公子还说了个事。”蔡三凑近低声道:“您托他查的事,有眉目了。”
      段厉停了动作,抬头问:“有眉目了?”
      “是,文公子邀您近日有空去文府坐坐。”
      “好,知道了。一会你同我出趟门,给大娘选些好玩意儿,晚上回府中。”
      蔡三问道:“是否带上春袭姑娘?”
      谢厉摆手,想了下又道:“带上吧,你俩同我一起。”
      段厉不懂那些胭脂细粉,全由春袭帮着挑了。春袭在府中好物见得多,识货。没会儿便挑出来几瓶店中顶好的彩粉,她笑着回头道:“二爷,这粉质细腻又易涂开,颜色也是这般的好。”
      段厉道:“看来你是很喜欢了,你看主母衬哪个好?。”
      “这粉确实不常见,我瞧着这个不错,这金粉衬主母。二爷瞧着呢?”
      段厉看了眼那几瓶彩粉,道:“就这个吧,我瞧着这个淡粉色也不错,也拿着吧,给你用。”
      春袭愣了下,笑道:“二爷大方惯了,这粉怎能随便送人,这是主母的生辰礼物,主母知道了可怎好。”
      “我哪是随便送。你不说我不说,大娘不会知道的。既给你,你便拿着吧。”
      春袭是段厉的贴身大丫鬟,自段厉八岁时便跟着他,府中除她没人叫段厉二爷,段厉没什么表示,由着她叫。段厉要搬出段府,本是只带着蔡三出府,春袭跪下求着带她走,段二公子扶人起来哄了几句,把她也捎走了。
      段厉又挑了套玉镯玉坠,带着三人进了段府。

      刚进主院,丫鬟春和看见他眼睛一亮,“二公子回来啦!二公子还知回来,我瞧你这个头都比我上次见你长了不少!”
      段厉一挑眉,脸上笑意渐浓:“瞧瞧,这不是瞎说。你说我这年岁,哪里还长!”
      春和又仔细打量了几眼,“二公子这是变瘦了,显得身子也更高了。”又绕着看了一圈,“二公子怎么瘦了这么多,衣服都宽大了,一定是在府外住伺候的不好,吃不好睡不好,不就瘦了!”
      春袭神色担忧地望了望段厉,道:“二爷这阵子是瘦了不少,这些日子,不知怎地,总是吃不下饭,有时还有些头晕。”
      “啊?”春和瞪大了眼:“这……春袭你怎么不早说,请大夫了吗?”
      “请了,大夫没瞧出什么问题。二爷自小身子就不太好。”
      段厉幼时身体还算强健,没生过什么病。也就八岁那年生了场大病,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自十三四岁后,受了凉风必得咳几天,城里起烧的风潮他都没落下几次,大体都是跟上了。身子虽不能说是羸弱,却也是身子瘦削,脸色有些苍白,不是一副身子骨健康的摸样。
      少时的他作为太子陪读,这身子骨不太合格,但齐蜀十分喜爱这个玩伴,他便继续跟着齐蜀直到齐蜀继了位。
      不想两人在这继续下去,段厉故作咳嗽,道:“我不一直都如此,快些进屋吧,院里风大。”
      四月中,天气已经暖和了不少,只是暮时,风仍有些凉人。
      段厉掀开帐子,屋内,香炉内飘出沉沉的烟绕着整个屋子,主母迟氏坐在主位,她抬起头来,眼神明亮看向门口,这位约莫四十岁出头的妇人见了来人脸上挂了笑,“瞧瞧是谁来了。”
      段厉快步走上前,请安,“见过大娘”
      迟氏道:“左右等不着你,大娘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快落坐吧。”
      “大娘生辰我如何都要来,怎么会不来呢,只是今日进了宫,耽误了些,来晚了。”
      段厉扫了一圈,不见段启,问道:“怎么?大哥还未从奉宜回来么?”
      站在迟氏身旁的马氏道:“说是去三个月,应是快些回来了。”
      段厉随意笑问,“嫂嫂想不想他?”
      马氏眉头蹙了起来,道:“想自然是想的,可想又有什么用呢?”
      迟氏低着头端着茶杯撇着茶叶,没看马氏,“既知没什么用,便大气些,男子在朝,出门在外多了,女子需把家中主持好才是最重要。”
      马氏低眉顺眼道:“是。”
      段厉浅笑,没再出声。
      过了会,段景回了府,进了屋叮嘱几句,下人们开始准备摆席。
      段厉上前,供上了一套金彩粉及玉饰,“几月前,文廉的大哥去了江南,我想着大娘的玉饰大都是些旧的了,便托他带了玉饰,瞅了好些时日呢。这彩粉也是从江南带回的上好的细粉。大娘看看可喜欢?”
      春袭在段厉身后惊讶地抬头看了看他,玉饰、彩粉自是刚刚买的,哪里是什么江南货。
      迟氏看了眼东西,笑道:“你送的大娘自然喜欢,难得你惦记我。”
      “大娘的生辰,我自是要好好寻些好东西。”

      吃了席,天色早已全黑了,春袭好些日子没见春和,在这留夜了。段厉辞了家中的挽留,带着蔡三回宅子。
      高灯长街,街上人不多,只有妓院戏坊里约莫有小曲儿传出,酒楼里有听不真切的说话声。
      段厉不急,在路边悠悠闲散。
      起风了,段厉仰了仰头,云黑厚重,把月亮也遮起来了,天空没了一丝亮光。
      又一会儿,风夹了些湿气吹翻了他的衣摆。
      段厉道:“这天,莫不是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雨珠子便劈里啪啦的往下砸,地上的湿点子很大。
      主仆二人无语,快步寻了处屋檐,身上也已是淋了个半湿。
      没多长时间,街上已经跑的快没人了,楼上楼下的姑娘们也不再探出头招人,窗户都磕上了。
      街上起了雨雾,段厉看着人从眼前跑过,又在远处变得影影绰绰。
      蔡三急道:“公子,看这雨的势头,一时半会是小不了了,我去给您寻把伞。”

      段厉一人站在檐下,倒不急。只是衣服淋了雨又吹着风,冷。段厉模样有些落魄,衣衫半湿贴在身上,嘴唇冻得苍白。他来回搓了搓手。忽见一人影,慢慢走着,在这人人疾走地路中显眼了些。人影近了些便显现出来,原来是撑了把伞,怪不得不急。
      “君弼兄?”
      那人一身黑衣,扭头来,看见他皱了皱眉。
      段厉腹诽:不用这么不待见人吧,刚见面就皱眉。
      谢翎走过去,仍在皱眉盯着他,问道:“你怎么在这?”
      段厉看着他神色,道:“回来晚了,谁知路上突然又下雨,在这避一避。”
      谢翎只见身前人头发丝都沾着水贴在脸上,唇色苍白,收回打量的目光,谢翎转身并排和他站在檐下。
      “君弼兄怎么在这?倒是有所准备带了把伞。”
      “酒楼里的伞,在楼上用膳,有位朋友方才有事出来,下雨了,我来寻他。”
      段厉扭头问:“原来如此,可寻到了?”
      谢翎:“未寻到,可能已经回去了。”顺手将手中另一把未打开的伞递给段厉道:“那我便上去了,伞给你吧。”
      段厉接过:“多谢了。正缺它,风都把雨刮进屋檐下了。”
      谢翎没再多说,转身又进了雨幕,没一会不见人了。

      外面的瓢泼大雨不影响酒楼里的热闹,谢翎进了房中,桌上几位问道:“小将军刚刚在窗外看见什么了?怎么就急着下去了?是否有事?”
      谢翎落座半磕着眼,一副不愿多谈地模样:“无事,只不过忽然想起有东西落在楼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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