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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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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竹去井边打水的时候,几个丫鬟在树底下说话。
“这后院的几个主子,就属崔侧妃事多,三天两头的打压下人。都是做奴才的,梨木院的下人可比我们轻松多了。人家沈侧妃是中丞家出来的,身份教养就是不一样。不像崔侧妃,商家出来一身铜臭香,也不知道走什么狗屎运,攀上了我们王爷。”
“就是,下人的出身,还当自己是小姐。”
几个人忿恨的骂了几句,有眼尖的看到尔竹走过来。扯着身着蓝袖的丫鬟几下,那丫鬟扭头一看,见尔竹端着桶子,轻哼一声:“怕什么,横竖跟咱们一样是个下人!她要是敢乱说,我就撕烂她的嘴。”说完给了尔竹一记眼光,一副你敢乱说话,我就撕了你嘴的模样。见尔竹没理她,跺了跺脚,跟旁的丫鬟一起走了。
尔竹端水进了屋,脑中想起在井边见到的蓝袖丫鬟,好像叫做春雨,是霜香居的二等丫鬟,是端王府的家生奴,升了二等好几年,就盼着什么时候提做一等,谁知,崔霜霜一来就将碧草和芳芝提做一等,绿夏和尔竹做二等。春雨盼了这么久,一等的位置让别人给占走,尔竹几个空降兵一来还跟她同级,心里自然是不服气。
她心里对这几等几等的不在乎,想不明白春雨为何记恨她,也不多去想。从井里打了水,就往屋里提,又从抽屉里拿了药膏给兰香,打开盒子给兰香擦了点,兰香下午的时候挨了一杯茶,额头上只破了点皮,水却是极烫的,当下脸上就红了一大片,之前没吭声,这会儿没住,“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额头上只破了一个小口,没什么大碍,过几日便会好。脸上虽被烫伤了,这几日也会消,但这水泡要小心点,小心弄破了留疤。”尔竹将盒子盖上,看着兰香对镜子发愁的模样,终是没忍住多说了两句。
兰香这会儿也不看镜子,转过头来盯着尔竹,似乎要看穿她这个人。下午崔霜霜是故意针对,兰香心里再是清楚不过。那一杯茶直直地朝脑袋砸来,要不是她头低得快,这热水指不定要烫掉她一层皮。她心里再说清楚不过,以往在王爷跟前伺候,崔霜霜几次跑来闹,都让兰香挡了回去。那日她顶了罪,王爷将她遣到霜香居,院里的丫鬟全在看笑话,以崔霜霜的气量,这日子定然是不会好过。
以前在王爷跟前伺候,府中巴结的人不在少数,除了王爷谁敢给她脸色看,就是崔霜霜也只是愤恨的瞪两眼,如今到霜香居直接从一等丫鬟降到了二等。霜香居里谁不知道崔霜霜不待见他,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却是极少。何况尔竹还是崔霜霜的人,崔霜霜嫁进王府,带了四个陪嫁丫鬟,碧草,芳芝,绿夏,尔竹。
兰香自进霜香居来就跟尔竹住一间,心里不免有几分提防,相处一个月,发现尔竹平日只管干活,闲话不多,废话不说。安安静静地有时兰香都觉得屋子里好像根本没这个人,因此这会儿兰香看尔竹的眼光有些不确定了。
尔竹将东西收拾完,也不理会兰香探究的眼神,今日端王爷娶妃,崔霜霜阴了一整天的脸,丫鬟们都不敢往屋里凑,生怕被崔霜霜逮着出气。得了碧草特赦,院里提了一天的心才终算放了下来。尔竹将床铺好,闭了眼睛耳边传来一句“谢谢”,声音低得好不真切。
第二日,院里的下人都起了大早,生怕不顺惹了主子生气。尔竹见几个小丫头在外头推来推去,便过去将盆接了下来,几人连说了好几句谢谢,最后像逃命一般跑走了。尔竹端盆进去的时候,碧草正给崔霜霜梳头,一头秀发高盘,几朵零碎的金花别于发髻之上,发间别了一直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尔竹低着头将盆放好,接过碧草手中的菊纹上裳。
崔霜霜饮茶漱了口,手在盆里净了一番,芳芝捧着布巾细细地将崔霜霜的手擦干,绿夏端着水去屋外倒了。尔竹上前两步,这会儿该是要换衣了,崔霜霜拧头盯着尔竹手中的菊纹上裳,眉头一蹙:“我不穿这件,尔竹,去拿我的百褶如意裙来。”
尔竹低头应了声,便去衣柜里将百褶如意裙拿了出来,崔霜霜见这嫩黄的裙子,眼中露出得色,这件百褶如意裙,是纺中的乔娘所绣。袖口上有几只鹅黄色的蝴蝶用金丝镶边,栩栩如生立在袖口娇艳的牡丹上。胸口点着春水,是崔霜霜最喜欢的一件衣裳。
再说乔娘是个寡妇,丈夫去的早,上面还有个婆婆,崔夫人见她针线活了得,便招了她做绣娘,乔娘本来绣工纯熟,洛水绣稍加熟悉,那针法已是信手拈来,成了纺中绣工最好的绣娘。
碧草见崔霜霜一身明晃的扎眼,心下顿感不好:“小姐,不如换这件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这件衬得小姐纤腰细骨,不比百褶如意群差。”
要说平日里这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崔霜霜也是极喜欢的,可今日见那一身翠绿,觉得失了几分颜色,只一眼就没了兴趣。“我就要身上这件。”说罢,又往头上戴了一只垂珠却月钗,碧草又要开口说话,被崔霜霜瞪了一眼,顿时没了声音。
崔霜霜出霜香居的时候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要不是碧草催得紧,还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悠然堂在王府东侧,与端王广平院相邻。崔霜霜从东厢的霜香居走了大半个王府才到悠然堂,心中已是有气。再见悠然堂比霜香居大了一倍,脸色一沉,心下更加不满了起来,再看院中山水别有一番景致,目光瞥见一度粉墙,想到端王的广平院就在墙外,心下不平衡,脸色更是不好看。
望了正厅一眼,崔霜霜腰身一挺,杏步入了屋内,一阵叮当脆响,屋内人纷纷侧目。不得不说这件百褶如意裙衬得崔霜霜肌肤雪白,胸口一点翠绿更显挺拔,腰若细骨,盈盈碎步。见屋内众人神色,崔霜霜目露得色,正对司马如凤行了礼:“妾身给王妃请安。”
“起来吧。”声音淡淡地听不出喜怒。
崔霜霜环顾四周,见沈棠玉穿着一身素白,手戴纹丝银镯,头上别了一只羊脂色茉莉小簪。一身素净,脸色白的不自然,低低咳了几声,边上的丫鬟赶紧附身,轻拍后背给她顺了气。
三个侍妾低头站在门边上,一派拘谨谨慎的模样。突地屋内气压一低,最左的那位侍妾顿感屋内气氛不对,偷偷地抬眼一瞥又赶紧将目光收了回来。
只见崔霜霜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正对沈棠玉。司马如凤身后的雪丫眉头一蹙,作势就要开腔,司马如凤挥了挥手,雪丫将嘴巴一闭,虽不说话却死瞪着崔霜霜。
崔霜霜神色安定的坐在雕花木椅上,头上一记火辣辣的眼光,扭头一看竟是一个丫鬟死瞪着她,那火气一把就烧了起来,又不好跟一个丫鬟计较,再说她要撒火也不知用什么苗头,总不能说“目光不善”、“眼神不敬”,兴许人家眼神不好呢?只得脸色沉沉坐在那。
司马如凤啜了一口茶,对崔霜霜一番做派面上始终是淡淡的:“都坐吧。”那三个侍妾听言,连连摇头:“奴婢自知身份卑贱,怎敢跟王妃同坐。”
司马如凤见三人推脱也不强求,王府中规矩甚严,主仆之分更是如楚河汉界那般清楚明了,王府中的下人是万般不甘逾越的,司马如凤抬了抬眉,道:“都抬起头,我瞧瞧。”
三人提着一颗心,应声抬起头来。见司马如凤一身浅水蓝的罗裙,头束一根水蓝丝带,乌黑秀发用一根翡翠玉簪盘起,气质淡了傲梅。再看司马如凤眉清目秀,清丽胜仙,虽不及“如凤”二字浓郁,但胜在高雅,配上这一身水蓝罗裙,雅淡脱俗,不亏为大家小姐。
司马如凤轻笑一声,又啜了一口茶,缓缓道:“王爷倒是好福气,府中都是美人,倒可以帮本妃分担不少。”
司马如凤这话一出,屋里的人齐刷刷地望向三位侍妾,之前三人低着头看不真切,这会儿抬起头来,眉眼倒是瞧的清楚。
沈棠玉起先还以为司马如凤只是客套,心中不以为然,现下一眼瞧去,三人都有一番姿色,能入王府伺候王爷,无非不是家世,就是有姿色,倒也没什么好惊奇的。只不过中间那位腰若扶柳,玉峰耸立,一身媚态,可面如凝脂,面容艳丽,但这眼神却像是蓄满水一般楚楚动人。
“果然是天人之姿。”沈棠玉由衷的赞道。
崔霜霜哼了一声:“也不这般。”面上不以为意,藏在袖中的手却是紧紧的撺成拳。
“妹妹这般姿色自然眼高,”司马如凤扭头对雪丫说到:“奉茶吧。”
三人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只盼奉完茶早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