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魄灯》扬琴

66、南柯一梦

　　凉若到现在还是迷迷糊糊的。

　　“君妃，你和树妖都不过是上古猰貐在人间的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他还是他，你也还是你。”

　　天帝的话，在凉若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出现。

　　她和音娆这么努力的求灯，音娆甚至为猰貐搭上了自己的性命。现在和她说，这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

　　呵。

　　这是一场梦就可以解释的么？音娆的性命，墨醴的性命，她两万五千年的青春，她的婚姻，她的爱情，全部都是上古神兽的劫数，全部都是一场梦。

　　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也不想接受。

　　“凉若，你想离开这里么？”

　　“嗯？”凉若不解的看着云泽。“你刚刚立下大功，就要休掉我？”

　　云泽神君摇摇头。“不是的，本君想带你一起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生活。”

　　“为什么？天帝刚刚对你有了好感，你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本君看到你和树妖一路辛劳，为了救活上古猰貐，付出了很多。”

　　“神君不必在意这点小事，天帝说了，这只是猰貐的一个劫数而已。”

　　“可是，本君从这件事情里悟出了一个道理。”

　　“哦？”

　　“天地万物各行其道，各走其运，有的事情不是一味强求就可以的。”

　　“神君说的是与天帝的父子之情？”

　　云泽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不是。”

　　“本君说的是与君妃的夫妻之情。”

　　凉若无奈的笑了。“神君说什么笑话呢？”

　　云泽神君却一脸正色。“你我的夫妻之情，一半是天注定，一半要靠人心。如今我俩应天意成婚，而我也对你有了改观。”

　　“改观？”

　　云泽神君走到凉若的边上坐下。“我原以为你是个任性的仙姬，为一时的高兴，可以烧天骗人。可是我后来发现我错了。”

　　“北山之上，你关心齐鸣，你理解他的孤独。从那时候起，我就明白你其实也很可怜。你为了赎罪，在玉衔山的万年，不好过吧。”

　　凉若却没有直接回应，只是说了一句：“这都是我应该的。”

　　云泽神君怜爱的看了凉若一眼，继续说：“东海龙鳞之事，你虽然说话不多，但是你却能为墨醴亲娘求我，在墨醴被抓上天之后，你也能下凡找树妖商量营救事宜，实为可贵。”

　　凉若听到这里，两行热泪落了下来。“如果不是我，这后续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所以我做这些全部都是应该的。”

　　云泽忽然把凉若揽住。“即使是应该的，做这么多，你也会累啊。”

　　凉若一怔，忽的扯出一抹苦涩的笑。“都是我应该的。”

　　云泽神君提高声音说：“天帝不喜欢我，是天意，也是人祸。我为了求他的喜欢，努力了这么多年，到今天我突然觉得，也许这又是另一场虚无的梦。”

　　凉若迷茫的看着云泽，表示她没有听懂。

　　云泽轻笑一声。“你不懂没关系，我只想说，我想带你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生活。”

　　凉若推开云泽的肩膀。“我不想害你，我想自己藏起来，再也不见这天上地下的任何人。”

　　云泽神君改变作战策略，他对凉若晓之以情。“你是上古的仙姬，你有为你们鹤族绵延子嗣的责任，如果你离开我，独自生活，你怎么履行你的职责？”

　　“我。”

　　凉若木讷半晌。

　　“可是，我已经被情爱吓怕了，我可能没有办法喜欢神君你。”

　　云泽苦笑。“未来还很长，我们可以慢慢培养感情。”

　　“如果到时候，我还是不喜欢你呢？”

　　“那就那时候再说。”

　　霞光把天空染成了橙黄色，一只仙鸟扑棱着翅膀，从九天之云上啾鸣而过，天帝的额头突然有些疼痛。

　　天母从里间走了出来，拿出一张卷起来的纸，递到天帝的手里。

　　“刚刚，泽儿求我让他离开仙界，说这是此次立功的愿望。”

　　天帝，拆开卷纸，就看见上头云泽神君工整娟丽的字体。

　　天帝揉揉额头。“这种事情，他怎么不来禀告我。”

　　天母过来捏着天帝的肩膀说：“原先是要来的，后来我担心你看见他心里不高兴，就做主让他走了。反正你也不喜欢他，反正这也是他的愿望。”

　　天帝突然快速的拍掉天母的手，声音颤抖的说：“谁说我不喜欢他的。”

　　天母以为天帝是怪她，自作主张让云泽下凡，于是软言软语的说：“你不喜欢他，他走了就不会在你面前碍眼了。”

　　天帝叹了口气，悠悠的说：“我的确待他不好，他去了哪里？”

　　天母回答说：“是和君妃去人间隐居生活，也不知道是去哪里。”

　　“鹤母那里怎么说？”

　　“鹤母啊，被凉若求一求，心一软就答应了。”

　　天帝惊讶。“鹤母娘娘竟然没有阻拦。”

　　“我看她是无力阻拦了，凉若君妃去意已决，对天界怕是早死心了。而且，她的名声也不大好，天界仙者都常常私下议论，鹤母这样爱面子，疼孙女，有机会当然让凉若出去避一避了。”

　　天帝听完，只是长叹一声。“这些孩子，都挺不容易的。”

　　***
　　人间长留镇。

　　狐妖周杞儿在见过自己孩子以后，还是回到了长留。

　　作为一名小妖，她还不知道墨醴已经灰飞烟灭了，她坐在长留的树旁，眼巴巴的等着墨醴回来。

　　等待墨醴的时候，周杞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那是墨醴妖尊，把树妖音娆，从雷神手里救回来后的某一天。

　　周杞儿那个时候还非常不喜欢音娆，那天，她大着胆子问墨醴。

　　“尊上，那个树妖如此不知好歹，你为什么待她如此好。”

　　墨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训斥周杞儿，让她不要问这个问题。反而同她说了原因。

　　墨醴那时候的语气特别的淡然，他说：“你听说过人间有句话么？”

　　“什么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当时，周杞儿直接惊讶的把手里的东西摔了。

　　当时周杞儿只有一个想法——尊上，你快把我敲晕了吧，这不是真的，这画面太美，我一个妖承受不来啊。

　　可是不管周杞儿，承不承受的来，墨醴还是继续说了。

　　“那个树妖，没什么好的，当初本尊也只是因为好奇才跟着她到处转悠的。”

　　周杞儿捡起掉落的东西，结结巴巴的问：“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尊上不知道的？”

　　墨醴诡秘的一笑。“作为一个树妖，她的身上没有一点戾气。这点让本尊很惊奇。”

　　周杞儿点点头。“是啊，她一个树妖，手上却没有一滴鲜血，真的很罕见。”但是尊上呐，你就因为这个，就把心交出去了，很不符合你高贵冷艳的形象啊。

　　“所以，狐妖！本尊现在和你正式声明，这个树妖是归本尊管的，你要像对本尊一样好好对她。”

　　周杞儿听完墨醴的最后陈述，她整个妖都不好了。她记得她后来是魂不守舍的去照顾了音娆。

　　周杞儿摇摇头，把自己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这么久了，她还是没有看见尊上回来，她后来也问过其他的妖精，却没有一个妖知道妖尊墨醴的消息。

　　尊上，你究竟在哪里？

　　离开天界以后，云泽神君和凉若就在人间的无忧山上定居下来。

　　凉若与云泽，像一对正常的夫妻一样，一起读书赏花，一起拥被而眠。

　　寒来暑往，太阳朝升暮落，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日子。

　　这一日，阳光出奇的好。

　　人间最繁华的都市，乐锦城。

　　锦城的街面上熙熙攘攘，一个娇俏的女声越过人群。

　　“请问，江府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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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节奏会不会有点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