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魄灯》扬琴

60、小小的渔村

　　东海龙王与龙母最近打了一架，原因是龙王弄丢了躺在水晶棺材里的一片龙鳞。

　　龙母坚持是龙王把龙鳞藏起来了，而龙王坚持是龙母把龙鳞藏起来了。争执不过，夫妻两个就扭打到一起去了。

　　在东海之滨的一个小小渔村里，最近也发生了一件大事，打渔的葛家在东海边救起一个美丽的女子，女子能断人生死，知人未来。

　　东海的大浪汹涌澎湃，不知疲倦的打在渔村的土地上，湿漉漉的地上绵延着渔人的脚印。碎撒在土地上的贝壳，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刺眼的光。

　　又是一个好日子。

　　葛大娘看着天，问到：“玉娘觉得今日出海怎么样？”

　　苓玉仰起头，漾出一抹醉人的笑。“今日并不是个好日子。”

　　葛大娘听言，赶紧撂下手里的筛子，冲出院门。“老头子哎！别出去啦！”

　　苓玉站起来，悠悠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转而一笑，呢喃了一声：“总归还是要来的。”

　　那边，云泽神君和凉若站在渔村村口，看着渔人忙碌的往船上装渔网，熙熙攘攘一派热闹场景。

　　凉若没有见过渔村，好奇的问：“他们是在干什么？”

　　音娆踩在软软的土地上，正掬起一把沙子洒向墨醴，呛得墨醴直往后退。“这你都不知道！这是渔村，亏你还在人间生活了一年多呢？”

　　凉若尴尬的看向音娆。“原来是这样。”

　　云泽神君转过脸去，走向一个老翁。“请问你们这里最近有什么怪事发生么？”

　　老翁一脸厌烦的看着云泽神君。“大早上的，问什么怪事！没看见老头子我要出海么，晦气！”

　　云泽神君赶忙道歉：“晚辈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晚辈初来这里想了解些情况。”

　　老翁把云泽神君上下打量了一遍，还是没好气的说：“不知道。你要问就去问玉娘！”说着老翁驮着渔网往前疾走。

　　这时候，后面传来一个老妇的声音。“老头子哎！老头子哎！”老翁回头看见葛大娘一路狂奔。

　　“跑的这么急。”老翁走向葛大娘，嗔怪的看了自家娘子。“把汗擦擦。”

　　“老头子哎，玉娘说今日不宜出海。”葛大娘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葛老汉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天。“明明是好天啊。”

　　“玉娘说的准没错，老头子你快点回来吧。”

　　葛老汉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相信玉娘的话。“乡亲们！玉娘说今日不宜出海，还是回去吧。”

　　渔人们听见葛老汉的大喊，也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回来了。

　　天再好都抵不过玉娘的预言。

　　云泽神君疑惑的问葛老汉：“请问老人家，玉娘是谁，怎么这么有公信力？”

　　“玉娘啊，她可是个奇女子，凡是她预言的全都成真了。”

　　“有这么神奇啊！”音娆跳过来。

　　墨醴也觉得很好奇，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厉害的女子？那可真要好好见识一下。

　　葛大娘骄傲的说：“都是我们家老头子眼力好，在东海边上救起这么个厉害的女子。你们是？”

　　凉若温柔的说：“不过是路人而已。”

　　音娆笑嘻嘻的贴过去。“好大娘，我们是路过这里的啦，我叫音娆，大娘你叫我娆儿就好啦，玉儿姑娘那么厉害，大叔的眼力真是好！”

　　葛大娘一看音娆这么可爱，心立刻就融化了，连声说：“好好好，娆儿真是可爱，带你们去吧。”

　　音娆得意看了一眼凉若。

　　***
　　苓玉好像知道有人要来，她摆好六碗茶，冷静的看着院门。

　　我的孩子，你终于要过来见娘亲了。

　　走在前面的是葛氏夫妇，葛大娘明显很喜欢音娆，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和音娆说着话。

　　“玉娘，有人要见你啊。”葛老汉放下渔网，就看见苓玉莲步轻移，笑容满面。

　　“玉娘知道的。”苓玉的眼光跳过葛老汉，移到墨醴的身上，她的眼里情不自禁的染上泪花。

　　墨醴被苓玉看得很不自在，他觉得眼前这个蛾眉螓首的女子很面熟，可是他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她。他别扭的转过头去，盯着音娆红扑扑的脸庞。

　　音娆被灼热的目光惊扰，她惊奇的看着墨醴又看着苓玉。一种奇异的感觉漫上心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对苓玉产生了深深的敌意，好像苓玉会把墨醴抢走一样。

　　“你就是玉娘？”云泽神君朗声问到。

　　苓玉收起脸上的表情，换上一惯的淡然，微微颔首。“小女子正是苓玉。不知神君来此是有什么事情。”说着苓玉转向凉若，也是恭敬无比。“苓玉也向仙姬请安了。”

　　葛氏夫妇一听，慌得赶紧跪下，大声说：“我等眼力不够，未识得神君仙姬，该死。”老夫妻吓得不住颤抖。

　　云泽笑着上前，拉起葛老汉的手，安慰到：“老人家不必惊慌。”

　　葛氏夫妻还是很害怕。

　　凉若也走过去，温柔的说：“大娘不必害怕。请快起来。”

　　葛氏夫妻还是不住颤抖，根本不敢起来。

　　苓玉摇摇头，仍然是那么步态生姿的过去，声音软软甜甜。“葛大叔，葛大娘，这里就交给玉娘，二老好好歇着去吧。神君与仙姬都让你们起来了。”

　　葛氏夫妇这才颤颤巍巍的起来，搀扶着往后走去。

　　“人类就是这样，总是大惊小怪的。”苓玉坐下，端起茶碗。“你们也来尝尝，他们自己种的茶，味道不错呢。”

　　“那就尝尝。”云泽神君率先走过去，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凉若和音娆、墨醴也走过去，想看看这女人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凉若坐下。“玉娘身上没有妖气，也没有仙气。既然不是人的话，究竟在这渔村里是要做什么？”

　　墨醴摩挲着茶碗的边沿，沉默的看着苓玉，越看越觉得苓玉的那双凤眼在哪里见过。

　　他低头，看见茶水中倒映的面庞，心猛地一跳。

　　是了，那双勾人的凤眼，像极了他的。

　　为什么她会有一双神似自己的凤眼？墨醴百思不得其解。

　　苓玉咳嗽了一声，还是笑，那笑容更衬得她面色红润，风姿绰约。

　　“不过是灵物而已，不值当二位仙尊跑这一趟的。”

　　“值不值当，是由本君来判定的。”云泽冷冷的说。

　　“呵，神君的架子果然非凡。”

　　“你是靠什么生存的？”墨醴定定的看着苓玉。

　　苓玉被墨醴看得慌乱，她的心里闪过一丝愧疚，良久，还是笑着说：“活人和死人。”

　　日光下，苓玉显得更加唇红齿白。她声音淡然却也有着女子的清丽，她抿嘴，好像刚才说的那几个字，不过是世间最平常的字。

　　“我就知道。”音娆站起来，娇俏的说。“不然姐姐你哪里来的好气色。”

　　苓玉却是下巴一凛。“在年纪上，你叫我一声奶奶也是受得起的！”她忽然甩袖，倏地站起要往里走。

　　可是，堂堂的云泽神君在这里，他怎么会让一个邪物从眼皮底下溜走。

　　他飞身上前，清气直逼苓玉。

　　苓玉的身体被清气击中，忽的变成银白色的粉末飘荡在空气当中。

　　凉若闻了闻空气中的气味，面色凝重的说：“她不过是溜了。”

　　“挖地三尺本君也要把她找出来。”云泽愤怒的转身出了院子。

　　墨醴悠哉的看着云泽，推了音娆一把。“跟着去。”

　　***
　　苓玉站在海潮之前，呼吸着空气里的腥味。

　　她抚着胸口，呕出一口血来。

　　她踱着步子往墓地走去。

　　她不过是一个没有灵魂的鳞片，能够化成人形也是仰赖东海龙宫的仙泽，为了生存她要吸食死人的死灵或者活人的精魄。

　　“世上只有阿娘好，有娘的孩子像个宝。”她走过一个矮房，里头传来小孩子的歌谣声，她踮着脚偷偷看了一眼，原来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在唱歌。

　　“世上只有阿娘好。”记忆像潮水一样喷涌而来。

　　在冷冰冰的海水上，她漂浮着，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她不想死，可是愚蠢的村民却视她为洪水猛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捡到一片龙鳞之后，她的肚子渐渐起了变化，她感觉到有一个新的生命在她的肚子里。

　　她怀孕了。

　　她是个孤苦无依的少女，知道自己怀孕了也害怕过，可是害怕的那股劲过了之后，她感觉到了满满的幸福，是了，以后她再也不会孤独了，她有孩子了，以后她的孩子能陪伴她。

　　她能给孩子唱歌，哄它睡觉，抱着它，亲亲它的小脸。

　　多么温暖的将来啊。

　　可是，所谓的纲常，所谓的迷信把她和孩子推向冰冷的海水。

　　她记得的，寒冷的夜里，海水湿透了她的衣服，她无意识的下沉，下沉，最后不知道昏睡到了哪里。

　　她再也感觉不到寒冷了，因为她被海水淹死了。

　　她的记忆停留在了一片冰冷和黑暗当中，等她再有意识的时候，她已经出现在了小渔村，她也清楚的知道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只是片有了记忆的鳞片。

　　小女孩唱完歌曲，在那里和娘亲咯咯的笑着。

　　苓玉收回目光，继续往墓地走。

　　墨醴他长大了呢，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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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很喜欢小蛟龙，表示阿琴也很喜欢小蛟龙。
这是最后一个山患。
故事终于要一步步向结尾迈进，我从七月走来，终于要在十月终结，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