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落依昔》紫藤秋木

6、冷情(1)

　　周围的景致快速的倒退，而我已经全然不顾，只知道向前冲，看到路就跑。
　　当心里的痛超越身体的痛，那么人必疯狂。
　　当心里的痛超越身体的痛，那么只有加重身体的痛，才能让人忽略心里的痛。
　　我漫无目的地跑着，感觉着心口撕裂般的疼痛扩大，扩大，再扩大…
　　痛吧！痛久了就会麻木了。
　　恍惚中，绊倒什么，我重重的扑到在地，感觉膝盖上湿湿粘粘的液体在往外冒，可是我却一点疼痛的感觉也没有，因为此刻除了心脏像被千蚁啃噬的疼痛之外我已经无力感知其他。
　　我蜷缩着身子，抵抗着一波比一波更猛烈的疼痛感。
　　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心情起落，你的心脏最多只能工作18个月。医生的话言犹在耳！
　　我要死了吗？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跌进了黑暗里。
　　狭小静谧的空间，是黑色的，看不见任何东西，唯独那一把雪亮的剪刀闪着噬人的光芒，灼得人眼睛发痛，它无情的挥落。
　　那是一只白质、精细的右手，顿时血光飞溅，越来越多，直至将原本的黑色全部染成了红色。
　　心好疼、好疼，快要窒息了。
　　“不要！”我惊呼着坐起身来，想要阻止，迷糊中看到一片白色的世界，消毒水的味道是那样真实，原来只是一场梦。一样的噩梦在这十年里不断的重复，而每一次我都会觉得好真实，然后带着满头的冷汗醒来，心里带着梦里的酸疼。
　　“怎么了？”声音闷闷的，才发现我的床头趴着一个脑袋，俊颜上是难掩的倦容，是楚然！
　　“你怎么在这？”突然了悟到什么，“你送我来的？”语气是肯定的。
　　然而楚然却摇了摇头：“我来的时候送你到医院的人已经帮你交了住院押金走了，是护士拿你的手机查看了最后一次通话记录，打给了我。”
　　呵！真是命不该绝啊，依稀记得我是跑到了教学区，那里晚上几乎没什么人。
　　“你究竟得了什么病？”
　　“没什么病啊，大概是饿晕了吧。你知道我昨天没吃晚饭就直接去了那个patty，那个该死的patty有多过分你知道吗？吃的东西没几样，都是些贵的要死的酒，然后我只能灌了几杯红酒充饥，后来我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机会和luc besson说上一句话他就走了，于是我也走了，不想还没撑到寝室就饿晕在半路上了，结果遇到某个好心人把我送进了医院。”我絮絮叨叨的讲了一堆流水仗，听得楚然一头雾水之际连忙起身把他往外推，“你累了，赶快回去睡觉吧。”
　　我也得赶快出院，万一被母亲知道我回学校才没几天就把自己搞得进医院，非得把我押回家关着。
　　“我知道了，莜若正赶过来呢，昨天太晚了宿舍都门禁了，我就让她别过来了，今天早上再过来，估计现在也快到了，我到外面的床上去躺躺，等她来了我再走。”楚然打了个哈欠乖乖的出去了。
　　“我要出院！！！”我又把楚然拉了回来，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知道呢。
　　“你说什么？！”楚然一向温柔的眼闪过一丝厉色，“你要怎样任性都行就是不要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我……”我哽咽着，那样的楚然，那样严肃的楚然让我一时找不到话回应，但是心里暖暖的，被人关心着的感觉真好。
　　楚然伸手抚上我的脸，我垂眸看见泪珠滑落至他的手背，一颗一颗，接连不断，他却不厌其烦的一次次抚去：“乖，不要哭了。你妈昨晚来过，一直陪你到凌晨才离去。我在急诊室外看到你急救的全过程，所以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原来谎言被当场拆穿真的很窘，我哭的更厉害了，混蛋楚然刚才还一脸无辜样，装得什么都不知道，想到这我气氛的甩开他的手把满脸的眼泪鼻涕往他身上擦，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楚然居然也会有T裇上蹭满脏兮兮的鼻涕的一天，我越擦越开心，结果到后来咯咯的笑了起来。“你怎么还是这么爱欺负人啊？”楚然一脸嫌恶的把我的脑袋推开。
　　“我哪有？”我抵死不承认，也抵死不肯放弃这块免费擦脸布，依旧往他身上蹭。发现在楚然面前我会不知不觉的呈现另一个自我，一个不用刻意伪装坚强，伪装冷漠的自己。
　　“嘭——”可以感觉到外间的房门被急促的推开——莜若来了。
　　“你们……你们……”莜若整张小脸涨得红红，手里得花落了一地，瞪大眼睛看着我们暧昧相拥得画面。
　　楚然笑笑，很自然得推开我，捡起地上的花去窗边的花瓶里插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艾叶草？”看到莜若手里还拿着一束花，我赶紧一把接过来，心虚的闻闻了，淡淡的青草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那束别在门把上的，想是什么人送的吧。”莜若轻哼，显然对我故意岔开话题的拙劣技巧表示不屑，同时因为楚然在场她又不好发作。
　　“哦。”应该是母亲留的吧。我心虚的低头，回床上躺着。
　　“那我走咯，有事call我。”楚然插好花，笑着对我们说道，“我会帮你们请假。”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果然楚然前脚刚走，莜若就往我床边的椅子上一坐，颇有些提审犯人的意味。
　　“你不要误会，我们没什么的。”事实是这样，可是说出来多少有些没有底气，不是不知道，莜若对于楚然有着超越朋友的感情。
　　“你觉得没什么，那楚然呢？”莜若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没有了平日里的嘻笑，也没有了平日里故作深沉的小老太样，“如果没有把握喜欢上人家，就不要去招惹人家，楚然对你的另眼相待每个人都看的一清二楚。”
　　我，无话可说，因为那是事实。
　　“楚然有多好我们都知道，如果你对他有意，就好好把握，不用顾虑我的感受。”莜若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然而她不自觉的颤抖却出卖了她伪装的坚强，“但是，我绝对不允许他受到任何伤害，你懂吗？”
　　眼神是那样的坚定，褶褶生辉，耀眼的我不敢对视。
　　我低下头：“我有自己的苦衷。”对于我来说，如果我有完整的生命也许我会考虑这个问题，可是现在的我如果得到的越多，等到离开的那一天我会越舍不得。我坐起来想要拉她的手，却被她无情的甩掉。
　　“苦衷？”莜若突然站起来，退出去一段距离，低头凝视我，带着无限的鄙夷，然后笑了，笑得颤抖着，眼泪簌簌的滑落却不自觉，她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甩到我的面前，讽刺道“这才是你的苦衷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任我一个人呆呆的不知如何反应，她对楚然已经用情如此之深，而我一直以为她对于楚然只是仰慕和崇拜居多。原来我对身边的人都不曾用心过，原来我真的很自私……
　　“莜若……”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无力的低喃，瞥见散落在面前的照片，随意的拾起一张。
　　宴会的一角，昏暗的灯光下，两个相拥的人依旧清晰可变——那是我和骆伊熙。
　　其他的照片都是在相同场景拍摄的，甚至很多是我们接吻时的画面。
　　翻过来，每张照片背面都有粘过胶水的痕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哪来的。紫樱有一个很八卦的公布栏，经常有些有心人会张贴学校风云人物的各个小道消息，甚至有时候为了挖到隐私，还会聘请狗仔队，有钱人家的小孩闲着没事做，就喜欢做这些事娱乐自己也娱乐大众。只是我居然也沦落到了八卦女主的地位了，真是可悲啊，以前看到骆伊熙和他第X任女友的照片登上榜首的时候还能一笑置之，现在我看都没看到，已经笑不出来了，照片被撕掉很快就会有人补上，那位有心人会很乐意别人对他提供的照片私自珍藏。
　　“shirt！”我重重的向后躺，越挪越下，直到被子把我整张脸都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