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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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粥上来了，李倓看到这粥是用上好的新米混着鳇鱼肉熬的，心里更是惊叹莫寒的豪奢，万花谷出来的人都这么有钱吗？又看了看裹在厚厚的狐裘里，两颊还带着婴儿肥、眼巴巴地看着胡姬给自己剥鱼刺的莫寒，不由得笑了，这还是个贪吃的孩子了。这般想着，他不再看她，自个用膳了。
用膳之后，莫寒又道：“两位才起来，我就不上酒了。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二人闻言，对视一眼，有些讶然。莫寒从胡姬手中接过琵琶琵琶，道：“你们跑这么远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然后拨弄琵琶，乐声如流水一般流出，初时极轻，如柳泉莺语，旁听之人如见江南春早、草长莺飞，音乐渐响，意境转为开阔，同时歌声响起：“梅岭花初发，天山雪未开……”乃是卢照邻的《梅花落》
一曲唱完，莫寒有些羞涩地说道：“吐蕃距离天山也要千里之遥，却是不甚应景。”
李复对着这刚刚才刺了自己的小姑娘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而李倓本有些恍惚，但很快就回过神来，说道：“听了姑娘这曲，我也起了思乡之念。我姐姐远嫁到此，亦是没人陪伴。姑娘若闲了，去寻我姐姐说话可好？”
“你姐姐是谁？”
“我姐姐是文华郡主，在逻些城，等你到了逻些城，我带你去见她。”
“呀，原是凤子龙孙。”莫寒惊讶地说了句，语气中却没有几分敬意，继续说道：“我在长安也见了几位宗室王爷，真是开眼了。我以前只在书上看过一食万钱还不能下箸之事，再想不到居然是真的。”
李倓闻言，就道：“但看姑娘起居，也非节俭之人。”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那些兄弟姐们奢侈的生活，但是毕竟年轻气盛，当然不愿意认输。
莫寒听到这句，说道：“我会赚钱的！”
“嗯？”
“我在出谷前，用两百金做了三部机甲龙，出谷后在长安附近买了三万匹布，直接运出关来，获利上千贯。等我回去的时候，我再收购些药材，金银回去又可以赚一笔了，听说吐蕃产虫草、雪莲、红花，还有从天竺传来的砗磲、蜜蜡和珍珠等珍宝。”
李倓闻言，眼前一亮，道：“经商竟有如此厚报？比农耕如何？”
莫寒说道：“也不是啦，我出关来路上遇到的马贼不少，但是都死在我判官笔下，不然不仅货到不了，只怕连命都没了。自然和农耕相比，自然是经商更胜一筹，所谓法律贱商人，商人已富贵矣。我这次一边出来游历，一边贩货，若不是老师千叮万嘱，我都想真的去当商人了。”虽言艰险，但语气中的得意却是掩不住的，分明就是说“快来夸我吧”“快来夸我吧”。
李复情商再低也听出莫寒语中的得意自豪，开言夸了两句，果然看到莫寒对着自己展颜一笑，想道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了，再聪慧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当然了，如果莫寒还是语调平平，把数千里的路程视若等闲的话，那么李复就会认为她心机深沉，需要多多观察了。
李倓却不管这事，他之所学乃是用人之学，只要能保证人为自己所用，不会背叛就成了；李复学的是以人为子，在四海之内的棋盘上落子的纵横之术，自然要尽可能像鬼才郭奉孝一样料人如神。
因此李倓还是笑着对莫寒道：“那九娘老师是谁？”
“万花谷书圣颜真卿。”
“颜御史？那是个铁面御史。”
“我在老师门下学唐律，顺带学骂人。”莫寒说到后面，抿嘴一笑，解释道：“老师说这叫做舌战群儒，我们谷主就说这是骂人。”
“东方谷主好戏谑。”
莫寒正要作答，忽然停了下来，说道：“有人来了，是来寻你们的吗？”
二人稍一留神，也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暗自惊叹，这姑娘虽年幼，武功却也深厚。转眼来人已经到了跟前，二人一看正是跟着李倓前来西海，留在玉树城中的从人，心下安定，向莫寒道别。
临走时，李倓犹回首道：“九娘，什么时候来玉树？来了的话就到馆驿寻我。”
“好。”
二人上马归去，还听到身后的琵琶声清脆
等到走远了，李复再忍不住问：“倓弟为何对她如此关心，不过是个早慧的小姑娘罢了。起码要到十年后，她才能崭露头角。”能不能长到十年后，这还是个问题。
李倓说道：“我看她长得好，性格也好。”刚好用来养成。
李复闻言，笑骂道：“若被钧天君知道你这般说话，非用棍子抽死你不可。”
李倓一笑，指着远在前方的城楼道：“我们赛马，看谁先到！”
“好！”
李倓心中却有其他想法，这种想法却难以对李复乃至对自己的师傅说，他想要成为皇帝，但是他是下一代的钧天君，未来他继任钧天君之后看似手眼通天，但实际上这些是钧天君的人脉而不是他自己的，简单点说，如果他称帝，只怕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就是李复。所以他需要培养值得信赖的下属，而后莫寒刚好送上门来了，下属嘛都是一个一个来找的。现在找到一个聪慧又不至于十分精明，还有些幼稚的已经是很幸运的了，接下来就要慢慢养成，使其从心里忠诚于自己了。
翌日，李倓送别李复回转逻些城，相约三个月后在逻些城再会。他们来这，李复是为了独立完成一幅堪舆图，包括关隘、水源、屯兵之处与屯粮之处等等，而李倓的工作繁复一些，从民风到民生，皆须留意，所以李复能早点回去交作业了，而李倓却还只能留在这里。李复走后，李倓尚在城门外翘首远望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万花机甲龙威武的身躯，后面则是一队马车逶迤跟着，不由得笑了，复哥刚走，萌萝莉就送上门了。
莫寒从车上下来，刚撑起鹃啼红，就看到李倓站在城门口，感觉是受宠若惊，乃至惊恐交加，蛋总你这么体贴，我hold不住呀，好像游戏里唯一一个被你这般关照的南诏皇妃死得好惨！她尽量让自己的笑容不那么古怪，走到他前面，福了一福，道：“王爷亲自出迎，我怎么当得起？”
李倓道：“复哥刚走，你就来了。”
莫寒心中稍定，原来是送别好基友，不关我的事，幸好如此，伸直手臂，想把他也遮在伞下。无奈萝莉和成男的体型差别实在有些大，李倓就直接把伞接过来了。
李倓说道：“玉树城偏僻，没有多少客店，我也是住在馆驿中，九娘也来吧。”
莫寒说道：“谢过公子的好意了，只是我的下人们怎么办？”
“我说少，不代表没有，在馆驿旁边还是有两家的，你把他们安置在那里就好。”
“好。”说罢，莫寒也不坐车，而是骑马与李倓并辔而行。
李倓言语柔和，态度亲切，道：“等你安置好了，今晚我与你接风，玉树当地做的烧鳇鱼尚算可以，飞禽是一绝，还有黄羊、野牛等，在关内不好食牛肉，到了这地倒能吃了，也算个好处。”
“公子对这里好生熟悉，出关多久了？”
“我从12岁出关，到这里已经六七年了。”
“那你当年比我还少一岁。”
“我比不得你一个人跑出来，我是跟着我姐姐一起出关的。当时我姐姐出嫁，有很多人陪着。”
“只要尚有判官笔在手，天地之大我也去得。”莫寒说道，语气中豪气顿生。
转眼已到馆驿门前了，李倓让人带莫寒去偏院暂住，自己回去继续写作业了。莫寒想了想，只带了两个胡姬进去，又将金银细软收拾好，放到自己房间里，其他人就安排在馆驿旁的客店里去了。有方轻崖在，估计来那里偷东西的毛贼会受到教训的。
夜里开宴，虽莫寒还小，但按照惯例，下人还是斟了一杯青稞酒与她，莫寒用筷子蘸了些，舔了舔，觉得实在辛辣，咳嗽了两下，一咬牙，一杯子灌下去了。
李倓见此，一乐，这般喝酒只怕要上头了，也不说出，只问关中风物如何。
莫寒喝完酒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一听这个，就来了精神，总算有个不是问我斗鸡好不好玩的王孙了，有心卖弄才干，就道：“关中虽好，却如卧积薪。”
“何出此言？”
“富有连陌之广，贫无立锥之地，百姓成丁，无田可授，武侯征兵，无兵可征。”
“九娘这般说，是想当王莽？”
“非也，只是痛惜上有贞观，下有开元，如此盛世却是难以为继了……“在酒精的作用下，她非常丢脸地掩面而哭了。
李倓有些惊讶她对大唐的深情，道：“九娘何至于此？你曾受过唐宗室的恩惠？”
“非也，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於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保国者，肉食者某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莫寒连毒血咒印发作时都能保持一定的理智，这点酒精算不上什么，因为刚才酒上头，导致感情太激烈了，现在就索性继续发泄下，抄了顾炎武的句子来刷了一下思想深度。
李倓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去到她跟前，拎着她的衣襟说：“何以至于亡天下？”
“无田可授，遂为流民，故无兵可征，故边将士卒，或为流人，或为胡人，无恒产者无恒心，生于夷狄者恐有异心。”
“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有诸？”
“然，奈何五胡乱华？”
“当今天子亦胡人。”
“然，族虽夷狄，君生华夏。”
“九娘醉矣，休要多说。”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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