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益深远》简戎

3、同居开始

　　因为是自己呆过三年的家，所以一点儿都不陌生。
　　无论是电视节目的无聊，还是大哥的冷笑话，甚至说饭后冷饮放在冰箱的那个角落。
　　「想吃就吃吧，反正等到那家伙回来估计也过期了，到时再买了。」
　　而躺在向着落地窗的沙发上午睡的大哥，头发乱糟糟的，给投射进来的阳光镀上了独有的亮金色。
　　这个椎名，以前就和大哥这样相处吗？
　　印象中只记得大哥说过自己有一个特别的学生，因为他所教授的化学差一截，而一直拿不到属于她的年级第一，所以经常会放学后给她单独授课。
　　因为会觉得有些抱歉，虽然这可能不是自己的原因，只是她自己对化学的感觉比较差罢了。
　　但自己还是会帮助她，因为这样那样不能归结为自己的原因。
　　我记得以前还对他开过玩笑，「绝对不能对自己的学生下手」一类的，然后大哥就回赏我一个响亮的爆栗，「好了，已经下手了。」
　　「我来洗碗吧，作为回礼，大……宫崎老师累的话，就先休息一会儿。」
　　「那就麻烦了，我就睡一会儿，上了年纪了，中午如果不睡一会儿的，下午就回萎靡不振。」
　　才不是，之前在学校里看见你，十有八九都在打呵欠。有次还因为上课时化学实验失误，把一头乱发炸成了鸟窝。
　　这样的大哥真是让人不够放心。
　　都二十大几了，还没谈过一场正式的恋爱，相了几次亲，对方都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联系，我的大哥难道有什么心理障碍？
　　因为他的废柴单身生活，导致我也独活了十八年，哥们俩像是跟全世界的女人绝缘了一样。
　　回想起来，不禁叹气。
　　我还以为自己上了大学搬出家，就能给他带来些桃花运，毕竟我一直怀疑大哥是不是为了照顾未成年的我，所以才拒绝和任何女性来往的。
　　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他了。
　　虽然长着一张不错的脸，但懒散的性格和不修边幅的打扮着实让人对他印象大打折扣。
　　「老师，到现在还没交女朋友吗？」
　　「嗯……很重要吗？」
　　「啊，嗯……这么大一个家，看起来有些空空荡荡的。」
　　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还好掩饰过去了，毕竟以椎名一个学生的身份，去刺探老师的生活实在有些过分了。
　　我不能深究，只能旁敲侧击。
　　「其实，宫崎老师在众多教职工中算是很受欢迎的呢！一直听她们说什么‘颓废’的美感什么的……」
　　捂着嘴巴的大哥忍不住咳嗽起来，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说——
　　忍住笑意。
　　「有这么好笑吗？老师完全可以再多一点自信的，每学期学校不是会招收新的教室吗？漂亮的可爱的个性的，看中了就下手吧！」
　　没错，看中了就下手吧！别像我一样，非得熬到了高中毕业才去告白，结果同时就被甩了。
　　「所以椎名你现在是在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教育老师我吗？因为你的男朋友是学校公认的大帅哥？」
　　久远特有的嘲笑语气，多半是自嘲的意味。
　　可这和椎名没有关系，不要以扯到别人的方式来逃避自己的问题。
　　所以，「请多少也关心自己一下吧，你现在是一个人了，是自由的。」
　　这样以后，可以不用为了关照我的学习去深夜陪伴，不用为了关怀我的生活去努力工作，不用为了关心我的心情而放弃恋爱。
　　因为我都不会介意的！
　　我就是不清楚怎么告诉你，所以才导致你失去我之后就成了一个人。
　　这真的不是我想看到的。
　　请活得再精彩一些吧，让我觉得自己的离开是正确的，大哥。

　　当我卸下围裙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空调还在嗖嗖的吹着，他就这样睡着了，一半暴露在温暖的阳光下，一半沉浸在冰冷的阴暗里。
　　作为椎名的我，现在能做什么呢？

　　楼上属于我的房间，已经搬得只剩下六张榻榻米的空白空间。
　　盖上白布的书桌橱柜，昭示着我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离开，也许不再回来。
　　我只能暗暗自责。
　　等到关上门的时候，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决定。
　　我想留下来。
　　就算以椎名深夏的身份，我也要留下来。
　　就算日后会对椎名造成什么影响，我都还是要留下来。

　　我要想两个理由。
　　一个交代家里，一个蒙过大哥。
　　家里的话倒是比较简单，就着因为「自由」溺水的话题，我可以继续发挥，说服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只是大哥的话，我一不能把自己的真实内在透露出去，二不能让他误解椎名，究竟要捏造怎样的理由呢？
　　其实想想也不难。
　　我坐在地上，靠着谁在沙发上的大哥。
　　「老师，我想考东京大学。」
　　这一瞬间，他微微睁开眼睛，「放弃吧。」
　　「但是……我一定要去。」
　　我想去他曾经呆过的地方，虽然我明白彼此的差距有多少。
　　「不可能的。」
　　要说以前的我绝不可能办到，但是椎名的话，就有可能。
　　「别小看我啊，我可是拿过九校联考的第七名的！这样的成绩上东大绝对没问题吧！」
　　遮住额头的大哥忍不住吐槽，「那是因为那次的化学太简单了，只要稍微难点你就没辙了。」
　　「那就帮帮我吧！」
　　我转身，用力的握住他的手，试图传达我的诚意。
　　「我会努力学习的，我会让化学成为我最擅长的科目的——所以……」
　　「所以？」
　　「所以请不要的大意的收下我这个未来的可造之材吧！」
　　「……」
　　「请让我住下来吧！就住老师的弟弟的房间！每天都给我特别的授课，直到我完成这个东大的梦想吧！」
　　「……我说你啊……」瞪完眼睛的大哥慢吞吞坐起来，「你清楚在说什么吗？」
　　「你考虑过后果吗？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和看法吗？只是这样就觉得可行吗？」
　　「后果不就是考上和没考上两种吗？」
　　「我的意思是……椎名你——」他有些无奈的靠着沙发，手指指着我的脑门，「你是学生，并且是个女生；而我——」
　　「我是你的老师，是个男人。」
　　「你如果和我同……居了，你的父母呢？男朋友呢？你都不要了吗？」
　　他掩面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努力把这些顾虑说出来了。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这些顾虑，老师就肯让我留下来了是吗？」
　　「……」
　　「我——很相信自己的老师。」
　　是的，凭着我们相处十八年的经验，我信任自己的大哥没有原因。
　　「我相信你会帮我瞒着留在这里的事实，等到高考结束之后，我会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的！」
　　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豪迈起来了，我的最初原因不就是为了留下来继续以前的生活吗？难不成还真要给椎名成全一个大学梦？
　　但是尽管这样，还是得到大哥果断的「不行」。
　　「总之不行。」
　　「没什么不行的，总而言之老师只要把我当做自己的弟弟一样就行了，因为是个男生，所以也不用怎么照顾，我很容易成活的！」
　　一下子又躺回去的大哥似乎跟我说不清楚，「那我问你，我可以在自己的弟弟面前□□，在你面前可以吗？」
　　「可以，完全可以。」
　　因为我强大的内心完全是男人的本质啊！
　　「我弟弟的电脑了藏了十个G的爱情动作片，你也要每晚和这些糟粕相伴？」
　　「没问题，我绝对会守护它们，不会让它们出任何差错的！」
　　「我一个人生活很邋遢，你会受不了的。」
　　显然大哥越来越没底气，看起来就像是单方面的推脱。说什么受不了，我就不会这么幸福健康的生活三年了。
　　「不会，无论怎样，都不会，请您放心好了，我会出去打工交房租，回到家也不会闲着，会打扫干活。如果有幸看到老师的朋友或女朋友，也会第一时间消失，请相信我！」
　　他已经没辙了，只能吁气。
　　「宫崎老师，如果您不接受我的请求的话，如果我将来因为化学而和东大失之交臂的话，我会诅咒你一辈子的。」
　　「别……别这样，就算我现在每天教你，也不见得真能把你送到东大，所以你要做好绝对的心理准备。」
　　我眼前一亮。
　　「答……答应了？」
　　他勉为其难的默认。
　　太棒了！
　　「那我下午就搬过来！我先回去做好他们的工作。」
　　「不过——」他突然拉住就要夺门回去大肆整理的我，「话说在前头，如果被发现了，我不负任何责任哦！」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全力维护老师您的，绝不会背叛您的，放心吧！」

　　我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回家的，所以出地铁站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一直到公交站台才发现月卡不见了。
　　折回去再找的时候也没有发现是落在哪边了。
　　这可难办了，现在的我算是处于自家与椎名家的一个中点处，无论回哪边都非常困难，要是走的话，得花上一两个小时。
　　没带手机，也没有现钱。
　　这种焦急的感觉有点像之前奔赴大学开学典礼的场景。
　　所以要冷静下来，不能再出意外了。
　　失去这个身体的话，我就真不知道自己飘往何处了。
　　研究了一番地图，虽然能模模糊糊记住几个同学的住址，但是现在以椎名的身份过去也是行不通的。
　　现在的心情是，真希望突然有个人喊着「椎名」或者「深夏」朝我走来啊！
　　车站对面就是这座城市的中心，每个城市较为中心的地段，都有那么一座紫原大厦作为标志。
　　说起来这个紫原大厦的社长杉原先生，还是我原高中的校董，因为极为宠爱着自己的独生子杉原紫，所以旗下作为豪华的酒店就命名为「紫原大厦」。
　　有钱人真是好啊，什么都没有做就能得到一切虚伪的，真实的。
　　而我现在却只能利用着别人的身体走一步，是一步。
　　如果做错了会怎么样呢？
　　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似乎有种晕眩的感觉。
　　——错误的话，就回重新再回到起点，直到成功改变。
　　没错，我现在要改变的是我丧生的命运。
　　无论来多少遍，我都会成功的！不，应该说，我会一次性成功的，不会进入循环的。
　　现在的生命，就像车站的路线图，我必须要好好研究。

　　「深夏！」
　　「深夏？」
　　就在我凝神思考的时候，身边两侧同时传来呼唤。
　　左边的，目测184CM的身高，让我羡慕嫉妒恨，黑发白T恤，英俊的长相更是让旁人尖叫。
　　「哎，模特吗？好像在杂志上看过他哎！」
　　「没错没错！听说就是附近高中的学生，超帅的啊！」
　　又高又帅的外表根本就是犯规的，我十八年来怎么就没有过这种出门获尖叫的技能！
　　接着是右边的，目测180CM，直接砍腿！
　　已经不用解释了，对于像我这样的（不足）170CM的正常身高的男生，你们的存在是不符合大自然规律的，全都拉去砍腿！
　　金发，黑衬衫，墨镜，嘴角意味深长的扯着。
　　……谁啊？
　　没等左边男生开口，右边的已经上前过来，「听说你溺水了？」
　　「不是因为我吧？」
　　「要是真是因为拒绝了你而让你想不开的话，可真是抱歉了。」
　　「因为身边围着的女生太多了，你——太无趣了而已。」
　　「不过现在看你能出来走到，应该是没问题了吧？那我至少不用被前辈责备了……名冢前辈，你说是吗？」
　　哈！
　　我一瞬间就明白了。
　　左边的，名冢秋彦；右边的，日记本上的那个写着「失败」的跟踪对象。
　　但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就自然而然的问出来了，方便日后调查，「你的名字是——」
　　虽然戴着墨镜，但还是看到他不可思议的视线，这时名冢已经绕到我的前面，正视对方，「深夏她……记忆混乱了，所以不记得你是正常的，麻烦请告诉一下她你的名字。」
　　「失忆了？这个年代还会有这种症状吗？」
　　「准确的来讲不是失忆，只是精神有些恍惚而已，大脑会自动的过滤掉一些不必要的回忆而已。」
　　「……」
　　「所以她还记得我，但却忘了你了。」
　　不行了……撑着公交站牌的我就快忍的肚子痛了。
　　现在是什么桥段？
　　为什么有种原配打小三的感觉？
　　太搞笑了，别让我觉得椎名的人生盲点只是出在这两个人的爱情抉择上面，那样我会代表全人类看不起她的！
　　清醒点吧，不，就算你闭着眼睛都该笑醒了吧！
　　随便挑一个就好了，霸占着太多的少男心的话，我也会替男生们感到不值的。
　　慎重点说吧，「唔……名冢……名冢秋彦，你先别说话。」
　　右边的，重点来说，「杉原紫？」
　　「什么啊，原来还是记得我的啊？」
　　Bingo！
　　虽然我不明白椎名跟踪他的目的，但肯定不是因为单恋这么简单，而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似乎真是有些误会。
　　我要怎么解开误会呢？
　　不能戳破那本日记的存在，也不能就这么承认自己的「失败」，「总觉得周围有人在拍照呢！因为刚才好像不小心说了你的名字了。」
　　于是乎，周围真的传来纷纷扰扰的刺探声。
　　「杉原……是那个杉原吗？」
　　「你是说杉原集团的独生子吗？那个不久前才海归回来上高中的杉原紫？」
　　「是他吗？那个女生称呼他为杉原紫呢！」
　　在自己的地盘面前如果再这样畅谈下去的话，难免会传出一些不好的消息，所以勾起唇角的杉原，转身回到了他的豪车，「现在倒是有些兴趣，回到学校的话可以继续。」
　　「哈……土豪君再见……土豪君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