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日记》青逗

9、《花不看开人易老》

　　望着茫茫大漠，我对着凛冽寒风，啜饮了一口酒。
　　“阿莫，现在在行军，不能喝酒！”我的肩被打了一下，回头看，发现大潘正虎着脸告诫我。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把壶盖盖上：“不喝酒，不喝酒。”
　　大潘摇了摇头，一把将我拉了起来，问我：“阿莫，几个兄弟都在篝火边唱歌，你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
　　我望向天边，良久，才说了句话，“你说，我们应该怎样做，还像现在这样，继续白白送死吗？”
　　“不然呢？”大潘反问，把身上的佩刀扔在地上，踢了一脚，“靠这些破烂打得了么？”
　　我不说话了，看了一眼被大潘踢过的生锈钢刀，叹了口气。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靠这些东西打战，还不如拿块木头结实，但是，“我还不想死。”
　　“想这么多干嘛，还不如和弟兄们一起，走啦，这几天都在行军好不容易驻扎一下。”大潘拖着我往一边走去，过了许久才走到一个角落，几十个兄弟正围在暖洋洋的篝火旁边唠嗑唱歌。
　　我远远地看着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们，他们此时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只是这笑容背后，不知又隐藏了多少苦涩。看了好一会，突然发觉眼眶热热的，有种情绪想要掉下来，我低下头，咬紧牙：“听说此次带兵的是太子。”
　　大潘诧异地转过头来看我，问：“你……决定要去说？”
　　我默默地点点头：“不这样做，只会有更多的兄弟白白牺牲。”
　　“可是……”大潘只说了一半，便不说了，招呼我一齐过去烤火，我知道他是想说什么，这事儿要做，难！而且，还不一定管用。首先一件事，见到太子就是个难题。
　　不过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人的意料，大伙正说得开心，恰巧看见太子晃悠的路过，就有人打赌说可以请太子过来玩。我当下心里一惊，望向了说话的人。那人是个莽撞大汉，似乎是叫做强子，他之前好像是有去照顾过太子一阵子，也许真的有可能罢。
　　“强子，你这牛皮可就吹大发了，我就赌你请不来！”
　　“对呐，说大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周围几人一起哄，便一堆人都扎里头赌。军旅生活淡，常常用这类子游戏提提兴子，不过赌的不多，几个铜板而已。
　　听着周围起哄，我才被点醒，果真是想见太子想疯了，强子的话也是能信的？不过，我还是抱着希望赌了太子会来这一道。
　　“阿莫，你倒是舍得你的酒钱。”大潘敲了敲自己的几个铜板，然后压了太子不来。
　　“嗯。”我淡漠地望着火光，他们燃烧着，又热又亮，很是灼眼。手摸了摸怀里的账本和一些证据，能感到心扑通扑通地跳，好想……马上见到太子，然后请他……彻查军饷案！
　　过了一段时间，强子便回来了，推了推我要我让道，然后扯着嗓子呦喝一声：“太子殿下来了！愿赌服输，快给钱，我的钱！”
　　听强子大声嚷嚷，我连忙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身穿黑色服饰的男子。然后我便跟着一大片人一齐跪了下去，喊道：“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挺随和的，跟着大家聊了一会，便和所有人熟络了起来。抓准了机会，我便问了一句：“太子是不是很厉害，什么都不怕啊？”我揣着怀里的一堆证据，既欣喜又不安地问。
　　不过很快太子就否定了我的说法：“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怕，我也会怕很多人啊，比如我的父王，世家，诸侯等等，他们都是我怕的人，能够牵制着我的人，还有百姓，都一样。”
　　我那颗兴奋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或许，认为太子是最佳人选的我就很天真。
　　早闻京中太子不管事，也是我太过天真，要太子真的有几分血性，那么这次他带兵军饷也不会被克扣的如此严重了。我沉默了下来，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吧，连太子都不一定动得了的案子，涉水颇深呐。正愁着，太子倒问起了我，似乎兴致还挺高：“小伙子还挺小的，几岁了啊？叫啥名字？”
　　大潘一向大大咧咧，没等我说话就把我的事全都捅了出来：“阿莫才十六七岁，刚参军不久，太火都在照顾他，不过他性子淡，不怎么爱说话，让我们哥几个挺担心的。”说罢还大哥模样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对撒对撒。”强子也跟着凑热闹，“这小子一直一个人喝闷酒，指不定和大潘一样村里有个翠花姑娘守着呢！”
　　大潘被说得恼羞成怒，便和强子闹了起来，一伙人跟着瞎起哄。正热热闹闹的，众人却听见了军号集结的号角。就急急忙忙的整了队听令。
　　似乎是陈国要造反，开始进攻齐国了，“带上武器，迎战！”
　　不知是上头哪人说了这句话，引得下面几声唏嘘。带上兵器，什么兵器？这生锈了的刀？这一拉就断的弓？这朽木做的盾？还是这一扯就破的盔甲？恐怕，这次又要死许多人了。
　　当两国军队面对面冲着杀过去时，我在心里默念道：送死的时刻到了！
　　刀光剑影间，只见一个又一个的兄弟倒在血泊中，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虽然我活过来了。
　　只是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大潘……战死了。昨夜还在一起喝酒欢笑的生死之交今儿晨早就战死了？
　　我心中愤怒溢于言表。不都是因为那些贪官污吏，若不是他们克扣军饷，粮草兵器严重偷工减料，齐国整整十万大军再不济也不应当打不赢陈国小小的三万军队！我们为国卖命，竟是落得如此下场，而那些贪官，却又是如何的？
　　许是愤恨帮助了我，使得我去求见太子殿下，决定于殿下讲明一切。
　　“你就求见我是为了什么？”太子殿下有些淡漠地问，也许刚打了败战心情不好吧。
　　他的冷漠却是拉回了我的理智，是我从愤怒中冷静下来：“殿下，你可知这一战为什么输？”
　　殿下并没有说话，沉吟了一会似乎懂了，但脸上又带着几分不信：“你想说什么？”
　　“殿下，请您务必彻查军饷！”我跪了下去，叩了几个头，郑重其事地说。
　　“不可能！这件案子牵扯的官员诸侯太多，要查也只能是查，不可能彻查！”太子冷眼否决了我的话。
　　“殿下，您知道军营里每年得到的军饷只有多少吗？一级扣一点一级扣一点，扣到我们这几乎都是没有的了。这一切，我相信你们堂中之人不会不知道，但你们却不管，为什么？，为何要养着他们让他们继续无法无天？太子您这次战败也是如此，他们能动到你头上，殿下您还不感动他们吗？今日尚是如此贪得无厌，日后羽翼丰满时，恐怕……”后面的话我不说，太子也能懂的。
　　“彻查军饷，说得容易。阿莫对吧？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便不说此案牵连甚广，一旦动摇国基使之不稳，齐国便可能覆灭，单说我自己就……”
　　“属下知道！”我打断了太子的话，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说：“太子殿下就有可能在也不是太子殿下了。但是，军饷案不得不查，这般下去，齐国只会被那蛀虫般的贪官啃咬得支离破碎！”
　　“我动不了就是动不了！”太子的语气中蕴藏着点点愤怒，停歇了一会，才说，“阿莫，你是个人才，但你应该懂得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说罢，太子挥袖扬长而去。
　　“太子殿下！你竟是如此的胆小懦弱吗？”
　　太子不予理睬，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是我该死！”我举起那把锈迹斑斑的长刀，放于脖颈，自刎而死。
　　也许懦弱的是我吧，做事不成，唯一想到的事就是死。
　　齐国的未来，竟是如此的凄凉与苦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