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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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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川觉得领悟人生定当是在同一与矛盾的胶着的斗争中。凡事,不经历,则不见其中约莫不可理清的人伦世故与社会规律。经事,不痛苦,则不知其中高深不可探测的人生哲理与处事玄理。痛苦才是凤凰涅槃的火,是鲲鹏扶摇抟飞九万里的风。
比如此时,洛川在蹭饭的痛苦中领悟,脸面这个东西,可有可无,可丢可捡。关键时候,丢掉它,还能混口饭吃,况且日后还能再捡起来。啊,多么痛的领悟!
客栈之内装潢确有独特风格,这也印证了此人审美不错。雕花窗棂旁摆着的是紫色白芨,错落有致的座椅和一旁封了黄泥的酒坛给人朴素之外的宁静,有杏花树的斑驳影子轻铺在古木桌上,斜斜浅浅的洒在座客的酒杯中。
洛川踱去玄衣少年所坐的桌子,靠着窗子,有白芨的清香和太阳光的映衬。旁边站了两个黑衣人,一个正低头和玄衣少年说着什么。洛川待他说完,双手一拱:“多谢阁下救命之恩,兄弟来日定涌泉相报!”洛川想着,自己都称兄道弟了,他应该意思意思留我下来吃饭吧。
“唔,我点了菜,你来吃点吧。”玄衣少年倒了杯茶说道。
此话正合洛川的意,但洛川觉得此时立马答应显得自己好像很想吃似的,便推辞到:“我还不饿,就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你刚刚在马上肚子叫了。”
“……“
在洛川酒足饭饱后,玄衣少年为她倒了杯茶,道:“姑娘剑术精湛,不知师承何处?”
洛川回忆一二,说来自己这剑术约莫都是传至泽央的。是的,大约十三万年前,浑身是伤的洛川被扔进了浅蔽河,那时的浅蔽河还未改道,洛川就这样漂至泽央的小木屋附近,恰巧被正在河边散步的泽央捞起。至此,便拜了泽央为师,然后和泽央混了十三万年,不过到此时,洛川已不将泽央当做师父,泽央也几万年没教过她半点东西,他两也无师徒之间的相敬如宾。
“南承宫。”洛川从往事中抽回思绪,答道。但说完觉得人家肯定不知道这么个去处,补充到:“你不知道没关系,我们比较低调,嘿嘿嘿嘿。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洛川突然惊恐到。洛川对姑娘二字着实没有敏感度,因为太久没被人称作“姑娘”了,以致才反应到人家已经识破自己的小伎俩。
玄衣少年轻轻笑了笑,嘴角是好看的弧度:“大约是你技术太差。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够拜访令师?”
“我师父他……他和仇家在后山决斗的时候死啦。”洛川说完此话后,才发现自己对泽央的讨厌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怕对方不相信,洛川做出悲哀状,并啜泣两声。“如今我只好孤身一人出来闯荡江湖,却不料忘记……不料钱被人给骗了。真是造化弄人啊,我对不起我死去的师父……”
“你父母和同门弟子呢?”玄衣少年递了方帕子过来,用银线绣着浅浅的广玉兰。
“父母?我打小便没有父母,是师父将我抚养大的。但是你不用安慰我,没父母对我来说算不着伤害。我师父他老人家就我一个弟子,因为他没钱养太多弟子啦。”洛川接过帕子擦擦嘴到。一旁的一位黑衣人见洛川的举动,一脸惊恐想要阻止,却看见玄衣少年无任何反应,只得作罢。
“女孩子家在外头很危险,那你来和我一道吧。喏,端茶倒水之类的会吧?”玄衣少年挑挑眉问道。
“危险?他们有本事动一动本尊……”洛川咳了一咳,狗腿地笑到:“危险我到是不怕,只是这人在江湖混,钱字当头,而我好巧不巧身无分文。此事我是欣然接受的。”
“哦?那倒杯茶我喝喝……”
“你刚刚明明就喝了……”
洛川默默的倒了杯茶,递过去:“算是报了你今日出手相救之恩,看的出来你是个好人。”
玄衣少年接过茶:“我只是想知道你这剑术从何处学来的,倒并无救你之意。你叫什么名字?”
“……所以你留下我只是因为吃完饭心情好?洛川。”
“沈子庭。你猜的不错,有前途。”
“……”有你个头啊有,有前途就该让你给大爷我倒水!
阳春四月,西府海棠连绵而开。乱花迷人眼,浅草没马蹄。此时的洛川已换回一袭白裙,提着玄羲,站在橘色落霞里,发丝轻飘,想着这人间夕阳比南荒的更有韵味些。大概是因为这人间的喜怒哀乐和敢爱敢恨比神界淡泊禁欲更加色彩缤纷。
沈子庭依旧玄衣着身,站在洛川后面,血色残阳下的那张脸更加苍白,眼睛里是残霞的细碎橘色。
“你是不是肾不好?脸色一直那么白,”洛川抬了头问道,顺带理了理在风中凌乱的头发:“不好的话我给你煮个猪腰怀山粥,没关系的。”
“我没病,你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要去拜访我的一个朋友。”洛川瞄见沈子庭的额上青筋跳了两跳。
洛川抬头看了看已近黄昏的夕阳,太阳半悬,日落如此,日升如此,如何分的清呢?人生亦然,好人如此,坏蛋如此,同一副嘴脸下是是完全不同的心,又如何把这世间的清浊好坏分清呢?日落日出约莫还有个东升西落,可人心呢?将拿何物来分辨?
“子庭……”
“嗯?”是低沉而恰到好处的嗓音。
“没病,没病你走两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