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乜一

13、第十二章

　　雨下过半夜，无星无月的夜在噼啪的雨声中更暗了几声。雨打在叶子上，雨打在妖娆黄万里上，雨打在洛川浅白色裙子上。
　　雨滴顺着发丝而下，连睫毛上都有颤抖的雨滴，洛川想着曾经在话本上看过的情节，乖巧可爱的女主角哭的梨花带雨向男主角吐露心声：“亲爱的，我的睫毛在溺水。”男主角的心在这句话里酥了一地，一把抱过女主角，不断责怪自己不是人禽兽不如。
　　洛川找了个大树躲了进去，想着此时自己的睫毛是不是也在溺水。但主观上希望今夜的雷公电母莫要太过勤奋，不然不只是睫毛溺水而死，自己怕是也要被雷劈而死了。
　　淅淅沥沥的雨小了几分，洛川爬上树，惹得树叶之上偷偷藏着的水滴不得已落向泥泞。洛川靠着强壮的树干，抱着膝盖，埋着头，理了理自己的思绪。
　　首先，其实这沈家公子瞒着自己也是应该的，不然人家作为齐国二公子整天对别人说：“本宫乃齐国二公子，还不速速跪下！”一来也不利于搞好群众关系，二来这出门在外分分钟暴露自己的身份容易遭人暗算，岂可拿生命来装逼？
　　其次，你自己的身份还不是瞒着人家，如何竟要求别人不得瞒你半分？洛川不禁惆怅了一番，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不可理喻无理取闹了？简直敏感的好笑！洛川思忖一二，觉得错都在泽央，天天冤家聚头，却总能被他一句话噎死，搞得每天神经兮兮的。
　　再者，沈家公子肩上的伤还是因为自己受的，如今他去打架，自己跑走了，着实是个没义气的行为。
　　这么说洛川你跑出来蹲在这里淋雨还真是活该！
　　对于洛川此种行为，在生产力大幅提高，文明高度发达的后来，人们用一句话来总结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如此现在有两条路：第一是找个小山林，避了这尔虞我诈，再不看这纷繁复杂的世界，第二是不能改变世界就好好顺应这个世界。介于自己欠着沈家公子的人情，第二条路才是人间正道。
　　想通了之后心情舒畅不少，洛川抬着袖子擦了把脸上的水，想着自己明天如果突然出现在沈家公子的眼前，应该会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春夏之交的雨过半夜而停，徒留雨滴从一片树叶落向另一片树叶的清脆声响穿透树林。黑黢黢的天空，像覆满污垢的黑色的大手包裹天地。其实想来，洛川若知这后来之事，着实应当寻了个鸟语花香山清水秀的山林，独自过这后来的五年。
　　洛川靠着树干一夜未眠，清晨第一缕阳光裹着清脆鸟鸣之声从地平线跳跃而出，洛川翻身下树。
　　夜色茫茫中的洛川只顾跑，哪里有管了这脚下的路线。在这树林之中兜兜转转了几个时辰，终于是找到了那条汉白玉的石阶。想着此时比武应该已经开始，沈家公子定当不在客栈，于是提着玄羲，快速的上了石阶。
　　洛川走了一段时间，便听见了比武之地传来的声音，循着声音而走，终于是到了这九州公子勇士的聚集地。
　　擂台下围着一圈侍从模样的人，看来这里围应当是各国的公子们。洛川踮着脚，看见擂台是上是个穿着白绸为底，金丝为绣的的眉目俊朗的少年，身边还有个玄纹云袖的少年。
　　那个玄纹云袖的公子哥说着什么“沈公子再不派人来，可就算是认输了”洛川思忖一二觉得怕是自己的这番胡闹坏了人家的大事，还好此时不算太晚。
　　洛川理了理自己的裙子，想着泽央平日里的做派和他训导的“别给我丢脸”沉着地在人群之外说到：“这一局，我来。”
　　台上的两位公子也抬了头看过来，闻得其声的人纷纷回头，自觉的让出了入口。
　　洛川上了台，下了个礼，燕封含笑地望着她：“这位便是洛川姑娘？”
　　洛川点了点头：“我来晚了，还望见谅。”然后拔出了玄羲。
　　“两位点到为止，莫要冲突太过。”燕封瞧着眼前这位姑娘，是寻常人没有的清冷，怕是来路不小，特意提醒一二，然后退了下去。
　　沈子纪并无拔剑的意思，笑着看着洛川。洛川觉得此时有些尴尬，便移了目光，朝台下望去，寻找沈子庭的身影。却瞥见沈家公子正优雅的端着茶杯，偏着头和一旁的一位黄衣裳的女子聊着天，黄衣女子的脸上和眼里是藏不住的仰慕。心中一种异样的感觉生出，洛川想了想自己放下自尊来找你，你小子居然在这里泡妞，这个人真是令人讨厌。便心中愤然地移开了目光，脸色依旧清冷。
　　洛川回过头道：“公子，请拔剑。”
　　“姑娘年纪轻轻眉宇间却是如此薄凉，想必是经历了大风雨之人，姑娘剑术一定不会让本宫失望。”沈子纪依旧是一脸笑意，缓缓拔了剑。
　　洛川觉得自己应该时刻保持这种泽央氏做派，便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公子客气了。”
　　明眼人都瞧的出来，从比武开始的那一招开始，齐国公子就明显处于下风。怕是不出五招就要输了此场比赛。洛川一剑横扫过去，余光瞥见那沈家公子依旧偏着头和一旁的黄衣姑娘聊天，小姑娘笑的花枝乱颤。
　　当然，作为一个资深的老剑客，洛川深知，比武之时，人剑合一，走神是最忌讳之事。洛川收回眼光，一个狠手将剑往前推，沈子纪拿剑来挡。却见洛川剑锋一转，玄羲被狠狠钉在沈子庭一旁的暗红枣色的桌子上，伴随着黄衣女子的尖叫声。洛川一个回身，顺着沈子纪的手势，捏住他的手腕，将他的剑横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
　　两人贴得很近，沈子纪身上有淡淡的檀木香。沈子纪嘴角依旧是上扬，依旧是无法在眼睛中荡开的笑容。
　　“姑娘靠本宫这样近，怕是不好吧。”戏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洛川松手，退了几步：“你输了。”
　　沈子纪收了剑：“你很厉害，但这样掺和进这些丑恶事情中，怕是也要吃亏。”
　　洛川被泽央收为弟子时，正逢着年轻气盛的时候，受了气就提了剑要同人家决斗，泽央的教导是“你去吧，算我的”。是以此时，洛川严肃道：“我不过是奉了师命，若有得罪，还望见谅，”顿了顿：“我师父是南承宫的泽央。”
　　沈子纪听了此话，脸色变了变，随后立马回复到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