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绝意]前路未断》凰雩孤光

3、第 3 章

　　一提到绝代天骄这个名字，意琦行便会想起那段悠久的岁月，雷霆大军，千军万马……

　　战云，那是他出生的地方，他的故乡。
　　那里有他的血亲，他的袍泽，他的子民……他曾为绝代天骄之时，为之奋战的一切！
　　战云的土和水铸成了他的血与肉，战云的云与风炼成他的灵与骨。

　　他虽因理念不合曾脱离战云，漂泊苦境多年，历经风霜雨雪，最终还是回到了战云。
　　无论他当时与战云“武力扩张”的理念有多么大的冲突，在他戴上那流光飞翼的冠冕，在云雾浩渺的九重天阙之上屈膝受阶的那一刻，他便许下诺言——以死捍卫战云！

　　然而——那座仿佛将永远端坐于天穹之上的城池坠落了，徒留断壁残垣……
　　朝天骄死了，御宇天骄死了，他的袍泽、他的子民也与战云共亡。
　　唯留他一人……

　　这是意琦行的人生中又一段不愿触碰的悲痛，连带着“绝代天骄”的名字一起埋葬在了记忆深处，埋葬在了战云的废墟之中。
　　而如今，竟有人冒充他，顶着“绝代天骄”的名字出现在他面前！

　　熊熊怒火灼烧着意琦行的心肺，令他又痛又怒。
　　无论此人背后是有什么阴谋，还是单纯的招摇撞骗……他冒充“绝代天骄”，便是冒犯了战云，冒犯那些死去的英灵！

　　绝代天骄已经在战云坠毁的那一天，随着朝天骄，随着御宇天骄，随着战云共赴黄泉！
　　这世间已无人配称“绝代天骄”，包括他自己！

　　眼盲的绝代天骄看不见意琦行的神情，但却能感受到周围的气流突然震荡不已，掀起阵阵狂风，飞土扬尘——那是意琦行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而激发了身上剑意。

　　碎乱的气流挟着的剑气剜割在绝代天骄的脸上，笼罩在先天人剑意的威压下，本就重伤体虚的绝代天骄顿时面色苍白，肌肤上析出一阵细密的冷汗，撑着树干的身形亦有些摇摇欲坠。

　　身上一些刚刚凝结的伤口亦开始崩裂，鲜血从额头上的裂口中流出，滑过剑眉、睫羽，落入眼睛里。

　　绝代天骄不适地眨了眨眼睛，用比起其他地方稍干净一些的手臂内侧，在脸上一抹，抹去了一些血迹，让孤峰般峻毅的轮廓，与俊美绝逸的面容显露了出来。

　　苍眼，白肌，螓首，长眉。
　　眉间缀着两粒蓝晶，如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这是意琦行的脸！

　　“这……怎会？”
　　见到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意琦行震惊不已，暴虐的剑气骤然停止。
　　他目光凌厉地瞪视着绝代天骄，仿佛要刺破那层面皮，看到底下的血肉。

　　额上裂开的伤口较深，一时结不了痂，绝代天骄用手臂擦了又擦，却还是有血源源不断地流下来。

　　突然，他听到一物破空而来。
　　绝代天骄下意识出手一捞，将飞来的物体接住。
　　手指揉搓了一下，是湿透的布条。
　　凑到鼻尖轻嗅一口，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但闻一声清冷的话语：“擦完脸后，用它按住伤口。”

　　绝代天骄长眉一挑，这人怎如此多变？方才自己只不过报上了名字，便气势爆发，似要与自己生死搏斗。
　　而现在，却又来……示好？

　　心中虽疑惑不解，但绝代天骄什么也没说，利落地用手中的湿布擦了一把脸。
　　被烈酒浸湿的布条擦过脸上细小的伤口，令他的脸火烧火燎地疼，但绝代天骄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后，他翻出布条干净的一面，按在自己额上那条较深的伤口上。

　　烈酒香醇的酒气，一下一下地勾着鼻尖，勾起了绝代天骄肚子里的酒虫。
　　他本不爱喝酒，但长年征战沙场的战士又有哪个不喝酒呢？或是为了壮胆、止痛、驱寒、庆功……战云的将士们总能找到喝酒的理由。
　　于是不爱喝酒的人，也变得习惯于喝酒了。

　　他冲意琦行笑道：“既浪费了这酒为我净脸，朋友应该不介意再浪费一点为我镇痛吧？”

　　脸擦干净了，就更像了……不对，应该说是一模一样！
　　意琦行凝视着绝代天骄的面孔，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得绝代天骄讨酒的话语，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酒壶扔了过去。

　　绝代天骄单手一抄，接住酒壶，仰头而灌。
　　烈酒入腹，火烧火燎，顿时令他整个身躯都暖和了起来，身上的伤口，特别是大腿上的箭伤，也不再那么疼了。
　　他摇着手中的酒壶叹惋道：“酒是好酒，但是比不得战云的青云酿啊。”

　　意琦行闻言又是一怔。
　　虽然对方看不见，却仍是端穆地拱手一礼，道：“在下有事请教阁下，或许会冒犯阁下，但是此事若不问明，我实在是心神难安。”
　　绝代天骄颔首道：“请讲。”

　　意琦行道：“阁下来自战云？”
　　“是。”
　　“是战云第一战神，三骄之一的绝代天骄？”
　　“是。”
　　“阁下年幼时是否习琴？”
　　……

　　绝代天骄迷惑不解地回答着意琦行的问题。
　　那些问题非常的奇怪，尽是一些关于他的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又回答了几个琐碎的问题后，猛然反应过来。
　　剑眉一皱，面色不豫看向意琦行的方向，沉声道：“你是在怀疑我不是绝代天骄？”

　　意琦行目光明澈，坦然道：“不错。”
　　“为何？”
　　“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绝代天骄。”
　　“对，就是我。”

　　被对方的话一噎，意琦行亦是皱起了眉头，顿时两人真真像了个十成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