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宝贝]逆风》荒玉瑶

14、错怪

　　这天，辉一因病请假没来上学。
　　作业本应该有39本，可是交到老师手上却只剩下了38本。这是数学老师对全班交作业情况的突击检查，最令她无法接受的是，学习委员报给她的时候，说的是全班都交齐了。那么之前，有多少人没交作业，不难想象！
　　这是赤裹裹的包庇行为！如若不震班风，天理何在？数学老师的颜面何存！
　　当然她也有私心，在她看来千叶伊沅这样的好学生是不会做包庇这种事情的，除非是那个没做作业的家伙威逼利诱她。所以，她非要把那个既没做作业，又带坏班风的家伙抓出来，杀鸡儆猴！绝不姑息纵容！
　　教数学的远藤老师本来就以“灭绝师太”的狠、冷、绝闻名于全校，现在她一拉下脸来，教室里顿时阴风阵阵，平时上国文课的捣蛋专业户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犀利的目光一扫台下噤若寒蝉的学生们，冷声道：“我先给你们一次机会，没交作业的那个人自己站起来。”
　　……鸦雀无声。
　　拓也的神情却越来越不镇定，手心淋满冷汗，身体在轻轻颤抖。掩在课桌下的右手颤抖地揣着那本作业本，汗水顺着指缝打湿了纸张。
　　心里小声犯着嘀咕：老巫婆怎么好查不查，偏偏就自己一个人没交的时候查…被她抓到就死定了！要是她还翻起以前的旧帐，那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还是在她发作之前承认会比较好？好歹别连累了伊沅，省得自己又欠她一个人情。
　　拓也想了想，看着远藤老师越来越阴沉的脸，咽了口口水，还是决定承认好了。为了让全班快点从地狱一样的气氛中解放出来…只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了…
　　手轻轻撑在桌面上，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拓也就要站起。
　　身旁飘过一丝幽香，却是坐在旁边的千叶伊沅先他一步，站了起来：“对不起老师，没交作业的那个人是我。”
　　此话一出，全班震惊。
　　拓也的动作更是停顿在当下，吃惊地看着她。为什么要替我顶罪？你没交作业？那我手上的是什么！
　　他紧接着就想站起来，可是瞄到手里拿着的作业本姓名栏处时，更是如遭雷击，被劈得七晕八素…这是骗我的吧？人生要不要再戏剧性一点，那里分明写着“千叶伊沅”四个大字！哪里是他神原拓也的作业本？
　　难道…昨天她帮自己整理作业的时候，误把她自己的作业本和他的掉错了？那么她的作业就写在自己的作业本上了！天哪！他，神原拓也，昨晚回家可是连书包都没打开过！要是可以早点发现的话…
　　“伊沅，”远藤老师整理了一下情绪，沉声道，“课堂不是儿戏。我要一句实话，究竟是不是你？”她是没想到，始作俑者居然是她的得意爱徒，根本不敢相信。不过，如果真是这样，更不能原谅。
　　辉二一直看着拓也他们那一桌，拓也神情的变化，他的异常和心虚完全逃不过辉二的眼睛。看来没做作业的是拓也，千叶伊沅为了帮他，故意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她这么做的目的无非两种，她喜欢拓也，她另有目的。
　　“喂…”开学一个月，拓也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他拉了拉她的衣角，拼命给她使眼色意示她不要承认。自己急着站起来解释，哪里知道她借着拿作业本的名头将拓也摁回位置上，从他手里一把夺过作业本，低着头道：“老师，真的是我。我昨天不小心把作业本落在神原同学那里了。我以为你不会查作业，就谎报交齐了。对不起。”
　　远藤老师走过来，横了拓也一眼，将信将疑地夺过作业本，看看姓名栏上的名字，是千叶伊沅没错，翻到昨天布置的那一页，果然一片空白。事实摆在她眼前，纵使她再喜欢伊沅也不得不信。
　　“啪”地一声，作业本被冷冷甩在伊沅面前。远藤老师失望地看着她，指着教室门：“出去！身为班干部，没做作业却自我包庇。你给我去走廊上好好反省。放学拿着1500字检讨来我办公室。”
　　优等生千叶伊沅因没做作业，数学课被请出教室。
　　这一下子就成了全年级的热门话题，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六班更是对此事议论纷纷。
　　“伊沅酱怎么可能会没做作业啊，她那么乖的。”
　　“就是啊！都是拓也不好！好好的，为什么伊沅桑的作业本会在他那里！”
　　前桌愤愤回头：“拓也，你还不要和伊沅同桌呢！我看她和你同桌才倒霉！”
　　对啊，她和我同桌才倒霉！她对我那么好，我却对她那么冷漠！如果不是因为又要帮我理作业又要帮我理书桌，她的作业本怎么可能混到我这里！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却又要她来为我承担！
　　拓也捏紧拳头，霍地从座位上站起，往走廊上跑去。
　　“拓也…”辉二本想叫住他，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却如风般在他面前掠过。那声拓也，自然也散在了风中。
　　“伊沅！”第一次，极速冲出教室门，在走廊上奔跑的少年毫无犹豫地脱口喊出她的名字。
　　尽头的那个绿色背影略一迟疑，转过身来，看着冲向她的栗发少年，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什么？”即使是这种时候，她脸上同样挂着天使般温柔的笑，目光迎向拓也，待到他到自己面前，又问了一遍，“神原…拓也？叫我有事吗？”她也是没想到，一个月来首次搭话，居然是在这样的尴尬局面下。
　　拓也手撑着膝盖，俯身喘着粗气，有些不敢直视她的双眼。好奇怪，足球队训练时跑一个下午都没这么喘过，现在不过那么几步，居然颓废成这样。待他缓过气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不就是今天数学课上的事嘛！”伊沅笑着，说出了拓也憋在心里的话，“你想到哪里去了！谁要帮你顶罪！本来就是我不对，理错作业本了嘛。”她对拓也调皮地一吐舌头，完全没有优等生被老师当众批评后又羞又恼的惯性表现，“所以总不能连累了你啊。不就是1500字检讨和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嘛，我不在意这些的，月考以后就可以封上所有老师的嘴了。”
　　拓也惊异地看着她。一方面默默吐槽不带你这么嚣张秀成绩的，另一方面…他看着她的双眸，听着她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回响，竟有些不能自拔。眼前的人，和记忆里的人，两个模糊的幻影居然重叠在一起，那么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
　　这个感觉，好熟悉…
　　是不是只有她，会在自己那么排斥的情况下仍然厚脸皮地说出：“勉为其难让我坐你旁边，真是不好意思。”这种话。
　　是不是只有她，会每天不厌其烦地帮他整理书桌、作业。嘱咐他早点回家。
　　是不是只有她，会在这种时候为他挺身而出，事后却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这不是为了他。
　　神智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许是思念过了头，他恍然未觉，此刻不知何故，竟一把握住伊沅的双手，嘴中喃喃：“小泉，是不是你？”
　　伊沅脑中“嗡”地一声，浑身一怔，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面前的少年无故握紧了双手，白皙的脸颊上顷刻爬上一抹红晕。再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忽然被一个男孩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走廊上握住手，也会羞涩。心跳得飞快…那是一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微妙感觉，却还是猛地抽回了手：“神原同学…？拓也…？”试探性地叫了几声，还用手在他眼前用力晃了几下，“你没事吧？”
　　“啊？”拓也定睛一看，才惊觉那层金黄色的轮廓已然淡去，虽然声音一样，眼睛神似，可是面前也只有一个草绿色的身影，如此而已。他猛地摇了摇头，什么是不是只有她，自己又不是她什么人，她凭什么这样对自己？
　　曾经只是猜测她喜欢过自己，可是那句“其实……”至今都没说出口不是吗？那，一切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神原拓也，你醒一醒。她不是织本泉，那个你心仪的女孩。她是千叶伊沅。
　　“对不起。”他放下手，看着伊沅，“今天的事我会和数学老师解释清楚的。这不是你的错，我不要你为我顶罪。”他感到浑身得不自在，正要离开，忽又想到什么，顿住脚步，犹豫半天，生硬地蹦出两个字，“……谢谢。”为之前她为他做的所有事，也为了他的冷漠，道歉。
　　辉二独自站在拐角，默默地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