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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残更目断传书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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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低头的秋实阿娇都看到了隐匿在树边的于单。
他脸上颜色也不是很好看,只得讪讪道:“对不起,是我路过时正好听到关于我的事情,所以——”
阿娇挥了挥手,“不碍事,人之常情。既然你听到了,我也不必大费周章去向你说明什么了,干脆就把事摊开了讲。”
于单毕竟是王室,又是匈奴人,很爽快地点了点头,跟着阿娇她们进入了室内。
过了一个下午,四人总算商量好出逃方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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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逃前夜,阿娇与春华秋实都早早入睡了。
本是黑幕沉沉,却分明出现了一双亮若灯火的眼睛不停地转动,单是看过去,便觉一阵犀利狠辣。
忽听得一阵哨声,那双眼立马炯炯有神地转向声源处,带动一阵风的声音,大抵可以猜得这是只草原雕。
于单从暗处走出来,轻轻抚摸手臂上的雕。
取出绑在它爪足处的皮帛,细细展开来看完,思忖片刻后,便把它塞入雕的口中,那只雕顺从地一吞,活像吃了什么美味一般。
于单对那雕轻声喃语了几句匈奴语后便一抬手臂,将它送上了黑暗无边。
他兀自立在原地很久,静静看着天空,眼神深邃如同不可探究的黑洞,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什么东西,却依然看得出其温润光泽。
早晨的长安依旧是那么明花暗柳,一辆重帷叠幕的马车早就在侯府前门候着了,车夫是乔装打扮的于单,他早早地起来,按照他们昨日商量的计划,由他当车夫,其余三个女子在车内压阵。
只不过等她们换装时间莫过长了些吧?
突然,府门被打开一丝缝隙,他无聊甩着鞭子的手立马停住了,只是盯着门口看。
大门渐渐敞开,却令他眼前一亮。
汉朝的女子一改襦裙宽袍的飘逸,倒是束了一身的骑装。
阿娇带着春华秋实二话不说上了车,秋实往四周看了看后确定没有可疑之人后向阿娇丢了个安全的眼神。
“可以走了。”
于单得令便刻意压了压头巾,驾着马车朝长安城门驶去。
一路上的行人看了眼马车上专属的标志后都赶紧侧身避过,畅通无阻。
于单不得不心生佩服。
到了城门口,一眼远远看去,便知道搜查得极严。
于单着急地望帷幕里望了望,隔着厚厚的帘布也揣摩不出她们的想法。
忽而好似知道他心思地传来一阵声音:“按照原定计划,等会儿自会护你安然归匈奴。”
他莫名地定下了心神。
果不其然,窦婴设下的门卫不管马车的豪华依旧拦下。
“诶,诶,停住!里面的人都出来!”
于单闻言紧紧地拉扯住马缰。
一位守门的长官认识这辆马车。
看到属下这样无礼,连忙斥退让他先去搜查其他人,换而一副笑脸:“不知可是堂邑侯府的哪位贵人?”
车内无人答话,风吹得有些尴尬。
守门的长官有些挂不住面子,擦了擦额上的汗。
这时车内才慢悠悠地传出来一阵声音,正是春华,“我家翁主要去郊外狩猎,你们可是有问题?”
那卫队长心想,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长安除了陛下就属堂邑大长公主最是骄扈,而这偌大长安谁人不知其女堂邑翁主视为掌上明珠,若是冒犯了金枝玉叶,这以后可是混不下去了。
他又转念一想,可这上头魏其侯窦婴可是下了死命令,宁可误百者,不可放一人。
脸上各种为难,他心想这是什么鬼差事呀,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他清了清嗓子,“翁主,在下乃窦大人派遣的城门护卫队队长,有令在身,还望翁主给个面子纡尊降贵,让属下奉命行事。”
他紧张地想着对策,却不想车内又是一阵声音,“罢了,既是长官不信任我们,下来也是无妨的,只不过还望大人抓紧时间。”语音未落,已是有两个青衣少女下来撩开了厚重的帘子,出来了一位紫衣骑装的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女,眉目如画,头上没有过多赘饰,举手抬足之间皆是贵气逼人,眼角眉梢却又更显淡然。
随意地跳下马车,推开侍女要扶她的手,对他说了句:“请便。”
他作揖道:“冒犯。”便掀开帘子仔细看了看,过了一遍眼,除了必要的□□箭筒和护腕等物品,的确见不到些什么。
他恭了身,示意卫兵可以放行。
等阿娇她们上了马车,马车正准备缓缓移动的时候,却听得那长官一喝:”尚且等等!“
原是他看见于单怀里的玉佩露了出来,他不禁怀疑一个小厮便能以玉佩身,实是有疑。
马车急急地停住,引得马儿一阵嘶鸣,倒是春华忍不住先跳了下来,冲着那长官评理:“大人三番两次刁难我们,如今得以放行却又屡次喊停,莫非欺人太甚了?”
掷地有声,不仅使得那卫队长官面色大变,也让进出城的路人纷纷瞩目。
一时场景更显沉重,阿娇便挑了车窗上的帘子探出去看,“大人还是对我有些什么疑虑?”
那长官得到话头迫不及待地说道:“卑职不敢,只是这马车夫身怀玉石,可是有疑得很。”
说话间不时仔细察看阿娇的脸色。
阿娇面不改色,“噢?继续说。”
春华在一旁着急:“翁主-——”
阿娇示意她安静。
“不知翁主可否准许卑职看看那车夫面容?”
“自然。”
守门官走近于单,只是早上日头过高,裹着的头巾重重叠叠地投下片片光影,他仔细看那马车夫却是甚年轻,不过正是一个舞象之年的小伙,虽脸色苍白,却有着不同寻常的刚毅。的确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可是——看他这一身气质,却又是个普通车夫,这-——
正当他思索间,阿娇挑眉笑道:“既然大人无话可讲,那我来说说。这马车夫是侯府管家远房表妹的儿子,管家对我至小照顾,且这年轻的马车夫也是我大哥的陪读,也学得琴棋书画,武艺也略有涉及,此次狩猎,阿母不放心,便遣他出来护我们几个女子周全。总好过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这陌生两字读得忒重,忽而眼波一转,笑得更是明媚,“而这玉佩,便是我大哥入宫陪读太子时,太子见他聪明伶俐赏的,怎么?我曾听闻怀璧其罪,今日还真是一语成谶哪~\"
言下多有讽刺,却依旧是言语晏晏。
那守门官已被戏弄多次,脸红通通的,只得退下:”翁主请便。“
阿娇笑了笑,松了帘子便遮掩了外头百姓啧啧称赞,也遮掩住了额边细汗。
秋实及时递过一块手帕。
阿娇擦了擦,便急忙喊于单快些赶车。
直到马车呼呼地驶出城门,阿娇一行人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