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桥上滥人

1、第 1 章

　　梅雨的七月，恰逢一个好天气。
　　病房里，石梅雨醒来的时候，正逢傍晚，窗户开了一半，窗帘微微掀动，有清爽的风吹进来，换着空气，不再是透不过起来的压抑。
　　扭头一看，一个人，一个人影，是融合了自己和那个人骨血的孩子。却只是一个人，一个熟睡的身影，只是……如此。
　　终结了吗？
　　这就是答案了吗？
　　她的心里难受，却也柔软。
　　至少，是活下来了吧。
　　她如此安慰着。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手指关节敲了敲床沿，惊喜的呼喊声中，她微微一笑，睁开眼眸。
　　“妈妈、妈妈、妈妈……”
　　女儿飞奔过来，扑在她的身上，有些没轻没重，石梅雨没有说什么，心里明白，这是存在的负重，今后最甜蜜的，也是唯一的了……
　　女孩儿从她的身上抬起头来，已是泪眼朦胧，抹去眼泪，带着哭腔的童音，“妈妈，以后你要好好的，再也不能生病了，平平也不生病，我们谁都不生病，要一直好好的……”
　　孩子的嘴巴在絮絮叨叨，想问的、想听到的却只是那个人的一点点的消息，一点点的消息也好。尽管，是这样了……
　　门，开了。
　　单人间，白色而干净的房门被推开……

　　石梅雨如今认定和等待的人，其实当年是根本不当一回事，也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的。那人叫闵郑，一个看起来轻飘飘的握不住的大高个。石梅雨认识他是通过一个人，一个也差一点死掉却有惊无险的活下来的人，也是石梅雨的高中同学。
　　可即便没有这样的介绍关系，有些遇见还是注定了。而她和闵郑的遇见，看上去、说出来有些像是预谋，可她却也是明白，那是命运，不是虚假，不是预谋，而是正巧的那样的遇见了。而当年，偏执的人——
　　或者自始至终，都是她自己而已。

　　喜欢的不是男人，永远都是不会爱上男人，对男人有着嫌恶和偏见，这是石梅雨一开始就自我了解的一件事。从很小的时候便是这样了，究竟早到什么时候，或许都是可以追溯到出生的时候。有记忆以来，就是一天天的看透了所谓男人的嘴脸，已然恨透了，尽管自己一直都是将自己当男儿使唤的督促自己一步步的向前的人生。从小便是倔强，永远不服输。对于往事，不想深究，不想追述，只是一天天的向前看，奋斗的要比男人出色，除了回来三日的月事，她一直觉得自己活得是与男人一般的。同样的，作为一个已经29的‘男人’，身边必然是该明里暗里的陪着一个女人的。石梅雨的女人叫肖萍，本市师范院校非师范专业大三的学生。
　　六月份注定是为了学生打转的月份，中考、高考、月底的时候又是那大四毕业离校的时候。
　　11:35，还差五分钟才是下课，根本无心也无所谓课业的大学课堂骚动起来，收拾包包的收拾了，靠窗的张望着窗外。
　　肖萍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向食堂走去。耳边是按时按点响起的校园广播，飘出了流行歌曲，走哪都是漫步校园、与校园里的人、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合影留恋的人。
　　下午没课，宿舍里其他人似乎都是有安排的，和男友正大光明的压马路的、青灯古佛一般去图书馆自习室的、出去兼职发发传单的、作为资格最老的学生干部筹备送老生晚会的……还有的，自己会做什么……
　　本打算依约的去那个地方，看到这些即将离开的人，心里却是沉重又期待起来。那一天，不远不近的将来，满打满算的一年。一年后的今天，我便是他们了，我这样的专业，这样的专业……
　　肖萍嘲讽一笑，脚下的步伐没有停止，却是转了方向，直奔宿舍。心里计量着午饭可以省了，待会多吃一些。
　　也有不吃饭的女生，有拎着西瓜的，有拎着外卖的，肖萍，只是拎着包包的。
　　一边爬楼梯一边发短信——
　　——亲亲~伤感了，你来陪陪我吧~
　　——我的小乖也会伤感？（反思）
　　——想你了……
　　——我来！！速来~
　　肖萍从宿舍收拾一下，便是去校门口角落等待了。石梅雨本就是一个效率的人，平时就是一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人。肖萍被她接走，去了老地方——一间格调较为优雅音乐酒吧。到那儿也不过是十二点一刻。
　　平时这里还是较为幽静的，也是缓缓的音乐的飘散出来，如今入耳的却是刺耳，目光所及之处，已然听了不少车子，还有歪歪斜斜的横行霸道的架着的男孩子的赛车。
　　“要进去吗？”石梅雨刹住脚步。
　　肖萍搂着她的胳膊，听话而执拗的妹妹一般，“去啊~”
　　进门，她凑着石梅雨的耳边嘀咕，“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鬼哭狼嚎，肯定也是毕业生了，也让你这个大忙人感受一下~”

　　吃了一顿饱，肖萍枕在石梅雨的肩膀絮絮叨叨，石梅雨惬意的品着酒听着她的杂碎的校园生活感触。
　　“我们这栋楼，如今大四的把东西陆续的运走，阴森恐怖着哩~那些大四的大抵是彻夜不眠不休的玩乐的、还去我们宿舍拉人的，不过我们也是有课业的，这半学期的课业倒是多了起来，当然她们也是来者不拒照样奉陪的，大不了课上不再玩手机而是补觉，哈哈~”
　　勾勾手指头，石梅雨把酒杯送到她的嘴边，给她呷了一口。
　　多年的配合了，曾经酒不知多少次的从嘴角漏下或者没有握好弄湿了石梅雨的衣服，不过如今倒是完美配合了。毕竟，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敲敲杯侧，便是知道她好了，石梅雨依着唇印，自己品了口。满意。
　　“亲爱的，明年我毕业了，大学也算是混过来了，我是做你的贤内助，还是？”
　　“到时候再说。”胳膊有些酸麻，石梅雨依旧不说什么温柔的笑着摸着她的发。
　　从石梅雨的肩上抬起头，肖萍认真起来，“时候不早了！365天，就是一年。”竖起一根指头再次的强调，“就一年！一年……”
　　“我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我问你，你说我做什么都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在你的辅导机构晃着可以，在温暖的小窝里石梅雨，你，是不是变卦了，想把我甩了？”肖萍瞪大眼睛也红了眼眶，有点咄咄逼人的姿态了。
　　“老婆~”
　　“我还不是你老婆！！”撂下一句话，肖萍起身就走。
　　“去哪？”
　　“卫生间！”没有结果，只能是如此。
　　每离开一步，肖萍一步的清醒——
　　不该对她耍脾气，不该、不该、我是求着她的，我就是藤蔓得依附着她的……

　　吵吵闹闹的环境里，石梅雨有些烦躁了，手伸进口袋想掏出一支烟来，又怕小妮子讨厌她身上沾染了烟味，只能喝闷酒。
　　“你好。”没有称谓，男孩子说的还不遛嘴，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鼓足了勇气， “我，喜欢你——”
　　见惯了太多的石梅雨愣住了，这面突如而来的‘一堵墙’一般的男孩子，被这样一个清秀对她而言异常高大却一点不威猛的男孩子表白了？！
　　“喜欢？我？”僵住的后背舒缓而怯意的依靠在沙发上，冷静下来兴趣的石梅雨环胸、气势上来，一副商场上女强人谈判的姿态，“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挺合眼缘的。”男孩子忸怩的挠挠头。
　　“一见钟情？”石梅雨替他说了。
　　男孩子似乎想回头望一眼，石梅雨捕捉到他的点点的焦虑，顺着他的目光倾身望过去，一桌子的男孩子也将目光投向这边。一桌子的小豺狼。
　　“小弟弟也毕业了？高中还是初中？”
　　男孩子愣了一下，垂下眼眸，比蚊子还小的哼哼声，“大学。”
　　又补了句，“没毕业，送学长的。”
　　石梅雨来了兴致，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不容拒绝的一个字，“坐。”
　　“不了。”男孩拒绝，低下头，一溜烟的跑开了。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声音淹没在嘈杂的音乐里，已经没了那堵墙。

　　石梅雨没有等来那去卫生间的肖萍，只是收到了一则短信，“拉肚子，臭臭的，不靠近。亲爱的，么么哒，明天见，请罪去~”
　　石梅雨回了三个字——小可爱~
　　下午也是可以有事可以无视，她便是继续的坐了一会儿，明锐的察觉那青涩的目光一直是在这里打转的，等待着，究竟安的什么心。
　　登了□□，唯一的好友竟然是亮着的！
　　思域：怎么在线了？今天不忙吗？
　　命硬的尘埃：呵呵，不忙
　　思：不忙你不歇歇睡个午觉
　　命：你不也没睡嘛~
　　思：你能和我比！！
　　石梅雨一打出去就后悔了一下，这似乎是伤自尊了，伤一个真男人的自尊了。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上了贼船没有回头路，当初约定好，这这也没什么了，伤也就伤吧。现实里的他，必定是一个窝囊透顶无比懦弱的男人了。
　　命：嘿嘿~（笑脸）
　　石梅雨气结，果真。自尊在这个男人的眼里心中一文不值了吧……
　　思：我要听真话
　　命：疼的睡不着了
　　思：怎么了？！！
　　命：也没什么，就是不该拿饭店里的那杂烩汤了，喝了拉肚子了
　　一提起拉肚子，石梅雨刚想笑，可这个半真半虚幻的人还是让自己笑不出来的，这个人，这个人的经历，或许一辈子都在警惕和影响着自己，身处优渥要懂得惜福，也要对自己好，对母亲好……果然——
　　命：昨天被请吃饭，饭菜真的很好很好、别提有多好了，只是我不太会说那些菜色的名字，不然也可以与你如数家珍一番。呵呵~别人介绍了，也记不住，还特色招牌菜呢~猪蹄 、鸡汤、甲鱼、这些我都是认识的，没有分门别的当大杂烩带回家了。一直惦念着，死皮赖脸的留下和人家讨要。都被那小服务员笑话了一番了吧，可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被嘲笑被笑话就笑话吧，人生总会被笑话的，习惯了……能捞到一些算是一些，反正也是别人请我的~
　　命：其实我也是不好意思了，不然也不会一把撸的没有分开装的就弄了一个袋子。或许也不是杂烩的问题，不怪人家嘲笑，我该是忍受一下的耐心的一袋一袋的装的，别人其实是好心的，我红着耳根走的时候，看见一个小服务员手里拿着一把袋子的，我盯她看看，她也腼腆的笑笑的盯着我看。可能是我太贪心了吧，贪心似乎总是错呐……不过还是有些不划算呐~
　　思：你啊……
　　命：嘿嘿
　　思：我想请你吃饭了
　　命：别——
　　命：千万别——小爷我承受不住了
　　思：不要紧吧？今天下午你有课吗？今天不是周末啊
　　命：没事，只要什么都不吃，我控制的住，也算是长了个教训
　　思：你总是不长记性
　　思：今天晚上你千万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那例常就免了吧
　　命：无妨，说好了的事，怎么能变
　　思：你怎么比女人还固执
　　思：下次那电影上映的时候，我都有阴影了，看到那个女主，我就想到你了
　　命：没事，捧捧场吧，那姑娘倒是个好人，经纪人对人也很客气，下次她要是拍什么戏，也会想到我的
　　命：对了，你今天怎么上线了
　　石梅雨瞥了瞥那个方向，男孩子还在，碰巧的对视了一眼。
　　思：今天，我被一个小毛孩表白了
　　命：怎么样
　　思：感觉不坏
　　命：不怕你家小苹果听了生气
　　思：不生气，看来我不老，还是有行情的，哈哈哈
　　命：那愣头青是喜欢熟女吧
　　思：强调下，轻熟女！！
　　思：三十大关，到想着清纯的日子了
　　命：关键是你有过清纯的日子吗
　　思：灭了你（刀）
　　命：我老妈回来了，得断一会了
　　思：好，下吧。我下午也有事，晚上找你
　　命：（遁土）
　　看着那遁土的小老鼠，石梅雨的心情现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