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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陌上如玉探花郎(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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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归期到的时候,大臣们已经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近日来发生的事情,便见一个官员冲着身边的同伴低声道:“可听说昨日夜里,陛下急召探花郎入宫‘商议国事’,还留宿宫中了。”
几位大臣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本朝男风盛行,探花郎又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听说放榜游街那里,接到的绢花比旁人多了不知几许。
边上一名大臣突然挤了挤眼,其他几位见状还有些不解,便听得身后传来少年人清朗的声音:“诸位大人早上好。”
背后说人闲话无妨,毕竟柳宁远现在也只是一个六品的小官,但是被正主听到总有些尴尬,况且这闲话里的另外一个主角可是当今陛下,几位大臣干咳了一声,也道了一声好,便故作无事的散去了。
任归期心中叹了口气,就知道是这样的情况,要不是她来了,这柳宁远受此折腾,真的能在床上呆上一天,恐怕心中是又气又急。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哼,正是工部尚书朱永安,此人勤勉肯干,颇为务实,对柳宁远这样据说是爬了龙床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任归期一拱手,正当说些什么,便听得那边内侍唱喏,于是众人排好,便看到远处的高位上,身着龙袍的周显衡正端坐其上。
任归期没有抬头,中规中矩的站好,跟着众人行大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显衡目力极佳,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座下本还该在床上休息的人儿,本就冷峻的脸更加降了几度,昨日他心中发狠,着实是折腾她太过,所以才特地免她上朝之苦,没想到这人倔强,竟然撑着过来了。
周显衡正在走神,忽的听见台下的御史大臣奏对。
“……不知昨日陛下召柳大人,究竟是何国事?”
周显衡皱了皱眉头,这问题中藏着的恶意几乎不加任何掩饰。
“朕召唤何人议事,朕还不知需向都察院汇报了。”
御史并不慌张,反而继续道:“天子无私事,况且议的是国事,又有何不可对人言?”
周显衡心中涌出一阵烦躁,正想示意大臣出列换个话题,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已经出列奏对道:“臣有本奏,御史大人,昨日陛下急召微臣,乃是因为台州又发水患的缘故,臣曾与陛下探讨过水利方面的问题,因此陛下召臣一同商议,待有个眉目,便可劳工部的大人再详细商议。”
御史低头不语,但神情却是怀疑的,不说御史,这殿上的诸多大臣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状态,不说别的,这探花郎着实好风姿。
却听得工部尚书冷哼一声,出列道:“倒不知柳大人有何高见?”
任归期吸了一口气,在脑中迅速整理了一下柳宁远的思路,斟酌着开口道:“台州附近,位于别山的北麓余脉,东、南、西三面地势较高,北面地势低洼,向淮河倾斜。每逢夏秋雨季,山洪暴发,形成涝灾;雨少时又常常出现旱灾,因此一向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可组织当地民众修建工程,将东面的积石山、东南面龙池山和西面六安龙穴山流下来的溪水汇集于低洼。修建五个水门,以石质闸门控制水量,水涨则开门以疏之,水消则闭门以蓄之,不仅天旱有水灌田,又避免水多洪涝成灾。可再在西南开一道子午渠,上通淠河,扩大灌溉水源,使其灌田万顷。”
工部尚书阴沉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身后那个瘦削的身影,若有所思。
座上的帝王低沉的嗓音说道:“正是如此。”
御史再一拱手,道:“陛下!此举不可!兴修水利固然有利于民生,但我朝近些年边境不稳,此举太过劳民伤财啊陛下!”
工部尚书不再言语,只拿眼去看任归期如何应对。任归期沉稳道:“敢问御史大人,我朝历年下拨的赈灾款粮为多少?”
“约两百万两。”御史此言一出,便明白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不由得有些懊恼。
果然,任归期继续道:“赈灾一次便是纹银两百万两,兴修水利约八百万两,这么一看,倒是赈灾比较划算,但兴修水利,乃是功在千秋的大事,赈灾一举,只是治标不治本,反而年年水患干旱,伤我民众,那么试问,家不为家,何人还敢去边关保家卫国!”
这个道理在座大臣都明白,之前一直没有合适的修水利工程的方案,因此工部在这方面一直抬不起头来要钱要人,但如今……工部尚书露出一丝罕见的微笑,眼前这个少年,虽然稚嫩,但也不像是媚上的小人,反倒有些真才实学,可以将此人收入麾下。
任归期不知道工部尚书在想什么,只静静的等着上面那人发话。
过了一会儿,周显衡才答道:“此事留议,众卿家若无事,便散了吧。”
回到柳家,任归期进了寝室,命人打了一桶水,放松的窝进浴桶中,这才满意的叹了口气,静静的运行起混元诀来,没过多久,她心中一动,微弱的神识放出,果然看到一个黑影翻进了她的院子。
看来是躲不过的。
周显衡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任归期披着长发,懒散的窝在软榻上看着书。
“你倒是很悠闲。”周显衡说着,一双手便直直的过来要搂住任归期的腰。
任归期眼神一冷,灵巧的避了开来:“望陛下自重。”
周显衡望着眼前这人冷淡的眉眼,心下有些疑惑,但想到可能是自己之前伤到了她的缘故,便放软了声音哄道:“宁儿莫闹,下次我轻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