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蛊道》龙齿草经

1、01心毒

　　是夜，半昏半黑着，空气里透着股子寒冷，雨不出意外地降了下来，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有些太大了，就在这样下着大雨的山路上，一行人缓慢的走着，身上都无一例外的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看不出年龄和性别，雨点太大了，砸在身上像是冰雹一般有些疼痛，随着时间的推移手脚也都有些僵硬了……
　　“还有一点点就到了，请务必坚持住……”为首的人说话了，是个女子的声音，吴侬软语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竟能感觉到好听的意味。
　　此时她的嗓音带着些疲倦，却又那样坚定，大雨伴随着大风顶着人走不动道，这些人每一个都背着不少的行李，竹子或者什么木头做成的行李箱比一个人的上半身还要大，上面盖着油布牛皮雨水顺着布料流下来，更是显得沉重拖沓，雨天的潮湿令到空气中的腐朽的臭气更为严重，大脑都有些晕眩了，不停的用手擦拭着脸上的雨水，头发也垂了下来紧紧贴在脸上，斗笠已经失去了他本来的作用，雨水穿透了他流了下来……
　　后面的人都有些跟不上脚步，泥泞的山路吸附着千层底的布鞋，上面早先套着的木屐油布早就不知掉到哪里去了，真真是寸步难行……
　　“阿惠，奶奶有些撑不住了，雨太大了，这样……很有可能……会掉下山……去的！”风雨大的已经说不出流畅完整的话语了，被叫做阿惠的那个领头女子停下脚步用手抹了一把脸，站定，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家人，果然就像那人所说的那样，老人已经有快要趴到地上的架势了……当然不只是老人，她看向其他的众人，虽然看不清楚脸但那佝偻的剪影也足以说明一切了……
　　阿惠的内心纠结着，她不停地擦着脸上的雨水，看着前方的路和后面的家人，还是做了决定，“在坚持一下，前面兴许会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在这里停下来会更加危险！”她大声撕嚎着，声音沙哑的像是听见了幻觉，雨势太大，脚下的土地越发的柔软，的确不能再耽搁了……
　　不过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在拐了个弯以后看到了一个岩洞，阿惠在四周观察了一下确定这个山洞还算结实，就招呼家人进了去，走到深处才发现，原来已经有人在这里了，他面前火堆微亮，哔哔啵啵的响着，与外面的风雨声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又更加觉得这山洞有些诡异的安静……
　　“……啊！抱歉，我们不知道这里已经有人了……”阿惠轻轻鞠躬表示歉意，她身后的家人也都低着头，难道今晚注定要不停地赶路吗？那男子抬眼看了他们一下，“无妨，自然之物都是馈赠，没什么先来后到之说……”这个男人将自己的蓑衣斗笠重新归拢了一下，又在火堆里添了不少干柴，给腾了更多的地方。
　　一家人感激的对他点点头，围着篝火坐了下来，一家人脱下了雨具，其实身上也都湿的差不多了，大概也就贴身的一些衣物算是微微的潮湿勉强算得上干燥，赶忙将外衣也换了下来架在火边烘烤着，老人和小一点的孩子都忍不住的瑟瑟发抖，特别是那位奶奶，竟是咳嗽不断，阿惠手忙脚乱的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陶瓷钵碗和一个鹤颈瓶，从瓶子里倒出清水，将陶器放到了火上加热，“真是麻烦您了，还借给我们火……”
　　那男子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众人的的身上扫视着，手指头一抖一抖的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很快水要开了，阿惠又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木盒，从里面倒出一个乌黑的药丸，要放入开水中……
　　“请等一等。”那位男子开口了，阿惠拿着药丸的手一顿，多日的赶路领到她的神经无比的紧张，一点点小事都会被吓到，“你这个药泡了雨水，大概是不能用了……”“啊？”除了阿惠连带其他的家里的大人也都抬着头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似乎是有些不能理解。
　　这位男子将自己的箱子拽到了面前，在里面的各色暗格里挑挑拣拣，自顾自的说着，“我想着你这里头大体是一些太子参、冬虫夏草、浙贝母、天花粉、槟榔、白芨、甘草一类的清肺止咳的东西，想来越是干净的东西越是怕脏，你的那个盒子已经被水泡到变色了，应该已经发霉了，这样的药就是毒药了，不能给患者服用……”
　　阿惠后怕的看着手里的药，又从怀中拿出盒子来看，果然是湿透了不说连内里都发了黑霉，盒子里还有七八颗药的样子，难道都不能用了吗，她死死抓着盒子，好不容易从村子里逃出来，现在又遇到这种事，手上已经没有多余的钱来做新的药丸了，特别是人参一类的药物那种价格……
　　她的眼中染上了绝望，一家子人都低着头感受着阴郁的天气和心情，外面的炸雷一个赛一个响，白光骤现甚是吓人，一瞬间看清了这几个人的脸庞，刚刚的火堆只是微弱的光亮朦朦胧胧的还透着些美感，现下在白光里清楚的看得出来这些人不只是苍白清瘦，简直是有些瘦过头了，裸露在外的皮肤或多或少都有些黑斑、脏污，不像是赶了几天路的人，倒像是一直一直从出生就在逃窜的感觉一般，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让他们如此狼狈呢……
　　“啊！找到了……”那个男人突然发出了愉快的声音，像是个孩子一样，“就是这个！”他晃了晃手上的透明玻璃瓶，里面是透明的液体，带着一点黏腻，浓稠的被禁锢着，“这个对你们所有人的身体都好呢，可以的话请将那盒‘毒药’扔掉吧，我想大概连呼吸都有可能吸收上毒气。”
　　阿惠吓得一个激灵赶忙将盒子扔到了一边，那位男子捡起来，“毒药不要乱扔，我来处理怎么样？”话音刚落就忙不迭的得到了点头的答案，这个时候他们才仔细端详着男子，这位男人看上去有些小邋遢不过却是干净，半长的黑发微微卷曲着，半遮着青白的瘦脸，下巴上也有一点胡子茬在，牙齿咬着一根卷烟，此刻他脸上洋溢着笑容从那细眯缝的地方也看的出来：这位兄台的眼白要多于黑色的眼球，黑白分明……有些渗人。
　　“呐，怎么都不说话了，我这个药啊，对你们都很有效果的，”这位男子声音依然低沉着，将玻璃瓶打开倒了一些进入刚刚烧到沸腾的水中，水似乎翻滚的更加厉害了慢慢的似乎也变成了浅褐色，逐渐变深像是一锅浓浓的汤药，戴着手套将陶锅拿下来，看着阿惠说道“拿碗来装吧，热乎乎的对你们的那种喘啊喘啊还会抽搐的病有好处，没有什么不好的味道，喝一点还会暖身体……我这里还有酒，有人要吗？”
　　他从火堆旁边的土里挖出一个巴掌大的酒瓶，斯哈斯哈的两只手倒来倒去看起来瓶子是很烫的，他大概是适应了这个温度也没有在管其他人的反映，就直接打开就往嘴边送了嘴角流下了金黄的液体，没有酒的味道，倒像是一股子的花香……阿惠已经将药分了出去，液体下肚果然温暖，胸口那种强烈的想要咳嗽的欲望也不那样强烈了，身体也不在发抖，整个人暖了不少……
　　“谢谢您……医生，先生。”阿惠操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感谢着，“我们没有钱……不能……”“没关系没关系！”男人摆着手，将剩下的酒揣回怀中，“本来这也是我的目的……不过我可不是医生，我不过是个旅行写故事的人罢了，生的病多了，见的病多了也就会自己配一点了，不过别小看我这样啊，偏方什么的才是最厉害的呢！”
　　阿惠笑笑不置可否，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双目无神的有些吓人的男子竟是这样的多话……自己家的人都已经入睡了，她现在反而觉得放松安定。
　　“那，先生叫什么名字，小女好铭记在心……”“我啊……”他拽了拽自己宽松的粗麻上衣，将盘着的腿伸展开来露出光裸的脚丫子，还将其中一只脚顺着裤腿伸进了自己的另一条腿里抓了抓小腿肚子，看得出来他虽然头发很多体毛却并不旺盛，靠在墙壁上懒洋洋的看了会儿外面依然没有想要减少的雨水，“很久都没有人问过、叫过我的名字了呢……”
　　“以后由小女来叫可好。”阿惠慢慢的向着男子靠拢，在这样的环境氛围下竟然生出些许橘色的暧昧来，阿惠尽量向着男子靠拢，她吐气如兰，看不清的面貌却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胸口的柔软，“嘛，随便了，你可以叫我王古……”男人不着痕迹的侧了侧身子“王古？”阿惠轻轻的笑了，“奇怪的名字。”“是吧是吧，不过有什么办法呢，这样子起码还是个正常的名字呢！”“以前的有多不正常……”“这可是秘密，啊哈……”两个人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最后阿惠就这么睡着了。
　　王古看了看外面，早已晴天，刚刚下过雨空气也分外干净，深蓝的天空竟是可以看得见银河，山路之下似乎可以看的出来开着大片大片的花，隐隐约约的，红的蓝的十分的梦幻和美丽，王古将最后一支烟掐灭，走进山洞，大概是因为雨停了地表的温度上来，山洞也有些热了，他将自己的行囊准备好，拍拍裤子上的土，向着下山的路哼着不成调的歌离开了，那一家人依然睡的沉稳，没有发觉王古的离开。

作者有话说

　　开新坑了开新坑，不过会更得慢一点洒家要捡回智商来（你有那玩应儿吗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