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女》我是黑妞

4、出世04

　　我拜亲那天果然是个好日子，村里有好几家嫁娶的，而且那天还是个好天气，天蓝风清。一大早我就被爷爷奶奶带着来倒了村后的那条河边。河不宽，但是河里的水很清，老远就能听见清铃铃的流水声，令人心情舒畅；河两边长满了绿草和各色的野花，还有一排排的杨树，柳树，清风一吹，花香阵阵，树叶莎莎作响，令人心旷神怡。特别是那颗粗粗的有些弯曲的柳树，那一树婆娑的绿叶，从树梢垂在河面，随着风的吹动来回的摆动着，就像正弯身洗头的少女美丽的秀发。我正呆呆的看着柳树那美丽的丰姿，奶奶走过来说：“英灵，来跪下给你干爹磕头”。我回过神来看见奶奶已经把酒菜摆好了，我乖乖的走过去在奶奶的指示下跪在河岸上冲着哗哗流水的河就磕了三个头，爷爷则把酒洒在地上，嘴里还念念叨叨的；完毕我又转身给那棵大柳树磕了三个头，爷爷也如刚才那样倒酒念叨着。由于好奇这时已围了一圈人在观望。然后奶奶按照僧人所嘱咐的，将一碗面条倒入河中，端着另一碗面条准备去给村里的那个流浪汉吃，但是说来也巧，偏偏此时有一个要饭的正打着竹板向这边走来，奶奶见了，立刻欣喜的走上前去把面条端给他吃，那要饭的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个干净。
　　爷爷收拾完东西，喊我说：“丫头，过来，给你干爹干娘打声招呼我们回家了”。我跑过去冲着河和柳树洪亮的喊：爹，娘。围观的人听了立刻哄堂大笑。
　　第二天，就有人惊骇的发现，那颗百年的大柳树居然在一夜之间疯了，所谓的疯了，其实是树木的一半枯死，一半翠绿，但这在土门岭人的眼里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们一致认为这棵树是招了邪了。
　　很快的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村子里就传遍了这个让人恐怖的消息，是的，他们觉得是恐怖的，昨日里还绿油油的叶子，旺生生的树怎么会一夜之间就‘疯了’。即便是得病也不可能这么快啊。很快的大家都知道了是我昨天拜柳树为干娘的事情，人们纷纷向我们家走来。
　　人们议论纷纷，说我是祸星；说我是个不祥的孩子；说我克死了村里的百年老柳，破了村里的好风水；说我要给村里带来灾难了；还有人干脆说是我的爷爷奶奶把我这个祸星给引来的。
　　奶奶抱着我座在炕上，眼泪直流。爷爷横座在大门口用身子挡着骂骂咧咧的人们，叭嗒叭嗒的抽着烟袋。起初人们只是议论，后来就有人叫起来说：“那个孩子不能留，把她送走”。这句话像给人们加了威力一样，人群里有许多人喊了起来：“对，把那女娃娃送走”。还有人说：“我早就觉得这个女娃娃不简单了，早该送走的”。爷爷忽的站了起来，从门后那过一个铁楸扬了扬厉声的说：“谁要再说一遍，我就跟他拼了”。人群登时静了下来，但很快的又有人说：“你个老光棍，自己倒霉也就罢了，别想拉全村人给你垫背”。人群里纷纷应声着。爷爷脸上的青筋鼓了起来，拿铁楸的手抖动着。就在爷爷大叫一声，准备举楸打人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声‘住手’。爷爷微怔了一下，看见村长穆有德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村长走到爷爷身边夺过爷爷手中的物什说：“老李头，你这是干嘛，你想没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你真要是这个砸下去了，往后灵儿和她奶奶可咋办哪”。爷爷听了双手抱住头蹲了下去，眼泪无声的滑落了下来。
　　村长回头又跟站着的人们说：“咋了，这是都闲着啦，都不用干活啦，都在这站着干嘛，站这里等着天上下大米哪”。
　　人群里有人嘀咕着,轻声叙述着我的事情。村长听了说道：“你们这是搞迷信，犯法的知道不，不就是疯了棵树吗，那说明它是得病了”。有人又说：“昨儿还好好的呢，怎么能这么快就能疯了呢”。村长厉声说：“一个大活人，白天好好的，夜里都有死的呢，何况是棵百年老树呢”。人们还是不依不饶的站在那里，村长气的阴着脸说：“怎么，你们真想整事儿是不，怎么还要镇上派出所的人来调查调查吗？”人群的人不作声了，小声议论着陆续散去了。
　　看着离去的人们，村长不屑的说：愚昧！
　　从此之后只要我一出门，就会招来村里其他孩子的石头，他们一边拿石头扔我一边骂我是扫把星，每次我总是被他们打的嚎啕大哭，爷爷奶奶怕我受到伤害几乎不让我出门，他们出去干活时通常是把我锁在家里的。
　　自己一个人在家是寂寞的，我就跟家里的鸡、羊说话，玩耍。
　　有一天，我正跟我的’奶娘’—爷爷为我买的奶羊玩耍，我刚刚骑上羊背，忽然有人敲门：“娃娃，借点水喝”。门外有人说话，我趴在门缝往外看，门外站着一个‘白老头’，说它是白老头是因为除了他穿了一身的白衣白裤白袜衫，头发眉毛和胡子也都是雪白的。‘白老头’慈祥的笑着，掉了好多牙的嘴巴咧着，像年画里的弥勒佛。
　　我说：“老爷爷，我的门锁了，开不了，你还是去别的人家要水喝吧”。
　　‘白老头’也不说话，两只手指并在一起指着我家的门，嘴里嘟囔着，门上的锁竟然‘啪’的打开了。‘白老头’推门进来摸着我的脑袋说：“这不是打开了吗？灵儿，去，给爷爷打口水喝，爷爷大老远的赶来找你，可累死我了”。我乖乖的去屋里给他端了一碗水，这时候鸡舍里的鸡忽然都齐鸣了起来，包括不会打鸣的母鸡们，此时我也听不懂它们都在说着什么，但是听出是一种恐怖的叫声。‘白老头’挥了挥手，鸡们忽然就停止了叫声。
　　‘白老头’喝完水，冲我一招手，说：“来，到爷爷这里”。我乖乖的跑进他的怀里，坐上他的腿。虽然对我来说他应该是个陌生人，可我却对他有着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坐在他的怀里就像平时在爷爷怀里那样，我用小手拽着他的长长的白胡子，说：“爷爷的胡子好长啊，灵儿什么时候也能长这么长，这么白的胡子哦”。‘白老头’呵呵笑了几声说：“傻丫头，你是女娃儿，长大了不会长胡子的”。对着我端详了半日，老头自言自语的说：“嗯，不错，是我们白家的后人，是个有灵气的孩子”。他说的这些话对只有三岁多的我来说完全不懂，我只知道有人能陪我玩儿了，我拉着他的手说：“爷爷陪我玩儿吧”。‘白老头’笑呵呵着说“：灵儿啊，爷爷今天还有事情，马上要走了，今天不能陪你了，改天爷爷一定来陪你玩儿，好不好”。我知道又要自己一个人了，小嘴一撇，泪珠子就落了下来。‘白老头’把我眼泪擦干净说：“不哭，我们白家人是从来不落泪的，乖啊，你爷爷奶奶马上就回来了，我一定要走了”。说着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反身摸着我的脑袋说：“灵儿，今天的事情不要跟你爷爷奶奶讲啊，不然下次爷爷就不能来找你玩儿了”。因为害怕自己一个人寂寞的玩耍，更惟恐下次他真的不来陪我玩儿了，所以不假思索的点点头，为了表示他对我的信任，我还勾着小手指头给他拉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