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卿此去》阿怪幺猫E

10、乞巧夺剑

　　看疏白这么喜欢仙舟的繁华景象，九宫卿小便在仙舟逗留了一天。
　　“这座城市是为了于画仙舟而造的，所以就叫仙舟城。仙舟城的主人就是姜万仪，万仪山的创始人。万仪山虽不是修仙界排名最靠前的门派，却是修真界最有钱的门派。姜万仪不但是修真界第四的美人儿，还是修真界最会赚钱的人。寒食楼自建派之初就开张了，到如今几百年过去了，大陆上各个地方都有寒食楼。”
　　听着书灵的叙述，疏白忍不住将神识凝成手掌的模样，伸上前去调戏书灵。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啊。”书灵被神识幻化的手捏住脸，心中不快，哼了一声。“我没有名字，哪天这本古传被人销毁，我就消失。我又没有多大的智慧，只不过知道的多。别弄了，要是你把我的脸捏坏了，古传就会丢失一部分信息的。”“手掌”立时飘远，再次溃散成一团，传出不满的信息。“脸会被捏坏？好脆弱啊。”
　　至于临影城凡人怎么回去，书灵被捏了脸不高兴了，不再理会疏白，强行将那一小团神识赶了出去。
　　疏白没了顾忌，安心地在外面玩了一天。九宫卿小是懒得陪的，抵不过疏白软磨硬泡，便一同前往。
　　疏白今年十三岁，九宫卿小今年五百二十七岁。
　　若真等到玩够了，不知要呆多久。仙舟城众多街巷，无法一一走访。翌日，九宫卿小不再耽搁，直接御风带着疏白腾空飞往此次要去的地方。
　　第一次长时间的御风而行，疏白不敢看脚下，心思随着仙舟城的远去而收回。仙舟城逐渐变小，就如同还未仔细看过的太子街，海天一线，随着进入内陆，远处的海已经看不清，近仙屿，碧华潭，更是看不见，只远远望见高耸的两点。远的一座自然是凉白，疏白暗自分出心神探进古传之中询问，才知另外一点是明迟山。
　　近海之地不是矮丘就是平原，所谓重山也并不高，最高的不过一百多丈。藏秋岭奇俊有余，却也不高。凉白和明迟两山高逾千丈，即使在内陆高处，有些地方都能望见，且与其他修真门派不同，只有一山，皆是千年前门派师祖以通天之力逆天移来。至如今明迟已程没落之势，没多少能镇住台面的人，凉白当初因九宫卿小而重新崛起，何况如今还有苏桥这般与九宫卿小当年相比也不差多少的弟子在，数百年以内若不遇大事，凉白山就还是修真界第三。提起明迟，连书灵也忍不住唏嘘，怀念曾今的繁华。
　　忽然，疏白感到拖着自己的力量开始不稳定起来，周身一颤，神识被迫逼回，一瞬间又有将要下坠的错觉。如今千丈高空，就这么摔下去，疏白想都不敢想，也没工夫去想，脸色煞白，下意识紧紧抱住九宫卿小。
　　脚下的流风刹那间便稳定下来，静止了一瞬，便听见九宫卿小带着笑意的声音：“御风可全靠神识稳定，不像御剑，风可不会认你为主，也不会保护你，还敢分出神识查阅古传。以后记得别再如同今日一般，否则我可不是随时都与你一起。”
　　虚惊一场，疏白却忍不住冷汗直流，感到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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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宫卿小在千筑峰停下，还不忘为疏白解释。“这里就是乞巧山两大主峰之一，千筑峰。乞巧山上的七巧阁是修真界有名的奇巧之地，两座主峰千筑峰和千巧峰，一筑仙舟，一造巧物，无数修真者来求。于画仙舟便是千筑峰所铸，精美绝伦，是千筑峰最为得意的作品。”
　　九宫卿小不必先去拜访阁主，他一人前来寻访故友，不代表门派亦无恶意，一来便停在一座阁楼前。
　　疏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精美的阁楼，教人一看便知是七巧阁的作品。
　　阁楼的门是开着的，九宫卿小径直走进，疏白抬脚跟上，一点也没意识到他们正在光明正大地走进女子闺房。
　　一楼空无一物，横梁立柱之间帷幔无数，随风飘动。宽大的房间尽头是六扇屏风，最常见的一人高度，普通肩宽的宽度，一扇刚好遮住一个九宫卿小。绕过屏风，才知后面是一个院子。院子西北角里一株高大的桃树，以法力维持着一树桃花，偶有花瓣纷飞，落地成沙。中央一张圆桌，四面皆有同样的凳子，看来是一整套。对面，桌前坐着一个女子，埋头以法力为刃雕刻着一栋房屋，已见雏形。九宫卿小并未刻意影藏气息，女子应当是早已察觉，此刻才抬起头来，一张漂亮却算不上绝色的一张脸。
　　女子看向疏白，面露不快，对着九宫卿小道：“你带其他人来做什么？”话音未落，手中雕刻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九宫卿小此次却没有走上前，只是远远抱拳，道：“多谢你的金蛟暗详线与上饶水玉。我没什么可还你的，日后你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到的，我一定帮你。还有，”九宫卿小自储物袋取出一块玉石来，“这文昌水玉与上饶水玉齐名，是我早年所得，便当做是换你的上饶水玉。”光芒微闪，手掌大小的上饶水玉霎时出现在圆桌上。九宫卿小不再多说，牵住疏白，转身便走，快得疏白来不及看清精致的房屋。
　　“等等。”疏白听到女子的声音，回头看去，却见她直直的盯住自己。“还没说呢，我的名字叫做于画，正是造出这于画仙舟的人。九宫卿小，近些年来你走得急了不少，还当真是越修炼越差了吗。”
　　一等女子说完，九宫卿小便走。疏白转过脸，觉得师傅自从离开凉白山之后确实是太急了，经常会让疏白没时间反应便走。
　　“师傅，她说得对啊，你那么急，我都没有看清太子街是什么样子。而且这座阁楼这么精致，我也没来得急好好看看呢。你总是走得那么快，我都不敢和那个叫姜万仪的姐姐多说话，怕你已经离开了仙舟城。”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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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世间呈口字形，四面小楼皆是两层。整栋阁楼皆是轻鸿木，轻轻敲击能发出乐器一般的声音，又犹如鸟鸣，暗纹雕花，有些地方镂空，发出的声音更是清澈悦耳，隐隐有回声。
　　院内桃树只是凡树，却不知长了几百年，看起来是只能长到一定高度的种类，枝桠伸入二楼回廊。二楼里外皆有长廊，内里四面斜梯紧挨楼体，通往二楼。一楼内空荡一片，只有四面通往小院的门，没有楼梯，只能从小院内进入。
　　“素世间因四面看去一样，皆是同样大小的大门，同样的素世间匾额，内里的横梁立柱一模一样，分布四面共二十四扇屏风，被人称为‘四方轻鸿’。”
　　九宫卿小改变主意要在素世间住一段时间，住在与于画相对的面向西南方的阁楼，疏白还小，也就与九宫卿小住在一起。
　　此时，疏白正在逛着阁楼，无比闲适。
　　“师傅，我问过古传了，七巧阁造出的储物袋最是精巧，看你与于画姐姐很熟的样子，而且于画姐姐那么厉害，你可不可以送我一个储物袋啊？”疏白始终记得储物袋的事，师傅的储物袋是他头上的玉簪，几次看师傅存取物品，疏白也有些眼红。何况仙舟一游后，他和师傅也真正算是很熟了，如今说话提要求之类更是没了顾忌，虽说还是知道礼仪，但规矩虽死人却是活的，九宫卿小待人算是和善，也没发过怒，自然不会使疏白害怕。
　　“主意打到我头上了？既然你知道于画很厉害，就自己找她讨要，为何要我帮你。”一阵大风吹过，一楼的帷幔应当已然四处翻飞。靠着西方的桃树簌簌落下桃花来，远远飞过小院，经过西南朝向的阁楼，飞出院去。花瓣一旦落下，遇到阻拦便化为飞沙，又倏忽不见。这招花阑珊，还是唐家的幻术。能一直保持，应当是埋下了法阵。不过感应不到法阵波动，那这桃树，本身就应该是阵法。
　　不过一株凡树罢了。
　　疏白对于不熟悉的人不太喜欢说话，何况还是一个一开始就对他不太和善的人。倒是于画听到了这番对话，开口便问疏白要什么样的储物物品。疏白看了一眼阁楼，脑子里尽是九宫卿小的发簪。“就要和师傅一样的储物簪吧。于画姐姐，我可以用什么和你换啊？”既然九宫卿小拿了于画的上饶水玉和金蛟暗详线都要还的，那想必也不是真正亲密之人。疏白身无分文，也确实没什么可以换的，于画嗤笑一声，扔过一根青玉簪来。
　　疏白明白她的意思，心里别扭却也不多言。
　　“你还没有法宝吧，好歹也是入神期了，最近正是七巧阁三年一期的夺剑会，这次我的推举名额还没有用，你可有信心凭借自己的力量夺取仙剑？”
　　七巧阁的夺剑会三年一次，门派内地位够高的门人能推荐其他门派的人参加。夺剑会分为入神，洞玄，离合三组，最终每组剩下两人，得到仙剑。仙剑按照不同的阶级而有不同的威力，想得到它的人必定先要能驾驭它。七巧阁这样铸剑送人自然不是没有目的，七巧阁的铸造武器的名气虽比不上公玉家，却也是很有名的。得到剑，也就证明了夺剑的人，年年推荐的各门派弟子也就当做较量一场，铸剑所花的材料，皆由几个主要参赛的大门派负责。练剑所花的精力也不能白费，七巧阁自然有不少好处。七巧阁得了名声，又得了好处，倒是羡煞旁人，最初几年自己掏材料的那些损失，实在是微不足道。
　　疏白花了七年才入神，虽然夺剑会不能使用法宝，但他也不会什么厉害的法术啊，就只会四个法术，御空术，瞬移术，疾风墙，流光诀。这才是悔不当初，现在于画都这么说了，他倒是想要拒绝，却感受到了师傅利用本命精元传来的话：“夺剑会上好好夺剑就是。”
　　疏白心里有些害怕，他不习惯大场面，人多了就感觉自己像是要被千夫所指一般，他还记得拜门会的心情，那些修真者的神识饶有兴致地观察他，若不是后来九宫卿小出现了，也许他便会被挑起怒火。现在他却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虽说他内心深处有些暴躁，但也不会在那种时候想要发怒，大概便是掌门所说的心魔了。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他该担心的是夺剑会。修炼没多久的法术，威力再大也无力回天。
　　还有八日，九宫卿小也不再一副淡淡的模样，教导疏白怎么练好这唯一会的四个法术。

　　八日后，乞巧山会晤峰。
　　乞巧山接客之地恰好不是两大主峰，而是乞巧山外围的会晤峰。三年一期的夺剑会正是在会晤峰的三座斩雀台进行。斩雀台呈圆形，直径约五丈，边缘五只邝氏玉所铸的别枝雀。乞巧山地处上饶，正是最繁华的三座城市之一，最盛产玉，七巧阁也有不少好玉。这斩雀台，却是最普通的石头铸成的，虽说雕刻的无比精致。这么多年来比试所用，却没有分毫损坏，原因皆在五只玉雀。其上阵法，是建成时西宴山掌门所布。
　　三座斩雀台相距甚远，三组分开，入神参加的人最多，洞玄次之，离合最少，但入神的斗法是最快的。因为人数较多，入神比试第一轮是每次五个修仙者，留下一个，洞玄期每次三人，离合则为一对一。留下的参加第二轮，淘汰的也可继续观看。
　　第一轮的时候疏白没有用瞬移，毕竟瞬移之术本是至少离合期才会自然领悟的，这也算是逆天之术。这么快就把家底曝光的傻事，疏白是不会做的。疏白是第九批上场的，法阵刚一布好，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疏白就直接用御风术暂时凌空。只有三秒钟，疏白连疾风墙也没有用，流光诀是大范围的攻击法术，借助疾风墙已在五米之上的疏白连放两个流光诀，其余四人虽说已经反应过来开启防御法术与攻击法术，奈何碰不到疏白，全被扫下台去。
　　九宫卿小在一旁看着，暗赞果然够机灵。
　　台上每批参加的人一一减少，实力渐渐增强，不再和第一轮一样都是入神一阶实力相当的对手，而且知道了疏白的招数，疏白也渐渐有些吃力。毕竟是家族精选的弟子，第一轮看到疏白额头深蓝门徽有些轻敌，之后便不再有人大意。《皓月当空》能使疏白的法力比别人的多，也比别人的纯，法术也都是万里挑一的好，门派真正厉害的弟子也不屑来参加，这些人额头也都只是红色门徽，疏白也就这么撑了下去。九宫卿小暗自皱眉，觉得疏白太过懒散，这倒是一个绝佳的锻炼机会。就不知他会不会丢脸了。
　　七年修炼，其实疏白是占了便宜的，与他比试的一群精英弟子天赋都很好，修炼的时间不够久，况且门派内应该早就安排了他们花费大量时间练习使用法宝。他们所学的很多东西疏白没有学过，但这场比试都用不到。参加的修仙者年龄都相差无几，否则也只会被人说是仗着年纪大之类的。但是其他门派开始修仙的时间比凉白山要晚，现在，疏白差不多就是在仗着年纪大。比试的时候疏白开始后悔，后悔很多事，就像在弟子阁借着做杂役的名头荒废了的五年，就像自从九宫卿小带他看了花灯后日益坚定的信念和日益放松的修炼。之后九宫卿小再也没给他过过生辰，进入入神期的前一天正是他的生辰，却连他自己也没记得。
　　然后就有些恍然若梦。
　　疏白进入入神期才二十二天，若不是九宫卿小的本命精元，就算有《皓月当空》也是绝撑不到最后一轮的。
　　而现在，他正在最后一轮的位置上站定。
　　他赢不了。
　　对方也是个男孩，长的有些像疏白认识的一个人。男孩只是一个散修，但资质的级别却是黑色。没法宝又如何，修炼的法术阶级低又如何，夺剑会本就是比拼法力的多少。
　　法阵开启，比试开始。
　　对方没有动作，似乎是在等待疏白。疏白皱眉，开启疾风墙，试探性的放出一招流光诀。对方轻笑，没有用任何法术，法术拼不过，于是他……将法力凝结成了剑。不能用法宝，但也能用这样别致的武器。围观的人眼中皆浮现出赞叹的神色，这人最初的比试中都是用的法术，这，就是他压箱底的功夫？
　　疏白一惊，男孩法力凝结成的白色长剑向前挥去，震碎迎面而来的橙色流光，一剑斩上疾风的防御，在男孩手中瞬间转化为刀。疏白被震得后退一步，这般自如的转换当真厉害，似乎输赢已定。疏白不顾摇摇欲坠的疾风墙，双手凝结大片流光，接连不断地连续发出流光诀。这样大的消耗疏白也有点吃不消，脑中有一瞬的失神。
　　就是这一瞬，男孩破开重重流光，手中不知何时变成了两柄短剑，轻易刺破了疾风墙，向着疏白刺去。
　　然而两柄短剑刺入了一片空气，疏白在一瞬间瞬移到了男孩身后，孤注一掷般将已经所剩不多的法力凝聚在掌心，按向男孩。男孩的法力在体外长期凝聚，消耗更大，他们都撑不了多久。观战的人皆是赞叹连连，洞玄期的以法力凝结武器，离合期的瞬移，皆在入神期的比试中出现。
　　流光诀如愿直接轰在了男孩身上，他竟没有躲开，后背上匆匆发出的防御法术只能挡住一部分威力，毕竟是直接轰上，后背的衣物被烧毁，露出瘦削的背来。男孩吐出一口血，转身将短刃插入疏白肩头。
　　该结束了，疏白已经没有了法力，男孩还没有失去战斗力，察觉到疏白已经没有了战斗力，便收起法力凝结的短刃，一手将疏白打下斩雀台。
　　比试结束得太快了。
　　男孩开口对疏白道：“让你输得甘心一点吧，我还没有修炼功法。”
　　其实就算他不这么说，疏白也会甘心，毕竟他前几轮都算是投机取巧，靠着九宫卿小获胜。不过男孩这么说，却依然惊艳了一群人。

　　夺剑会结束，便是最后的环节，在自己的战利品上刻上自己的名字，从铸剑台上拔出剑来。六把剑插在同一个铸剑台上，没有外人，只有六个获胜的人。每组第一名先选择自己那一组的战利品，疏白是最后一个。
　　倒数第二个自然是那个男孩，疏白见他在剑的一侧刻上三个字，江如辞。疏白心中一跳，大概猜上几分。
　　等到男孩拔出了剑，疏白走上前，学着他们法力外放，细细刻下“疏白”二字。七巧阁铸造的东西一如既往的华丽精巧，用的虽不是极品的上饶水玉，却也是有名的邝氏玉。邝氏玉以坚硬出名，宜守宜攻。剑身并不轻薄，两侧一侧锋利一侧厚钝，偶尔还能当做刀。剑柄上雕刻着睚眦，但给人的感觉却细腻柔和。剑身一面是刚刚刻上的“疏白”，另一面刻着两个大字“夺剑”。剑身纹路细腻，并未损坏玉本身的纹路，上面布了一些阵法，灵气盎然。
　　疏白握住上了色的剑柄，向外拔出。
　　竟然，拔不出来。
　　疏白呆住了，再次施力，却依然拔不出。疏白觉得不可思议，开始感到惊慌。他可以在千万人面前输给别人，但现在这寥寥几人，他却绝不能拔不出这把剑。如果他拔不出，那便是他不配，便是天大的笑话。
　　“……谁来帮帮我？”
　　谁来帮帮我……谁来帮帮我……谁来帮帮我……
　　千万里之外的临影城内，有人的眼睛缓缓睁开，无声地笑。跨越千万里路，无数禁制，一路路人，默然将手伸去。
　　剑鸣穿天，直上苍穹，回响在无人听见的世间。
　　剑被拔出，一切如此顺利，仿佛方才的拔不出只不过是臆想。
　　夺剑会，是真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