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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首次坦诚相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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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
她似乎置身于旷野。单薄的霭气无声地铺开,给浓密的森林罩上一层神秘的纱,隐约的鸟鸣和着几声连绵不绝的呼唤从远处传来。艾琳抬起头环顾四周,迟疑着慢慢伸出手,轻纱穿过她的手指,微凉的触感让她的心为之一动。周遭的一切显得如此陌生却又透着异样的熟悉,宛如一个蛊惑人心的迷题,撕扯着她的记忆。她想大声呼喊却惊愕地发现自己早已失声。艾琳不由自主地感到慌乱,茫然若失之感开始变为陷入困境的恐惧,于是她慢慢向前跑去,探寻未知的领地。
被晨露打湿的白裙紧贴在小腿,湿漉漉的栗色长发随着跑动抽打着背脊。潮水般汹涌的猜想涌入脑海,彼此纠结,如一张精巧的网,她穿行其中,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她渐渐发现自己从树林深处跑到一幢正在燃烧的木屋前,火光冲天,无数火舌贪婪地舔噬着每一片木板,她头痛欲裂,火焰好像在炙烤她的每一根神经,她的力量也被烈火烤干,艾琳虚弱地扑倒在地,在一阵眩晕中,她感到自己的胳膊被一对钳子般粗壮的手臂紧紧箍牢,狗吠般的调笑声肆无忌惮地响起,她使劲反抗那双罪恶的手却无力逃脱。
最不堪回首的记忆顿时翻涌上来,曾经令她彻夜难眠的梦魇从心灵的每一个角落窜出,凝聚成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狰狞的笑容轻易地撕开她自以为痊愈的伤口。这么多年过去,依然鲜血淋漓。
“放开我…不要,放开我。”她像一只搁浅的鱼痛苦地翻动着身体,焦灼感将她的理智一点点剥离。“艾琳,艾琳,艾琳·阿德勒!快醒醒!”与噩梦中那双肮脏的手不同,抚摸着她额头的这双手有着令她镇静的魔力,她被这股力量唤回理性。
艾琳停止了挣扎,猛然睁开眼,像濒死者般大口大口地呼吸。“做噩梦了?”一张沉稳但略有些紧张的面容进入视野,很少接触阳光的皮肤十分白皙,金色的眉毛,高高的颧骨,卷卷的头发,不美丽但有慑人心魄的魅力。此时这张脸的主人正在用蓝灰色的眼睛专注地注视着她。艾琳觉得自己脑容量好像有点不够用,呼吸也有些艰难,与他近在咫尺这一事实让她的瞳孔骤然放大。
“看来你没事了。”他神色微变,冷淡地将覆在她额头上的手抽回,平静的表情透着刻意的疏离。“谢谢你来救我。”她在短暂的恍惚后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她感谢她随机应变的能力巧妙地避免了一场尴尬。“不用谢。”刚才似乎还含情脉脉的男人化身成一块坚硬的寒冰,冰块瞥了她一眼,神情不自然地回答。
她自我解嘲般笑笑,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细细打量所处的环境。她躺在一间具有鲜明热带国家特征的房间内,根据整齐得有些过分的摆设推断应该是旅馆,从床头柜上摆放的温带鲜花来看旅馆的档次不低。她不自觉地低下头,发现裹着薄被的自己正穿着洁白的睡衣,脸没来由地一热。歇洛克似乎发现她的窘态,双颊也腾起一阵绯红,他用极快的语速说,“他们还在追捕你,请服务生帮你换衣服可能会暴露你的身份,所以我……”“没关系。”她下意识地打断他有点慌张的解释,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我对你早已坦诚相待了,不是吗?”
歇洛克根本没有预料到她会这么回答,事先准备的一千种托词此时都变得毫无意义,他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像是在揣测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的臆测真是无聊透顶,她丝毫不介意,他又何必进行欲盖弥彰的辩解。
热带地区特有的燥热让房间很是憋闷,歇洛克觉得自己傻乎乎地杵在这儿还真是分外碍眼。
临走前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艾琳,该死,她就不能像个死里逃生后忐忑不安的普通女人那样乖乖地让他一眼看穿吗?艾琳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床单,唇边挂着一缕淡漠的笑容,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拈起一粒饱满的葡萄,慵懒得像一只优雅的猫咪,很显然,猫咪对他的存在熟视无睹或者说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歇洛克感到无名地恼怒,但他制止自己像个傻小子般跳起来大吵大嚷,聪明的他选择默不做声,他看着那个女人,那个让他感到迷惑和好奇的女人,他能够洞悉所有人的动机却无法演绎她的内心,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让他的心涌起一股他一无所知的情感。还有她不是说她爱上他了么,但现在她怎么没有一点爱他的表现,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
歇洛克感到喉咙有些发紧,百思不得其解地想了一会儿,随即打消古怪的念头,他觉得自己还真是庸人自扰,爱是什么样的,他根本就不知道。
不动声色地目送歇洛克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间,艾琳苦苦维持的假笑慢慢翻涌成来路不明的心酸,在他关上门的瞬间,她盛满笑意的眼睛开始下雨。
倾盆大雨,来势汹汹,刹那布满早已干涸的河道。
歇洛克坐在艾琳房门外的沙发上,面无表情,修长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敲击着桌子,他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等待什么,他承认自己对这种情况完全束手无策。不过在旅馆服务员和来往房客看来,这个瘦削阴郁的男人完全是一个为了让妻子平息怒火而费劲心思的倒霉丈夫,只是当事人对他们幸灾乐祸的指指点点浑然不觉。
在将旅馆里所有人的身份推测一遍后,歇洛克感到莫名烦躁,他承认自己引以为豪的理智终于宣告**,他把艾琳毫发无损地救出来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为什么要来救她?在完成这一系列英勇壮举后他才开始思索自己的最初动机。因为她是莫里亚蒂累累罪行的见证者?拉倒吧,他鄙视了一下自己的不坦诚,歇洛克,你隐瞒所有人,千里迢迢地从阴雨连绵的伦敦跑到太阳毒辣的卡拉奇,不是为了发扬你可笑的骑士精神,也不是为了确保证人安全这个蹩脚理由。他焦躁地揉揉早已乱糟糟的卷毛脑袋,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
女人还真是奇怪的生物。尤其是那个女人。她那可笑复杂的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奇奇怪怪的的东西,连演绎法都难以推断?
一小时后,歇洛克从沉思中解脱出来,他放弃没有效果的思索,他放松了一下微酸的肌肉,顺带清除大脑中多余的信息。他倒不担心恐怖分子,因为那帮家伙不足为惧,只是眼下他该怎么处理和艾琳现在很是微妙的关系?
在按揉太阳穴三秒钟后,一个名字连带一张害羞的脸潜入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