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乔希微

21、扑朔迷离【陆】

　　“就是这个人。”洛萧然指着躺着的林品言道。

　　沈翼不情不愿地凑近林品言，为他把了脉，又细细地观察了他身体上的一切特征。

　　“哎！”他叹了口气。

　　“怎么样？”红雨问道。

　　“哎！”他又叹了一口气。

　　“到底怎么样？”这次是红雨和兰如雨一起发问了。

　　“哎！”他再次叹了一口气。

　　“你快说！”洛萧然不耐烦地将他从凳子上拎起来。

　　“没救了。”沈翼幽幽吐出三个字，“他死定了！”

　　“不是说你是神医么？怎么这般没用？”洛萧然冷笑一声，掐住他的脖子，“如果你再敢说你救不了他，我就掐断你的脖子。”

　　沈翼脸憋得通红，却仍是一个劲的摇头，他又没说救不活，只是死定了而已，活还是可以活一会儿的。只是这人不讲道理，是个莽夫，再怎么说也没用。

　　眼看着沈翼开始翻白眼，瘸子连忙抱住洛萧然的脚，哭喊道：“求求你大人！放过我们吧，我们孤儿寡儿的，本来就够苦了！呜呜呜！要是他去了，我也活着没什么意思了。”说着就要去撞柱子。

　　红雨眼疾手快，连忙拉住他。谁知道瘸子劲道大，她一拉着他，瘸子就跟拼了命似的往前面挣，红雨一不小心没站稳，整个人朝前扑去，连带着瘸子也摔倒在地。

　　瘸子“哎哟”了两声，“我就是做做样子，你别这么认真。”

　　红雨仍然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听了他的话，脸涨得通红，“我这不是好心！ ”

　　“我谢谢你的好心！”瘸子边极不耐烦地说话边爬起来，顺便伸了一只手给红雨，“我拉你。”

　　红雨正要去牵瘸子的手，没想到一个人却先瘸子一步将她扶了起来，那人板着脸道，“四仰八叉，难看死了。”

　　“你！”红雨抬头看那人，居然是洛萧然，她一时气不过他骂她难看，指着他的鼻子，想回敬几句，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气鼓鼓地跑去看沈翼的情况。

　　“我还不是好心提醒你。”洛萧然双手抱胸，斜睨着红雨，顺路踱到沈翼跟前，“神医，你现在有法子了吧。”

　　沈翼气的发抖，“你这是逼良为娼。”

　　洛萧然摇摇头，“非也非也，第一你要搞懂逼良为娼这个词的含义，第二，你怎么也成不了娼妓啊，最多当一个小倌。”

　　“沈公子，对不住的地方还请多包涵。”一直冷眼旁观的林砚突然发话了。

　　“你们俩这是唱双簧吧，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配合的还不错啊！”沈翼气不打一处来，“我绝不会妥协的。”

　　“沈公子好风骨，但我林砚也只有请你在府上多呆几天了。”

　　沈翼盯着林砚看了许久，突然觉得毛骨悚然。洛萧然盯着沈翼看了许久，突然觉得他很滑稽。红雨盯着洛萧然看了许久，突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而林砚被沈翼的目光搞得烦了，当下黑了脸道：“请你再为他看一次。”

　　沈翼忙不迭的点头，“好！”

　　他在林品言面前坐下来，手搭在他的手腕处，皱着眉头，把了许久的脉。

　　屋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神色紧张地盯着沈翼。

　　沈翼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稍微湿润了有些干哑的嗓子，“他身体底子还算好，救也是能救活的，只是会失去所有功夫，以后的力气也会比普通人小，身子也会比普通人虚弱。但是加强锻炼还是可以稍微恢复一点的。我只是有点担心一点事，这个功夫是江湖中人的命根子，要是他醒来了之后太过沮丧要轻生，我不是就白救人了，算了，我还是不要救他。”

　　“你这么多废话作甚？”兰如雨柳眉倒竖，伸出手敲了敲沈翼的头，“快点把他救醒。”

　　“救醒是可以”，沈翼低头思索着什么，“不过你们得给我派一个帮手，如果只有瘸子帮我大概是忙不过来的。这样吧，那个小姑娘，你来帮我好不好？”

　　“我？”红雨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这人哪根筋错乱了，明明就是兰如雨看起来更能干好么。

　　“你看起来比较老实好欺负。”沈翼话一出口，立刻觉得不对劲，“我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女孩子。”

　　红雨“扑哧”笑了，“那我帮你好了。”

　　洛萧然看着身旁的红雨，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倒是兰如雨走过去狠狠地敲了沈翼的头，道：“你要是敢欺负她！哼！”她的眼睛飘向沈翼的某个敏感部位，“小心我废了你。”

　　沈翼只觉得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起来了，赶紧捂住那个部位，哼道：“你这个死变态！我告诉你！我大爷有四个这个东西呢。”

　　“嘴上说的不算，有本事掏出来看看。”兰如雨瞪着眼珠子道。

　　“你真要看？”沈翼笑得色迷迷得，顺势做出解裤袋的动作。

　　兰如雨脸色通红，”你这个死变态！”她藏到红雨身后，把她朝前一推，“红雨加油，推倒这个死变态！”

　　红雨“嘿嘿”笑了两声，“沈神医，以后还请你多教教我。”

　　沈翼挥挥手，“没什么教的也，就是跑跑腿而已。”

　　只是跑跑腿而已？

　　这沈翼还真是敢说！这也叫只是跑跑腿，天不亮就被拎起来熬药，太阳下山吃了晚饭本来该是散步时间，却被沈翼弄去守着林品言，时不时的换一张毛巾，给他喂点东西什么的！

　　这么些天，虽说沈翼被林砚弄得叫苦不迭，但是也弄得红雨叫苦不迭，还美其名曰物尽其用。而且人家理由还十分充分，只有几天的时间了，必须加大力度，可能会非常辛苦。所以当红雨被沈翼支使来支使去时，不仅红雨无可奈何，其他人也是如此。

　　“马上就大年三十了。”沈翼一边为林品言做全身面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嗯。”红雨忙着将药草叶子碾碎。

　　“你这是敷衍我呢？”沈翼突然站了起来，抢过红雨手中的石碾。

　　红雨条件反射，抬头看他。沈翼翘着嘴巴，一脸的不高兴，“当我问你话的时候，你就算是敷衍也要说就是啊，好快啊这类的话！”

　　“就是啊！你好烦啊！”饶是红雨再好的脾气也被沈翼磨得没了，当下翻了白眼道。

　　谁料沈翼满意的咂咂嘴，“这还不错！”

　　“他情况怎么样？”

　　“不妙！”沈翼叹了一口气，这种毒本就难解，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能保证让他醒过来而已。

　　“我打算采取放血疗法。”沈翼将一支针扎进林品言的皮肤里，然后又捏出一支针扎了下去，知道他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林。

　　“完了！”沈翼伸了一个懒腰，过一会儿瘸子回来了，你们俩就把他给守着，直到这针眼里渗出黑血。”

　　“然后我们就把他给拔出来？”红雨看了他一眼，这什么人呢？又要偷懒去了。

　　“不是，到时候过来叫我。我太累了，要休息一会儿，等一会儿可有大动作呢。”沈翼朝红雨抛了一个媚眼，扭着小蛮腰就出去了。

　　红雨愣愣地盯着林品言那张被沈翼抹成大便色的脸，这人到底要睡多久？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事态逐渐朝着完全看不透的方向发展。如果说以前她还能猜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那现在她是完全猜不透了。

　　猜不透也就罢了，但红雨总觉得非常不安，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砰！”一只黑猫突然进了屋子，打翻了窗台上的一个花瓶，又迅速的溜走了。

　　红雨不由得烦躁起来，她站起身走到屋外，却听见了似有似无的争吵声。

　　“哎！”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们这群人，是不是每个人都有着见不得人的秘密。

　　“你站在门口干嘛？”瘸子手上提了一只烤鸭，朝红雨炫了炫，“吃东西。”

　　红雨点点头，端了一张小凳子放在地上，两个人就这么席地坐着，用手撕烤鸭吃。

　　瘸子从兜里面摸出一壶酒出来，“这个是梅子酒，度数不高，很甜，你也来点。”

　　红雨连忙坐起来，在柜子里找了两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碗，放在自己和瘸子面前。

　　瘸子给两人倒了酒，连忙端起自己面前的碗，大口喝了，“好喝！”他的脸上满是笑容，“在林府过的还算不错呢！”

　　“有肉吃有酒喝，确实是不错。”红雨跟着笑了。

　　“就是！”瘸子又喝了一口酒，“这个人啊，是怎么中了这种毒的。这种毒虽然厉害但是一般都不会用，除非他得罪那家人得罪得狠了。”

　　红雨摇摇头，“我不清楚，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中毒了。”

　　“这江湖恩怨还真是复杂。”瘸子叹了一口气，“我和沈翼从小一起长大，他又是小孩子心性，虽然遇到过很多凶险，但都能化险为夷，这件事应该也能圆满解决。”

　　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人怒气冲冲地出现在门口。

　　“你们两个就知道吃吃吃！那死人都快开始流黑血了。”沈翼神情不耐、双手叉腰站在门口。

　　红雨连忙去看林品言，果然，那些针眼里已经渗出了黑色的血滴，她瞥了一眼瘸子，“现在还来得及。”罢了，歪着头朝沈翼笑了一下。

　　沈翼哼了一声，没答话，径直走到床前，按照一定顺序将银针拔了出来。

　　林品言神色苍白，嘴唇干枯，皮肤没有一丝水分。黑色的血滴从他身体里渗出来，衬着他苍白的身体和被抹成大便色的脸，显得异常可怖，又显得异常滑稽。

　　红雨默不作声地将污血清理干净，又接过瘸子手上的热毛巾，细细地为他擦拭身子。

　　瘸子也不说话，只是低头整理用过的银针。而沈翼则靠着床沿，小心观察林品言的情况，他眉头皱起，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还有四天了。”红雨突然叹了一口气。

　　“我只能保证他不变成僵尸，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让他醒过来。”沈翼烦躁地站起身，“ 我接触过泸州陈氏，他们不是那般恶毒的人，这种毒也只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使用。但是江湖上肖想这种东西的人太多，这种毒物往往保存在最机密的地方，只是一年前，他们仍是丢了五剂毒药。”

　　“五剂？”红雨不由得皱眉，“它不是一颗颗的药丸？”

　　“毒药有很多中形式，这种毒是粉末状，无色无味，下在饭菜里或者是水里。”沈翼端起红雨碾好的药膏，往林品言身上涂去，“他身体里的毒素已经基本上清除干净了。但他中毒太久，身体各种机能受到很大破坏，不知还能不能醒过来。”

　　沈翼突然笑了，“红雨，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只是普通医生，不是神医。能不能醒过来要靠他自己的意志力。”

　　“可是医者仁心。”红雨咬着唇，一字一顿道。

　　“但我和他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我只是在履行自己作为医生的职责，而且我已经尽力了。能不能醒来，还要靠你们这些朋友努力。”沈翼笑着摇摇头，“但我会留下来，直到他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