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蹲点乞丐 ...
-
这都连续五天了，那人还在咖啡馆门前坐着，早上七点中午十一点晚上六点准时来报到，在门口一呆就能呆仨小时不带动弹，姿势何清都给他琢磨透了，先蹲后坐再蹲，也不怕陷泥土里发了芽！
看着那人不知积了多少层灰的军大衣和乱七八糟堆在头上油光发亮的头发，何清都替他脏的难受，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去水池边刷了会儿杯子，不经意回头一扫，蹭亮玻璃窗后边那一大坨黑影又堵他心尖上了。
真操！天天没完了这是！
何清拿着刚擦完杯子的抹布甩肩上，对着镜子用水理了理前些天刚剪的平头，努力让自己的外表看起来凶神恶煞一点儿，旁边摆弄咖啡机的李言凑过来啧了一声，“清哥啊我看你也甭弄了，再怎么摸也摸不出头发来，大马路边儿爷爷奶奶技术好着呢，认命吧你！”
“哎我这头发怎么了，大热天的多凉快！”何清用手胡拉着头发，瞥了李言一眼。前些天老妈不知道看了什么报纸心血来潮，非要他到马路旁边儿找个老头老太太剪头，说是举手之劳搞公益，支持老年人的再就业。
再就业个屁！根本就是找不到事儿干报复社会来了！何清摸了摸脑袋后头凹凸不平的头发，想着改天拿熨斗给它熨平了。
成天顶着这一头还不及狗啃了美观的发型，估计连给他理头的那老大爷都不好意思了，在何清有意无意在马路边儿晃悠了三天半后老大爷冲着他呵呵笑了半天，硬是把塞进布兜里的钱又翻腾出来原封不动地还给他，这才让何清心里找着点儿平衡。
瞪了眼又凑到他脑袋后面幸灾乐祸研究的李言，何清对着镜子呲了呲牙：“看屁呢！再看也给你整个这样的，让你成天勾引人家小姑娘。”
“看的可不就是屁么。”李言顺嘴接了一句，靠在柜台上低头摆弄拴着红绳的圆珠笔，看都没往门口看一眼。何清觉得神奇，身子往后倚了倚，打量着改蹲在门口的乞丐同志：“你说门口那人真他妈牛逼，在人店门口这么蹲着就完了，客人来了还不知道让让，纯找哄呢！你姐也不招人管管？”
“管什么啊，越管越乱。”李言头都没抬，半眯着眼睛懒懒地说：“老板娘发话了，要是有乞丐进来就好吃好喝伺候着，要是有要饭的进来也好吃好喝伺候着，要是有呆门口不走的......”
“也好吃好喝伺候着？”何清瞪大眼睛。
“想的美！就让他在外边呆着去。”李言眯缝着眼睛伸了个懒腰，“成了，干活去，谁知道那神经病怎么想的。”
看着李言慢腾腾地又去鼓捣隔三差五闹罢工的咖啡机，何清不死心往门外看了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拽下来肩上的抹布漫不经心擦着柜台。
李言的姐姐李欣年轻时不知精神受了什么刺激，成天疯疯癫癫的，有时还办乞丐挺尸在人家院门口，被关进医院治了几年治好出来了，却从此对乞丐有了异样情节，自己弄了个咖啡馆办着，平时还没事儿搞搞公益去乞丐窝送吃送暖，有次被人拍了照片挂上报纸了，弄得上高中那会儿，李言全校都知道他有一个“中国好姐姐”。
何清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看有一段时间李言净跑到他家愁苦来了，便从潜意识里认为善良过了头也真是一件蛋疼的事情，还好他老妈只是没事闲着对着报纸电视多愁善感一会儿，不然依老妈热情的性格，他家得成继北口又一大乞丐集聚点。
今天来喝咖啡的人不多，再加上李姐姐特地打来电话批准提前下班，何清拖了遍地就迫不及待收拾东西关门回家了。
今天他在外地工作一年不见一次的老哥难得回家，老妈开心特地煲了紫菜汤，他得赶紧回去占上一碗，老哥一来老妈再往餐桌上一坐，基本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家庭聚餐也得提前回家争存在感，年龄最小吃的最少干活最累白眼最多，天天容易么他！
顺着街道一路小跑，何清拐弯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看见有一团黑影正慢慢吞吞往咖啡馆门口挪，用手做了一个打枪的姿势，何清转过头，心想着改天得找这哥们儿好好聊聊。
虽然不是正式上工，但咖啡馆的生意老这么冷淡下去也不是事儿啊，李姐收的钱里头还有他一份儿工资呢操！
兜里就剩几块零钱，何清没舍得打车，一路小跑刚进了小区，就看见堵在楼洞前的黑色小汽车，旁边儿正站着一个保安低头看着手机。
何清一愣，张嘴喊道：“孙警官，怎么杵这儿玩手机来了？吃晚饭了没有？”
那保安抬头看见何清一乐，挠了挠头笑着说：“没呢，”又指了指身后的车，“也不知道谁把车横门口了，老头老太太不能在门口纳凉正郁闷呢，让我把车扛走。”
“嘿麻烦警官了！”何清一乐，绕过 车准备上楼。
也不是他见麻烦不帮，孙警官这人挺倔，工作基本不让人插手，再说他也挺有自知之明，没肌肉没大腿肉的，去了可不就是添乱么。
上了一半楼，何清想起什么似的赶紧从窗口往楼下看了看，一下就看见车顶上不知用什么挂拉了一圈圆环似的划痕，天暗下来有些不清楚，但太阳底下绝对狰狞。
何清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开了开关似的猛地连跨三级台阶往上跑，没跑几步就看见一个戴墨镜的黑衣男人低头正往楼下走，手中还提着一个公文包。
听到动静那人抬起头，看见何清一怔，旋即冲着他笑了笑：“何清啊，下班回来了？”
“梁叔。”何清站在离他两步的地方停住叫了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梁叔把墨镜摘下来，朝着他和善一笑：“我出差回来，给你们带了些小玩意儿，搁楼上放着你妈正挑呢！正子今儿也回来了，这小子光给我念叨说想你呢，快上去吧。”
“哎我妈给我说了，估计今儿我又吃不饱了！”何清苦着脸摸摸瘪的跟什么似的肚子，又站在原地跟梁叔胡乱扯了一会儿，直到听楼上传来有一下没一下的脚步声才止住了话题。
他听出脚步声是老妈，老妈最近迷上了模特儿，非要学着走猫步，何清见过几次，走起来给太空步似的，光听动静就够吓人了，有一回半夜老妈抽风起来练习，愣是吓得他厕所都没上。梁叔搓了搓手：“那成，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事儿呢。”
“嗯，叔你慢走。”何清侧了侧身，看梁叔下了楼消失在楼口心里才舒了口气。梁叔以前住他们楼下，从小哄着他跟何正玩，关系好的跟亲爹似的，他车上头的刮痕就是他和何正一块儿弄的，就是现在他们的关系有点复杂。
先是被撞见自己强吻学长，再是自己撞见他强吻老妈，搞得现在他见了梁叔腿肚子就控制不住地哆嗦，这关系乱的嘿！
何清埋头往前走，没走几步就看见老妈标志性的红猫拖鞋。捂着胸口抬起头，何清哎了一声。
“林女士咱能走路闹点动静么，吓我一跳。”
“那是你心里有鬼。”老妈抱胸斜眼看着他，“你又跟你梁叔说什么呢？见了我跟见鬼似的哄人家走，别狡辩我都听见了啊。”
“您又偷听。”何清叹了口气，“我能怎么着？梁叔把车堵楼下了保安正狂躁呢，指不定一会儿就拿绳绑着扛走了，我让他开车去。”
“真的？”老妈疑狐地看了他一眼。
“比钻石都真，您儿子多正经一小伙儿，就你不相信我。”何清推着老妈往楼上走。“我哥不是想我了么？赶紧走吧，耽误我哥见我他可给你急。”
“他敢！”老妈一瞪眼，开始批判现在儿大不中留，一直批判到楼顶，才见何正斜倚在门口笑看着他俩。“你们聊天儿一楼层都听见了。”
“哥！”何清眼睛一亮，扑过去给他一熊抱。“不中留的，你可想死我了！”
何清从小和何正穿一条裤子长大，关系自然不用说。以前他们经常一块儿欺负楼下小孩儿，现在小孩儿和老哥都出去上学或工作了，除了隔着三栋楼的李言能骚扰会儿，何清别提多寂寞了，这会儿见着老哥自然分外亲近，倒是老哥关上门戳了戳他的额头，“说吧，又闯什么事儿了？跟我这么亲近？”
“哎哥你们怎么都这样！”何清进了卧室往床上一坐，拍了拍床单，“说的就给我多作似的，给我带礼物没？”
“没啊，就在唐庄那破地方上班，能有什么好东西？”何正从兜里掏出烟盒，挑了一根烟夹手上，靠在柜子上低头看着他，“倒是你，学习怎么样啊在班上排第几？惹事儿了么挨嚷了么？”
“嘿正哥哥，你弟弟都大学了！”何清拿来一枕头抱怀里，“怎么还跟我没长大似的，上班了了不起！”
“可不是，比我小五岁呢。”何正叹了口气，“我上小学的时候你还不会撒尿呢。”
“混蛋吧，正哥哥就你牛逼！”何清把枕头扔过去，探过身子往门外看了一眼，老妈正哼着歌做饭，没见着影子。
何清冲何正招招手。
“哥你过来，我问你一件事儿。”
“怎么？”何正弯下腰。
“就是......”何清咬了咬牙，闭眼说：“哥，我恋爱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蹲点乞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