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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甜甜圈是神助攻 ...

  •   当年她并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不能,也不想。

      离开高杉和鬼兵队决裂,不借助外力的话,仅凭自己的意志力实在难以达到。因为心会软弱,她才选择在最糟糕的时候,将自己过去的奈落身份在群情激愤的军队前曝露了出来。

      被押入禁闭室的时候,她甚至松了一口气:斩断一切干扰和多余的选项,这样就只有一条离开的路可走了。

      “你也还真是对自己下得了手。”有一次处理她右腿上挖除弹片的枪伤时,真里曾这么挖苦过她。

      当初那些隐晦的小把戏,待蒙蔽理智的情绪消退之后,自然瞒不过高杉的眼睛。不需要十年时间,只要稍加多想一下,就会意识到她当初的行动简直是在特意自掘坟墓,就算想要包庇都无从下手。

      ——“想走就走还真是和之前一样绝情啊。”

      趴在纹路温润的矮桌上,鹤子没什么精神地给自己剥了个橘子。黄澄澄的橘皮一圈圈落下,随着一声噗嗤轻响,清新微酸的水汽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想到高杉嘴角的冷笑,鹤子就有些心虚……绝对——绝对被看穿了。

      基于这个原因,船舰在江户湾靠港之后她本大可以挑个月黑风高夜一走了之,留下一封辞职信后畅快地奔向自由。但反思了一下自己先前的劣迹,鹤子犹豫再三,还是将不打声招呼就擅自走人这个选项划掉了。

      对于危机的直觉告诉她,这么做的话她绝对会在短期内后悔的。

      至少要好好再跟高杉谈一次,把事情都抹开说清了——内心打定主意之后,鹤子一直等着适合的时机。明明前段时间悠闲得跟游山玩水的大少爷一样,这种时候高杉却又忙了起来,整天都在为倒幕运动添柴加火,就差没直接跑到将军家门前放火烧了江户城。

      ……明里暗里都一副没得谈的架势简直让人想掀桌。

      与此同时,仍在船上的鬼兵队旧部突然都开始频繁拜访她的房间。从无微不至的老妈式关心,到歌颂鬼兵队员工福利制度的演说,都轮番上了一个遍,话里话外都是总督好棒,总督最帅,总督天下第一英明神武,顺带时不时地穿插一句叹息,感叹总督不容易,总督心里苦云云,整一个就是总督的中坚后援团。

      对此,鹤子的心情很复杂。她好歹给这些家伙发过几年的军饷呢——虽然都是高杉批的。

      因为是过去的同伴,她就算想走,也做不到动手打晕对方,只能忍着吐槽的欲望努力神游天外,回忆昨夜补的番剧。

      不管是新闻报纸还是娱乐八卦,只要是关于这个时代的事情,鹤子最近都在拼命恶补。有一次偶尔整理壁龛中的拉柜时,她发现了压在杂志下的蓝光碟,封面上的画风极其眼熟。定睛一看,却发现是她最喜欢的高桥【哔——】老师漫画完结十周年的动画新企划。

      没有过多去思考鬼兵队的船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她当即就去厨房拿了零食,回来后在房间里熬夜一口气看完了十三集。

      不记得何时趴在矮桌上睡着了,当鹤子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回到了床上。捂着哈欠坐起来,她看了看舷窗外的天色,轻轻一嗅空气中余留的气味,视线落在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片刻,还是将其抱去洗了。

      后勤部的队士有些懵逼地和她对视半晌,鹤子才严肃道:

      “我不喜欢烟味。”

      限制人身自由这乱七八糟的,到底是哪里学来的?

      因为招收的队士背景鱼龙混杂,鬼兵队军纪严格当年是出了名的。尽管如此,队士本人的性格和才能却从未受到打压,甚至在高杉的纵容下得到了充分发挥的自由和空间,机械师平贺三郎就是最明显的例子之一。

      各人各自成为心中的武士就好——她当初最喜欢鬼兵队的,正包括了这一点。

      “晋助,”消失几日的高杉再次出现时,是一副正要外出的打扮。下颌处系着斗笠的扣带,他侧过身来,不待鹤子开口,却是先将搭在一旁的羽织随手罩到了她肩头。

      “你不是想下船吗?”放开拢在她肩膀上的手,高杉一勾嘴角,声线慵懒低沉,“那就跟我一起去见个人吧。”

      “……”在船上憋了好多天的鹤子,自然没能拒绝这个邀请。

      江户的码头风有点大,但步入繁忙的市中心后很快就被喧嚣热闹的人声掩盖取缔。马路上繁忙的车流,四通八达的高架天桥,以及十字路口川流不息的人群,陌生得如同异星的画卷。

      跟在高杉的身边,鹤子忍不住四处张望,观察片刻后发现了心中强烈的违和感出自何方——趾高气昂的垮刀武士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摇大摆行在江户街头的各色天人。百姓面对权贵时的惶恐姿态倒是没有任何改变,一如既往地低至尘埃。

      离开繁华到陌生的市中心,老旧电线杆上贴着卷页的各式广告,暗巷中随墙壁斑驳的通缉令中,赏金最高的几张赫然标着鬼兵队总督的名字。

      鹤子不由得看了身边的高杉一眼。

      与其戴斗笠,要隐藏身份的话,不如把那身花哨的衣服换一换,尤其是腰间的佩刀应该收起来。这年头非幕府的公派人员,佩刀在街上行走就跟挑衅警察没什么分别。

      还是说……斗笠什么的,其实只是为了防晒?

      鹤子严肃地陷入沉思,以至于高杉突然在门帘外停下来时,她差一步就撞了上去。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高杉随手解开斗笠的扣带,掀开绛紫的门帘率先走了进去。

      ——屉川料亭。

      鹤子在木门旁尚未亮起的方形灯上读出了这个名字。

      古朴素雅的料亭里别有洞天,垂着落地竹帘的中庭传来潺潺水声,苍翠的青苔石雕在风的缝隙间若隐若现。这种老字号的料亭一般到晚上才会真正热闹起来,白天反而多了一丝幽静的禅意。

      心中的好奇愈发强烈,在化为问句从口中出声之前,高杉拐过最后一角,仿佛已预测到了她将有的反应,好整以暇地在旁边停了下来。

      鹤子抬起眼帘。

      靠在雅间外的纤细身影离墙站直了,转过身来直直地面对着她。

      乌黑的秀发从肩头滑落,整齐地扫落在腰间。雪白描金的制服整齐又利落,和记忆中黑漆漆的奈落僧袍截然不同,勾勒出属于少女的曲线。对方看起来居然和她差不多高了,出落得冷丽又高挑,紫红色的眼眸在看过来时轻微一颤,讶异地泛起了波澜。

      “……骸。”反应过来时,这名字已从唇间逸出。

      执着烟杆的手一顿,立于一旁的高杉抬起眼帘。

      十年光阴的距离缩短成了眼前的一段长廊,跨过去居然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次不需要弯腰,亦不需要蹲身,只要伸出手,就能将还愣在原地的对方紧紧搂入怀中。

      羽睫颤了颤,信女垂下眼帘,任属于鹤子的重量靠在肩头。没有伸手回应,也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她只是安静又小心地站着,刀从始至终都好好地沉睡在鞘中。

      ……竟然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啊。

      鹤子轻笑出声,眼底却忽然涌上些微湿意。

      当年没有执行命令杀掉她,那只小小的乌鸦后来怎么样了呢,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就算事后没有受到处罚,天照院奈落的死亡率也向来不低,光是能否活下来就是组织筛选人员的重要机制之一。

      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啊。

      沉默半晌,信女的声音褪去了稚气,清丽如微冷的雾花:“为什么鸩会来?”单纯的疑问没有包含任何警惕的意味。“今天应该是……”

      她抬起眼帘,左眼覆着绷带的男人一直都看着这边。声音微微一止,仿佛没有了继续问下去的必要,信女将未完成的句子收了回去。

      “连短信都不回复一下,阁下真是冷淡的盟友啊。”古井无波的男声在走廊上响起,本来等在房间里喝茶的佐佐木倚到了门边。单边金丝镜片上映出手机屏幕的荧光,他耷拉着眼皮,语气也始终懒得起伏:

      “这家料亭的信号原来这么差吗,大众点【哔——】网上可没有写呢。”

      “哼,是什么时候成为盟友的,我可没有印象。”将烟嘴凑近唇边,高杉漫不经心地抽了一口烟,勾出几分慵懒冰冷的笑来,“不过是想要毁灭的事物凑巧相同罢了。”

      鹤子有些抱歉地看着信女,小声道:“不好意思,他本来说话没这么中……这几年好像突然变严重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就在旁边的佐佐木:“……”

      不,要介意也应该是他介意好吗。

      没什么精神地叹了口气,精英的三天怪物阁下将手机收起来放回了外套口袋。鬼兵队总督和见回组局长留在了房间里,严肃地探讨如何修复将军家坏了两百多年的信号问题。至于鹤子,信女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说了一句“去「甜甜圈先生」家吧。”她就立马缴械投降了。

      不要说是去甜点屋了,让她登富士山爬喜马拉雅山上月球留下足迹都行。

      距离料亭步行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甜甜圈先生」是一家位于飞行总站附近的新式西点屋,店门直接面对着江户最繁华的商业街之一。客人可以坐在漆木的高脚椅上,一边啜饮咖啡品尝让人牙根发腻的甜甜圈,一边欣赏玻璃窗外的繁华市景。

      “抹茶巧克力口味的最好吃。”衔着甜甜圈,信女从纸盒中取出相应的甜甜圈,递到鹤子面前,清冷的声音随着咀嚼的动作微微含糊起来,“一般都是留到最后一口的。”

      “谢谢。”鹤子将其接过来,看着信女三两下就吃掉了纸盒里大半的甜甜圈,习惯性地探过身,指尖一抹揩去了粘在她嘴角的碎屑。

      就算成为了见回组的副长,吃起东西来总是喳喳掉屑的小毛病还是一点都没变。

      但因为太可爱了,都不想让对方改掉了。

      鹤子托着腮,只是看着信女埋头吃甜甜圈,嘴边就不由得浮现出几分笑意。

      “……你不吃吗。”

      纸盒中只剩下最后一个甜甜圈,信女舔了舔指尖抬起头来,总是无波无澜的紫红色眼眸中泛起微微困惑的神色。

      “鸩……鹤子,不是一直想来吗,这家店。”

      鹤子眨眨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声音一顿,信女再开口时,已惟妙惟肖地复述出她十年前曾在松阳牢门外说过的话:“要说到新潮的东西,绝对是非江户莫属。我上次去的时候,飞行总站附近的和菓子屋已经在准备推出名为‘甜甜圈’的新式甜点了。”

      “……欸?”鹤子怔住。

      半晌,她才点着桌面找回自己的声音:“就是这家店吗?”

      空气中漂浮着甜点的香气,店内统一都是暖色系的装饰,不会过于明亮也不会趋于黯淡,不论是灯光还是侍应生的笑容都把握得恰到好处。信女将最后一个甜甜圈掰成两半:“在这条街上还没有两家甜点屋。”

      鹤子忍不住有些出神:“我上次来的时候这家店完全不是这样。”

      “嘛,现在的店面也是五年前左右才完工的。”面无表情地停顿了一会儿,信女将手中稍大一些的半个甜甜圈递向鹤子,动作略显迟缓。“吃吗……”

      话音未落,鹤子已笑眯眯地将她的手推了回去,将半个甜甜圈塞回她的嘴里。

      “我还是看着信女吃比较开心。”她拍拍对方的头,信女乌黑的头发又细又软,发质还是跟以前一样好。

      说起来有点奇怪,两人现在的年龄相差虽小,她心底却还是会下意识地把对方当成一个小女孩看待——当年那个瘦瘦小小的,跟羽毛未丰的乌鸦雏鸟一样,晚上睡觉时喜欢沉默地缩在自己怀里的小女孩。

      待信女吃完一整盒甜甜圈,鹤子才重新开口:

      “见到我的时候,信女好像并不是太惊讶。”

      对方那微微讶异的表情,更像是对她突然到访的时机、而非她出现的这个事实本身做出的反应。

      信女仔细地搜寻着纸盒内的碎屑:“嗯……因为已经见过那个人了。”

      鹤子反应过来信女说的人是高杉。“见过了?”她捧起面前的咖啡杯,记起咖啡早就喝完了,又重新放了下去:“为什么?”

      扒拉着纸盒的动作微微一顿,信女抬起头来,紫红色的瞳孔中清楚地倒映出她的身影:“鸩早在十年前就死了。”她的语调清冷无波,“至少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她垂下羽睫:“要救的话,很麻烦。”

      “你身上的那些伤,就算是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救治起来也很危险。所以要提前知道做好应对措施,达到一旦将你带回,就能立即进行手术的地步。”

      知道尸体状况的,只有那场战役后负责将乌鸦尸骸处理掉的人。她也曾是其中之一。

      信女将空掉的纸盒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致命伤有哪些、在哪里、有多深,那个人全部都想知道,所以才会见面。”

      只有将死亡完整地重现出来,才能扭转十年前既定的结局。

      因为早就知道高杉的计划了,所以才没有在见到鹤子时表现出太多惊讶。

      信女转过身,发现鹤子还坐在原位望着面前空掉的咖啡杯出神。

      “……这样啊,”半晌,她才轻轻笑了一声,慢慢伸手捂住眼睛。

      原来是这样啊。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看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爆更了
    也许因为这是小三天假期的最后一天了吧
    也许因为我马上就要消失在学海中了吧
    我……嗯,上天了
    信女总是这么可爱到爆炸,来个人埋了我吧【不你走
    p.s.这个平行世界中,高杉常去的是屉川料亭,不是早雀妹子打工的花月料亭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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