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笙一世》墨纸云声

76、争执

　　我时刻都在想，如果我不上大学，我能干什么呢？随便找个打杂的工作，可能连我自己都养活不起，又怎么赚钱给小苑读书呢？
　　我想了很多种可能，在饭店里端盘子，在酒店里当服务员，在超市里当收银员，实在不行就去投靠我表哥吧！前一阵子听他说最近混得不错，送快递也不错啊！就是辛苦了点，不过人活在世上干什么不累啊？人家白领坐在办公室打字都嫌脖子酸眼睛疼呢！
　　后来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容嬷嬷，因为我觉得容嬷嬷虽然很凶，但也是一个理性的女人，她一般不会感情用事，说不定还会帮我出注意呢！
　　容嬷嬷一听我要辍学，眼睛差点掉地上，她扶了扶眼镜，恢复一贯的表情，问我：“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非常肯定地回答了她，她看我这坚定的表情，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说：“唉……老师能力有限，也不能帮到你什么，而你又是个性子倔的孩子，我劝肯定是劝不动的，但我给你一个建议吧！你还是先把高考考好，未来的事到时候再说吧！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我知道容嬷嬷很看好我，然而我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高等学府是考不上的，如果发挥的好，可能会考个重本，可那又怎样？国家各个地区都有我这样需要帮助的人，又有几个真正得到了帮助？不是我不相信奇迹，而是我不相信奇迹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但人总是那么自私，只要有一丝希望都想要尝试，我觉得试一下也未尝不可，至少也得拿个高中毕业证啊！
　　我答应了容嬷嬷，她也答应我先不告诉任何人，之后的日子，她确实给了我很多关心，看我在题目上遇到问题，就会走到我身边耐心地给我讲解。平时还会把我叫到办公室跟她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随便的一句话都能让我很安心。
　　因为去办公室的次数比较多，别的班的老师都认识我了，他们以为我是问容嬷嬷问题，一个劲儿的夸我好学，然而班上的人可不这么认为，他们以为我是哪里得罪了容嬷嬷，使得她天天抓着我不放。
　　有一次陆豪特地来我们班找我，问我犯了什么大错，要不要他去跟容嬷嬷求个情？
　　我扔给他一句：“没什么事儿，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后来我特地挑了个小苑心情好的时候，慢慢地跟她提起这事儿。那天晚上我和小苑躺在床上，我试探性地问她：“小苑，我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就去打工，你说怎么样？”
　　她闭着眼睛散漫地说：“怎么可能呢？你不是在直播班吗？重本没有，二本总有吧！”
　　“我是说万一呢？万一那天我发挥的不好，原本能考个二本，结果没考上，怎么办呢？”
　　她轻松地说：“不是还有三本和专科吗？现在这年头，傻子都能上大学，只要你有钱。”
　　我心想关键就是我没钱啊！我想了一会儿，决定换一种方式。
　　“小苑啊！我决定读个三本和专科就是在浪费钱，我还不如去打工呢！”
　　她睁开眼睛，看着我，对我说：“不会的，你不会考不上的，要是你这样每天熬夜还考不上，那我这个天天玩的不就更没希望了吗？”
　　我有些急了，我要的根本不是她这个回答，她怎么就不能设想一下呢
　　我人一急就容易说错话：“要是我不想上大学呢？”
　　她一把坐起来，盯着我看，确认我是不是在说真的，而此刻我的表情是非常的真挚。
　　小苑很聪明，一下子就看穿了我，问我：“我说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一听，赶紧对着她笑了笑，说：“没有，就是说说而已。”
　　她现在更不相信我了，一直追问我，我想这事是瞒不住了，就对她说：“小苑，我直接跟你说了吧！我不想读书了，高考之后，我就找份工作，存点钱给你上大学。”
　　她冷笑一声，说：“姐，你玩我呢？你会不想读书？你还不坦白吗？”
　　天呐！这丫头越来越精了，再瞒下去就得伤感情了，我就一股脑儿把所有的事告诉了她。
　　她气得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怪我自作主张，没有跟她商量，还在那儿胡闹，大喊着：“我不管，我不要你这样。”
　　我极力安抚着她，告诉她我的决心：“如果只有一个机会，我希望你能得到它，不仅是因为亲情，更因为你比我有能力。”
　　她突然变脸了，对我说：“你不要以为你是我姐就可以帮我决定所有的事情了，你没有这个权利！如果你要这样做，那我明天就辍学！”
　　啪——
　　我的手掌划过她的脸颊，那一瞬间，我失去了自我，我没想过要打她，但她实在太任性了。
　　小苑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她的半边脸还是红的，哭着对我说：“你打我？”
　　之后她哭着跑了出去，从小到大我都没舍得打过她，这次我居然动手打她！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我干的。
　　我一直站在原地发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分钟之后了，我赶紧追了出去。
　　这么晚了她都跑出去，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跟爸妈交待啊？
　　我冲出院子，一直沿着马路寻找她的踪迹，现在已经快凌晨了，路上都没有什么人，我急得快哭了，来回找了很多遍，不知道她往哪个方向跑了。在我无助的时候，我想到了大叔，现在这个时候，我能找的只有他了，我又赶紧跑回去拿手机。
　　然而在我进到院子里的时候，我听到角落里传来了哭泣声，我循声望去，只见小苑蹲在墙角边哭，她还不知道我发现了她。
　　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慢慢地靠近她。
　　她听到我的脚步声，抬起头望着我，白皙的小脸浸满了泪水，她一直看着我，不说话，眼神里是满满的悲伤，蹲在墙角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猫，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不敢轻易触碰。
　　我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蹲了下来，她注视着我的动作，似乎是在想我到底要做什么。
　　我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其实我还没有做出最终的决定，至少在那一刻没来临之前，我不会放弃高考的。”
　　她抽噎着，问我：“你…你是说真的？”
　　我点了点头，对她说：“你原谅姐姐好吗？”
　　她的眼泪又爆发了，一把抱住我，说：“我没有怪你，只是决定命运太不公了，自己没有能力为你做些什么，呜呜~~~”
　　那一晚，我们俩抱在一起哭了很久，直到泪了，泪水哭尽了才睡着。
　　第二天起来，看着对方哭肿的桃子眼，互相取笑对方，我知道她不是个记仇的人，小时候我好几次弄哭她，结果别人问起：“小苑，你姐姐会不会欺负你啊？”她都会回答：“没有，我姐最疼我了。”
　　每次她说这话的时候，我都有点心虚，后来大了，我就不敢再肆无忌惮地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