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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家变之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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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身体还是没有痊愈。
齐啸转动了一下手脚,有些地方仍然非常僵硬。若不是身体的原因,他恐怕早就离开了。本来就是强占了别家孩子的身体,又怎好再哄骗亲情,况且自己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再说这安逸祥和的日子本就不是自己这种刀口舔血的灵魂应该奢求的生活。
正想得入神,一个温和悦耳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啸儿。”
“娘!”。齐啸答得自如,既然暂时还是人家儿子的身份自然得做好儿子的义务,比如说......习惯喊“娘”这个词。
“啸儿,这是你喜欢的桂花糕,娘多放了糖在里面,甜滋滋的你最喜欢,来,尝尝看?”
女人微笑着递过来一个白瓷盘,上面放着几块米白色的糕点,看起来松松软软的透出一股软糯香甜的味道。
齐啸拿过一块,轻轻咬了一口,点了点头:“恩,很好吃。”女人的笑意更深,将盘子搁在一旁的石桌上,伸出纤白的手摸了摸齐啸的头,眼底满是温柔:“啸儿,娘总觉得你自从受伤以后懂事了很多,以前你爹总训斥你性子顽劣不够稳重。可娘也觉得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正是贪玩的年纪要你沉稳持重也未免难了一些,娘倒是没有你爹想的那么长远,只要你平安健康娘便知足。可是没想到如今你这么乖巧......看来也是长大了......唉......只是话少了些,没有了以前的那活泼样子,娘总是心疼的。”
齐啸没有说话,面对眼前的女人,或者是母亲,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女人微笑着抚上他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一行一动间满含慈母的柔情。阳光透过树叶打在那温柔的眉眼上,微风吹起女人碧色的裙角,竟是如此的静怡安宁。齐啸看在眼里,心中也泛起了一丝微微的暖意。
这时,石桌下突然冒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娘、娘!”软软的童音自桌下传来,一个五六岁大的女童兴高采烈地挥着一只白白胖胖的小手,大半个身子已探出了桌子,伸向女人。
女人宠溺地一笑,伸手把地上的小人儿抱了起来,整了整沾满草叶的衣裳,逗弄着小人儿圆乎乎的小脸,说道:“风儿在和哥哥一起晒太阳么?”
齐风奶声奶气地道:“恩!风儿很乖的。”齐啸看了看这同父异母的妹妹,露出了个微不可闻的
笑容。
刚重生到这身体里的时候,除了见到这个母亲的次数最多,剩下的就几乎都是风儿了。这个齐啸同父异母的妹妹是父亲的妾室所生,她的生母出身贫寒,且身子一直不好,又接连生育了两个孩子,终于耗尽了所有精神,年纪轻轻便故去了。
而这个年幼的妹妹似乎对自己甚为亲近,许是以前的齐啸也很疼爱她的原因,这孩子总是喜欢与齐啸待在一起。齐啸也不讨厌,就由得她了。
“娘,孩儿去下书房。齐啸起身恭声道。”那书房里有不少医书,现在自己没有丝毫内力,就算还记得前世的心法口诀,以自己现在还未痊愈的身体也还无法修习,既然这样,那多读些医书也是好的。
得到应允,齐啸便离开了后院径直朝书房走去,那后院的温情之处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
走上回廊,再拐个弯便是书房,齐啸正欲继续前行却迎面碰上一个中年男子。黑色长发松松绾起,鬓若刀裁,眉如刷漆,似朗星般的双目中透出一丝严厉,而一身蓝色的衣袍却衬得他更显儒雅。此时男子身后正着一名神情淡漠的少年。
齐啸有些头疼,确并不是为这二人,而是自己现在没有内力,竟然连拐弯处有人没有都感觉不到,不禁为自己现在这幅状态心生恼意。
齐啸微微俯身向面前应该称之为父亲的中年男子行了一礼。那身后的少年也不说话,越过男子径直从齐啸身边擦肩而过。
中年男子微敛了眉却也没出言责怪。齐啸也是见怪不怪,从他醒来第一次遇见这个弟弟开始他就是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许是因为母亲是妾室,又在幼时有位道人说他必须交予别人教养,所以这弟弟便是从小养在别处的,直到半年前,齐啸受伤以后才接了回来。看来也是从小受人脸色长大,恐怕在外也吃了不少的苦,这冷漠性子也想必是对这将他舍弃多年的家人还怀有怨怼之心。
齐啸收回视线,也不做多想,礼毕起身,便抬腿进了房。迈进书房,直接朝前走去,靠墙那一块搁了一整排的书架,上面各类书籍,收藏丰富,甚至有几套世间难求的孤本。可这藏书的主人竟然只将这些珍品随便归置在这里,还对经常随便翻阅的自家小儿不闻不问。
看着这满满的藏书,齐啸不是不曾怀疑过这藏书的主人也许并不只是如自己所知只是个在朝为官没几天就归田混日子的闲散夫子。但齐啸也不想去深究,自己毕竟是即将要离开的人,又何必去探求别人家中的秘密。
手伸到架子上,取出上次还没来得及看完的那本医书。普通的线装本,封面残旧,青色的书皮上斑斑驳驳,隐隐约约辨得出“内经”二字,上方的几个字却是模糊不清无法识别。也不知是哪朝哪代哪位医者所著。其实内容也是平平,并无奇特之处,无非记载了一
些常见的伤寒杂病,而吸引齐啸的却是这书中有关经络的调理记载。
奇经八脉交错地循行分布于十二经之间,而习武之人除去歪门邪道急功近利者以外,多数内功都走少阳一脉,内力从丹田集聚再到体内运行一周,其间脉络通畅无阻便是正常。可是从自己不用再卧床养伤且能自行起身行走之日便开始使用一套简单的心法尝试着修习,却发现多处凝阻,气血不通。想是自己身体未愈所以还不适合修习,便翻来这有关的医书查看,希望能恢复得快些。
齐啸挑拣着相关的内容细细研读,不知不觉竟已日落西山。抬起双臂伸展了一下四肢便从书桌旁起身离开,这个时辰也差不多该吃晚饭了,齐啸一边活动着因为久坐而略显僵硬的身体,一边朝饭堂走去。
途经回廊,一树惊鸦扑翅而起,凋落的黑色鸦羽飞舞在斜阳残照之下竟显出一丝莫名的诡异,那撕裂般的叫声更是增添苍凉。齐啸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安,一种危险即将临近的气息隐隐透来。
心中想着便不由得有些慌乱,匆匆加快了脚步正待要走近厅堂,突然一道破空之声迎面而来,齐啸虽然没有内力,招式却还在,随即矮身躲过,顺势就地一滚伸手一抓便得了几块碎石在手。只听嗖嗖几声破风之声,碎石块便打中了那挥剑之人几处要穴,只见一个黑衣男子顿时倒地不起,身体不断抽搐,双眼外翻,挣扎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齐啸慢慢直起身体,发现堂屋里除了黑衣杀手还有几个家仆尸身。捡起掉落在屋内的长剑,胸中满是焦急。他直奔后院,一路上脑海中都是那斑驳的树影下温柔的眉眼和那随风飘扬碧绿的衣角。
奔跑中喘息渐渐加重,这少年的身体的确是不堪使用,齐啸想着,人已经到了后院花圃。
夕阳已经西沉,只在天际留下了一丝微弱的红。后院的草地上,一个少年直直地站立在中间,白皙的脸上有一道血痕,双手紧紧握着一只沾满血迹的发簪,脚下摞着两具男性的尸体。另一名黑衣杀手仰躺在下,前额太阳穴上的血洞还兹兹冒着鲜血。尸身上紧紧压着一个蓝衫男人,男人的双手紧紧地扣住黑衣人的双臂,一把利剑直直透背而出,鲜血浸透了碧绿的草丛,一地暗红的颜色像蛇一样蜿蜒开去......
齐啸大惊,快速奔近。只见眼前的男孩一双眼睛充满惊恐,浑身颤抖不已。齐啸几乎是没有犹豫地一把将少年抱进了怀中。一双手刚开始是试探性地伸出,然后狠狠地抓住了齐啸胸前的衣襟开始放声大哭。齐啸紧抿双唇牢牢地抱着怀中抖动的身躯直到那身体渐渐地不再颤抖才双手捧着少年的肩膀将他从怀中扶起。
视线又急切地扫了扫四周,眼角的余光还是窥到了石桌后面的一角。齐啸轻轻地放开了男孩,默默地走到了那石桌之后。
碧海青天般的颜色已经沾染上了大片鲜艳的红,那温柔的眉眼却并没有因为死亡而变得狰狞。齐啸俯下身体,伸手轻轻拨开遮住女人脸庞的长发,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此时却明明白白露出了伤痛的神色。
突然!地上的身体轻颤了一下。齐啸一惊!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伸手抬起女人的尸身。
......果然......风儿!......只见女人的身体下蜷缩着一个孩童,脸色苍白,双眼紧闭。齐啸伸手探了探,轻轻松了口气。
风儿......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