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叔一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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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寒冷的夜晚并不凄清，对于顾姓的府第来说，甚至有点热闹。明儿个就是腊八，家中要一起过节。在外的主子们，都尽快的往家里赶。
此时早已过了晚饭的时辰，一大家子的夫人与奴才却不敢回房休息，都在厅里院里候着，只因顾府里的当家老爷顾衍送信说今个儿要回来。
说起这顾衍，也就是顾少渊现在的便宜老子，在这苏州城也是个数一数二的人物。
不惑之年，手段杀伐果决，来这苏州城二十年光景，就已将这边的祖业发扬光大，并开设产家，坐收邻边产业。
相比之下，顾少渊的三叔顾诚，便是这顾衍的弟弟，就显得名不见经传许多。商才是有，但不出彩，在二哥顾衍的光芒与强势之下，他就像是个闲职老爷，帮着打理着周边的小产业。
未曾提起，无人问津。
不过好在，顾诚子女里，也有个不错的，做事稳妥，不见纰漏，倒也是颇得顾衍器重。
这苏州城的产业，占了顾家祖宅的三分之一，家族里不少人眼睛都盯着这块肥肉，最后老太爷大手一挥，便派给了顾衍两兄弟。
众人虽然颇有微词却无法反驳，老太爷的威严毕竟不可侵犯。
不过一处产业一个主，这两个主人的地方，估计是两虎相争，不怎么舒心，众人想暗中看着笑话。
不过二十年已然过去，苏州城的顾府，依旧是没什么大动静。
顾少渊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看似不动，脑袋里却将这顾府人与事转了个圈。
他的左上首便是陈氏，他的二娘。
他还有个三娘高氏，也就是他的庶妹顾芷兰的亲娘。
不过因高氏未嫁之前，是个被贬的官宦之女，身体娇弱，生了顾芷兰后更是不堪病痛。又因得顾家重视，所以便向陈氏告了假，说是房中好生养病，怕给老爷过了病气。
而此时的顾少渊，坐的便是高氏的位置。他原不想逾越，但陈氏说高氏和善，不会责罚，又以要和自己好好亲近为由，让他向上坐了一位。
陈氏对面的太师椅是个空位，左下首做的是一个穿紫色裙衫的妇人，珠钗宝翠，粉黛施颜。可惜怎样也遮不住她那颧骨突起，嘴唇略薄，牙尖嘴利的刻薄相貌。
他就是顾诚也就是顾少渊三叔的正妻甄氏。
这甄氏嫁过来时正当风华，性格虽不算温婉，但也在可容许的范围内，毕竟娘家是商界世家甄家的旁支，又因从小机灵，颇得甄家老太爷的看重。甄氏也是凭着老太爷的几分宠爱，才攀上了顾诚这顾家的大系。
可惜，这肚子不争气，两年无所出，又是天生妒妇，不许顾诚纳妾。所以顾诚家不要说夫人（除了甄氏），就连姨娘，侍妾也找不到一个。
可要顾诚不偷腥，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难，而且不孝又有三，无后为大，两年无出，香火需继，没有什么理由比这更好了。
甄氏嫁入顾府的第五年，在冬雪纷飞的一个日子里，她的丈夫带回了两个刚学会蹒跚学步的小娃娃。她候在院中，穿的是温暖的裘皮大衣，只是心比任何时候都冷。
顾诚带来的两个小孩子最终是记在了甄氏名下，想甄氏二十三四的年纪，自己还没有子女，就要帮别人带孩儿，这还是顾诚耳提面命的，不能有丝毫损失，其心寒可想而知。
所幸老天爷可怜，两个男孩儿来了不到半年，甄氏便有了身孕。可是十月辛苦盼出生，竟是个不带把儿的。甄氏又是忿恨又是难过，想将女儿摔死的心都有了。可是高举的手最终还是放下了，十月怀胎，这可是自己的骨肉啊！
从那以后，甄氏的脾气就越来越坏了，对下人动不动就是打骂责罚，与府上亲属对话也是尖酸刻薄。
不过对自己的女儿顾芷灵倒是好得很，从小事锦衣玉食，把她养的骄横跋扈，目中无人，平时也就听父亲顾诚与二伯顾衍的的话了。不过说听话倒不是很确切，应该是害怕。
自堂姐顾芷兰嫁后，顾芷灵成了顾府里唯一的娇小姐，甄氏也开始为她的婚事关心起来，顾芷兰嫁于知县，成了官夫人，着实让甄氏有些眼红。
只盼女儿也能找到一个好夫家，顾诚一系里就属顾衍掌管着这大部分的基业，世面见得多，人脉也广，这名号说到京都也是有人买帐的，女儿的婚事让顾二伯帮忙，准没错！
所以在甄氏的有心为之下，她与陈氏的交情不错，毕竟顾二伯的妻妾里，陈氏是最有望坐上主母位的。
近年来，府中事宜也多是交与陈氏打理，何况陈氏还孕有一子。
说起这顾二少爷，也是个不简单的。长得像母亲，容貌是一等一的好，风华绝艳。
前一两年顾二少爷刚向父亲学习经商的时候，也有人说他男生女相，怕是做事难以果决，颇具女气。
可顾二少爷之后的表现让人乍舌，做事果决，手段狠辣，更难得的是眼光犀利，看人看事不是一般的准儿。如今也是苏州六家香料铺的大掌柜，除了两家重要级别由顾衍管理，这六家都已放手交于顾二少爷。
平时顾衍也仅仅是例行公事的查账，顾二少爷也算是这苏州香料铺的掌控人了。
顾二少爷的商才，放在商才倍出的顾家人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每次回祖宅，与他同辈的小子，几乎都认他为马首是瞻，这里面不乏老太爷的宣传爱护，顾二少爷自身的魅力也是相当不错的。
这样的人物，接掌未来的顾家的大权是板上钉钉的了，可惜是个庶子，不过只要老太爷欢喜，有什么不行的呢。
一个长年卧床浑浑噩噩的嫡子大哥，靠什么来争过他。在顾少渊空闲的十二年里，足够让顾二少做很多事了。
所以甄氏才会将牌压于顾二少爷一方，背靠大树好乘凉，如何对自己有利，如何对女儿有利，她一向确定自己找得准儿方向。
至于顾诚十四年前带回家的两个小男娃，是对双胞胎，哥哥取名顾少嘉，弟弟取名叫顾少秋，两人面貌相似，性格却是南辕北辙。
哥哥性格温和，进退有礼，弟弟性格跳脱，略带孩子气，时常闯祸，这哥哥也不知道帮弟弟擦了多少次屁股，发现了少不了甄氏的一通责骂。
而甄氏对哥哥完全没有办法，有礼待人，对父兄恭敬，嫡妹亲和，让人完全抓不到错处。好在对甄氏还算恭敬，甄氏又知自己仅有一女，无法继承家业，倒也是存了些心思，所以两边倒还相安无事。
前几日，顾诚与顾少嘉去外地收租，顾少秋闹着也要去，顾诚向来疼爱顾少秋，又有顾少嘉作保，便一齐带了去。而顾衍与顾二少爷去找最近东边传来的一种新型香料。
明日便是腊八，妇人们在厅里候着丈夫们与儿子们的归来。甄氏对顾少渊也只是刚进厅时几句场面话表示关心，之后便与陈氏聊了起来。
顾少渊冷笑，嫡子又能如何，谁能掌权才是关键。如今的他，无权无势，好好坐着便是了。
茶过半盏，陈氏像是不经意的问道：“灵儿怎么不在？”
甄氏脸上略微僵硬，她尴尬一笑：“许是这两天学女红太累了，今个儿一天都不怎么有精神，早早便去休息了，我也就不去叫她等着了。”
陈氏点点头：“学女红不必操之过急，教灵儿别累着自己。”
见陈氏没再说什么，甄氏便松了一口气，这顾芷灵哪是个乖乖学女红的人，今天没有出席的缘故是想爬墙去外面玩儿，不小心摔伤了。她特地嘱咐丫鬟别再院外乱嚼舌根，真是丢人！
顾少渊正襟危坐，眼观口，口观鼻，鼻观心，只是默默听着，并不插话。
这时，前院里传来一阵声响，众人急忙整理衣摆准备站起。
笑意刚爬上脸，厅里便跑进了一个仆役，他跪在地上喘着气道：“老爷与三老爷他们回来了。”
陈氏与甄氏站起，快步走到厅前向外张望，准备迎接。可惜周遭并无老爷的人影。
甄氏回头道：“三老爷他们人都在哪儿？莫要说什么胡话！”
那仆役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老爷他们……在城外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叔一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