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开二度》笙笙曼

2、第二章

　　许恪琛这个人，贯穿了方丹璐的一整个青春，哪怕时至今日，也依然能让她的心悸动震颤。
　　证件照上的他，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理着圆寸头，更添几分干净清爽。
　　她初次听到他名字的时候，是在高一新生入学不久的一次课间早操上。
　　“下面通报一起校园严重违纪事件，以下同学，在晚自习结束之后，聚众打架滋事，现分别予以警告处分：美术班二班苏箫饶、孙炳强…高一（6）班许恪琛……”
　　他的名字夹杂在一群早已在学校臭名昭著的问题生之中，被不光彩地严肃批评了出来。

　　彼时，方丹璐觉得，喜欢闹事斗殴的人，大抵不过是些另类个性张扬，或是健硕好斗的男生。
　　却没想到，后来在老师的办公室里，身为数学课代表的她，偶然去交作业的时候，倒与之擦肩而过，有了一面之缘。
　　“许恪琛，我们这可是全市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你来这里最重要的目的是学习，学习你知道吗，不是让你见缝插针来谈恋爱的……”犹记得领桌的一位年长的班主任老师正软语兼施、苦口婆心地规劝着他。

　　对于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刻板老头子，许恪琛大抵是不太买账，却也不曾激进地反驳，只是有些随意地听着，眼神开始有些无聊地不动声色地四下张望。
　　也正是某个莫名的间隙，她放下作业本走开，下意识地瞥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也正好把目光无意间转到了她身上，四目短暂相对，他表情淡漠，很快就又把眼神转开了。
　　只是方丹璐当下就愣住了，怔怔地回头注视他的背影，没料到他竟是如此高瘦清俊的一个男生。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以后，她都依然清晰地珍藏着那次初遇。
　　他游离且漫不经心的神情举止，挺拔的身姿，以及他明亮的黑眸。

　　回忆若有似无，悄然一点点掀开她内心深处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秘密，过往的几许情愫，若明若现，翻江倒海般地搅乱一池春水。
　　“撕拉……”直到单薄的纸张不小心锋利地划过她的虎口，手上瞬间渗出鲜血，那细细密密的痛处终究使方丹璐如梦方醒。
　　“不好意思，久等了。”她顾不上左手的丝丝疼痛，忙先把复印好的纸工整地叠好，从打印机里拿出原件一并递还给了他。

　　“谢谢。”许恪琛顺手接了过去，自然地看着她道谢。
　　方丹璐也恰好不自觉地微微抬了抬头，时隔多年之后，她终于又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这副面容，他瘦长的脸好似又消瘦了几分，五官仍是俊挺帅气，刘海稍长了一些，从额前定型梳了上去，更显干练成熟。
　　他只是礼貌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很快平静地收回视线，把身份证重新放回了皮夹里。

　　可方丹璐却再也舍不得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她凝望着他，注视着他举手投足的每一个细节，关注着他的一切。
　　虽然从始至终，他都一如既往地把她视作一个过客般的陌生人，如多年前那样，可有可无。
　　但这并不妨碍她视他为神祗一般的信仰，为他折服倾心。

　　“小方……”师父贺辉城突如其来的召唤，总算把有些魂不守舍的方丹璐稍稍拉了回来，“这个月我手头还有几家公司事务要处理，这家公司就交给你了，你现在就先陪许总去行政服务中心把企业名字核准下来。”
　　“嗯，好。”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她一丝不苟地听着师父的交代，直至从他的言下之意确认许恪琛的事真要交给自己负责，她不禁有些喜出望外，欣然地再度看向他的方向。

　　“许总，方丹璐会计也跟了我学习三年左右了，业务方面也很专业，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她交流。”说着，贺辉城随即正式把方丹璐介绍给了许恪琛。
　　“好的，贺会计，那就麻烦你们了，有劳，方会计。”许恪琛便很快主动跟她打了招呼。
　　“许总太客气了。”方丹璐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心情，按捺着激动，余光扫视着他，故作镇定地客套回应道，“职责所在。”

　　“好了，小方，这是刚才我们讨论的一些公司的基本概况，你仔细看一下，有疑问你们路上还可以再交流。”贺辉城引荐两人认识之后，看了一眼手表，忙在一旁公事公办地敦促道，“时间也差不多了，趁着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还没下班，你们现在该过去了。”
　　“好的，方会计，那坐我的车走吧。”说话间，许恪琛已转过身去，冲张钧名打了声招呼，就欲朝外走去，“舅舅，我就先过去了，麻烦放会计陪我跑一趟了。”
　　“好，去吧，阿琛。别心急，一步步来。”那边张钧名话音未落。
　　“我马上好了。”这边方丹璐也已跟瞬间“上了发条”似的，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包包，匆匆与师父等人挥手道别，就急急地跟着他出门了。

　　许恪琛很快把车从附近的停车位开了出来，他的车是一辆奥迪Q5。
　　虽然它不算如保时捷、玛莎拉蒂等之类的高配豪车，却也算是年轻人中口碑不错的中高档车了。
　　白色的车身干净整洁，在阳光下锃光发亮。
　　于是在米兰兰艳羡花痴的目送下，方丹璐快步跳上了车。

　　进入宽敞的前车厢后，方丹璐一眼就注意到了Q5比较特别的那把插着的钥匙。
　　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个细节，都是拜她深受韩剧《仁显王后的男人》情节影响所赐。
　　从古代穿越而来的男主角金大人为了感谢女主，就送了她一辆奥迪Q5，并亦步亦趋地学着如何快捷“三步”开车，驶到了她的面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联想起那种种浪漫的桥段，伴随着他修长的手指自如地打着方向盘，双鱼座的方丹璐自动代入了某些剧情，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方会计，一般来说，新公司注册大概需要多长时间？”——直到那磁性的嗓音忽然从耳边传来，她才如梦方醒。
　　“哦，一般来说，需要大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意识到自己又无聊地“脑洞大开”，她猛然回神，坐正了身子，柔声道，“不过如果许总你急的话，可以办理加急手续。”
　　“也没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不过还是想尽快把公司落实下来。”许恪琛不急不缓，语气沉稳地回应。

　　“好，我知道了，许总放心，我会尽力而为，尽量快些把营业执照拿下来。”方丹璐重重地点了点头，顿时油然而生了与有荣焉的几分责任感。
　　应和中，她已忙不迭地看起了手上的那份师父记录的资料，边浏览边事无巨细地询问他公司的各种情况。
　　一谈及工作，方丹璐总算能以正常的状态面对他了，两人一路交流着财务开票的事宜，很快抵达了目的地。

　　走进行政服务中心，来到企业名称核准的窗口，办事的人并不太多，方丹璐用自己的身份证取了号，很快就轮到他们了。
　　不过中途还是出了个小岔子，许恪琛不久前想的几个备用的公司名字都已经被人抢注了，所以不得不临时再想几个。
　　许恪琛当即头脑风暴，还没绞尽脑汁想出什么，结果他的手机倒是急促地响了起来：“喂……什么？怎么会这样，那先让王叔送你去医院看看吧……我现在不行，还在忙……好了，我尽快吧……”

　　挂下电话，许恪琛的脸色明显有几分难看。
　　被这件事彻底扰乱心神之后，他便再也无心想名字了。
　　这中间许恪琛的手机不断响起微信的提示音，他拿着手机忙乱地回着什么。
　　看到他略带焦虑的样子，一旁的方丹璐比他还忧心忡忡，不过听他语气应该是为了家事，她不过就是个旁观者，也只能欲言又止，不好多问，所以就这么一直在边上干着急。

　　只是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临近工作人员下班时分，她不得不小声地提醒了他一句：“那个……许总，你有想法了吗？”
　　“还是没有，不如这样吧，方会计，要不你帮我随便想一个吧，我现在不得不去接个急电。”说着，许恪琛急急地站了起来，拿起手机就往外走。
　　看他那副焦头烂额的样子，方丹璐自是于心不忍，于是立刻拿出纸笔，替他冥思苦想起来。
　　等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纸上写了几个备选企业名，许恪琛粗粗一扫，当机立断地决定道：“行了，试试这个吧，‘曜恪达电子有限公司’。”

　　好在之后一切顺利，名字总算是核准成功了。
　　两人都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离开的时候，许恪琛的手机铃声又开始响个不停。

　　方丹璐识趣地停下了脚步，婉言谢绝道：“许总，我看你好像还有事要处理，我自己用滴滴打车回公司就好，你先去忙吧。”
　　“真是不好意思，我本该送你回去的，不过今天的时间实在是……”许恪琛无奈地看了眼手表，低声道，“辛苦你了，方会计，还帮我想名字，改日再谢你，先这样吧，再见。”
　　直到目送着他走出好远之后，方丹璐才恍然发现，她竟连自己的名片都还来不及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