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秧》他的夏霜

1、00.楔子

　　南山之巅。
　　淙淙悬流，暖暖竹林；停云蔼蔼，时雨朦朦。翠绿的竹林中隐着四方小屋，小屋周围环着水，绕着花，不时叶中传来几丝黄鹂的空交，一派的生机勃勃，在这里竟也分不出四季来。

　　竹叶的飒飒声中，走来一位青衫少年，约莫着十七八岁。少年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叩了叩门，也不待回应，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南秧，为何又直接推门而入？为师教给你的礼节呢？”房间内站着一位青年，高挑秀雅的身材，一袭白衣，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碧绿边，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星河灿烂的璀璨。嘴角微翘，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
　　被唤作南秧的青衫少年不屑地撇撇嘴，嘟哝道：“五十步笑百步，不知是谁吃饭的时候如狼似虎。”
　　白衣青年闻着，嘴角抽搐一下，旋即道：“南秧，为师这次叫你来的原因，你可知道？”南秧愣了片刻，摇摇头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没有师父那样可以看透人心的镜子。”
　　白衣青年笑道：“没想到你还惦记着为师的镜子啊。”南秧听出了师父语气中的戏谑，也是回道：“哪里敢？师父的东西可是我所能碰的？所以，师父你的衣服我也不敢惦记，您还是自己洗吧。”
　　看着师父的脸色变黑，南秧在心中偷笑，师父和他斗嘴可是从来没有赢过。
　　白衣青年走到南秧跟前，摸了摸南秧的头，叹了口气说：“算了，你的尖牙利齿也是个改不掉的毛病，为师以后说不定还很想念你的这份聒噪了。毕竟......你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南秧不解地看向师傅，他隐隐地觉得师傅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话里有话，不同平常。
　　“师傅为何说这种话？”
　　白衣青年背着手，在原地踱了几步，似在思考如何开口，又腾开步子来到檀木窗边，看着庭院中那棵和南秧一起种下的梧桐树，往事唏嘘而起。

　　“师傅，我们这是要干什么啊？”糯米般软弱的声音，五岁的凡身南秧问道。
　　“为师要带你去种树呢！”
　　“啊？种树，是那种可以结果子的树吗？”南秧颇感兴趣地说。
　　师傅的脚步顿住，倏尔哈哈大笑起来，摸着南秧头，似有些无可奈何：“你啊，小小年纪就这么喜欢吃东西，等为师老了，就养不起你呢。”
　　南秧听后，小拳头握得紧紧的，表情严肃，“不不，师傅很厉害，怎么会老呢？等我长大了，我就天天给师傅做好吃的。”
　　“当然，我自己也要吃好的。”南秧轻轻地加了一句。
　　师傅笑着点头，“嗯嗯，秧儿最乖了，为师很期盼你长大呢。”
　　两人笑笑停停，来到庭院里。
　　“师傅，师傅，我们要种什么啊！”
　　“为师和你要种一棵梧桐。”
　　“梧桐？那是什么？”南秧的话中充满好奇。
　　“梧桐啊，就是一棵很厉害的树。”
　　“很神奇？有师傅厉害吗？”
　　果然是小孩子天性。
　　“没有，你的师傅有多厉害啊！”
　　随即，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师傅你真是......真是......”真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语。
　　半天，用了半天时间，两人才挖好了梧桐需要的坑，师傅说这个梧桐很特殊，需要很大的空间才行，什么嘛，不就是一棵普通的树吗？南秧在心中腹诽。
　　“看，这就是那梧桐树的种子。”很普通嘛。
　　“来，我们把它种下去，秧儿，给为师一根你的头发。”南秧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师傅将梧桐种子与南秧的头发用红丝绕住，随即他施了一个法诀，“轰——”的一声坑就被埋住了。
　　“师傅你有法诀，为什么刚才不用？”
　　“心诚，才会种出仙梧桐。”师傅摸摸南秧的头，又低声喃喃，“仙梧桐，在此汝与秦南秧缔结契约，他之有难，汝之必帮。”一道光微微闪现，又消失不见。
　　南秧听不懂师傅念的咒，但师傅念完后的光他是分明看在眼里的。果然......是一个神奇的树呢！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秧儿，你以后便要做这菩提树般的人，好吗？”
　　“嗯嗯。”虽然不懂，师傅说的就是对的。

　　回忆戛然而止，白衣青年叹了口气，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去凡间历练了。”
　　“为什么？”南秧不解地问。
　　白衣青年张了张口，却说：“天机不可泄漏。”
　　南秧听了，双手绞着自己的衣袂，也不知说什么，只要是师傅说的，都对。可是，要离开师傅，他......他舍不得。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你下山去吧，我会定时给你一些指引的，等你历练完毕......”眼见得南秧抬起头，红了眼眶，白衣青年止住话头，连忙安慰：“又不是不回来，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为师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你的。”
　　“扑腾——”南秧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秧儿虽不知我为何要去历练，但我听师傅的。师傅既然不说，秧儿就知道此次必定是个大劫难，若秧儿不能回来，还请师傅莫要怪罪。”
　　“......”白衣青年默默的，不置一词。
　　“师傅，秧儿走了。”
　　门轻掩，白衣青年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院中的吵闹声静了下来。
　　走了......
　　“师傅，秧儿为你做了一顿晚饭，要记得吃哦。”话中带着哭腔。
　　白衣青年闭上眼，两行泪落下，嘴中喃喃，“秧儿，此次的劫，你如果有难，我必然救之。南秧，‘南有山秧，幼然翠然’,这次的劫，一定要渡过。”
　　“不知那司命君打得什么主意。”
　　风吹过，院中的梧桐树，树叶摇曳，风声飒飒。
　　有一道光，悄然无息地，从梧桐树中现出，附到了南秧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