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花琼兰》宫夷久久

52、 第九卷 夏荫憨梦（三）

　　童声沉默了许久，懦懦道：“那个蝴蝶花谷有一个流传到被人遗忘的传说，徐少爷，您听过‘蝶恋花’的故事吗？”
　　徐锦绮摇着手里画了好几只蝴蝶的纸扇，不以为意：“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一只蝴蝶恋上了一朵花喽。”
　　童声并未质疑他而是转换对象问息桦：“地灵仙子可知道？”
　　息桦道：“你且说。”
　　童声徐徐说：“这是个古老到被遗忘了的传说了，很多人都不知道她曾存在过，但确确实实，这个故事的起因，其实是源自于地灵仙子的。”
　　徐锦绮愕然，手上摇摆的动作停了下来，原本不以为意的态度难得变得严肃起来。
　　“小妖不曾见过上一代地灵仙子紫琼，但是如今有幸得见息桦仙子，都道息桦仙子与紫琼仙子极其神似，如今看来，世间所传紫琼仙子是最有仙风的仙子，确是所言非虚。”
　　徐锦绮想起那个怪梦里背影与息桦极像的紫眸男子，小树妖口口声声的那个紫琼仙子，想必就是……但自己怎么会梦到上一代的地灵？他没想太多，只是腹诽：说什么相像，也没那么相像嘛，他还是觉得息桦好看些……
　　“在不知多少个千千万万年以前，天地间有一位万花之神，名曰花碧，貌美如花，呃，当然，她本就是一朵花。
　　“那时候世间的物什不多，那些个灵力强大又百无聊赖的灵体们就聚在一起选起美来。随后在四海八荒传出，地灵仙子夺得此最，乃是最具仙风——即天地间最美的仙子。万花之神既是神，本是应怀有仁爱宽厚之心，本不该同身为仙子的地灵计较的，但是花碧自诩美貌第一，听说了此事后心中不服，千里迢迢驾着彩云前往琼仙谷一瞻君颜。这不看尚还在心中不屑，但这不甘中的小小一瞥，却自此牵动了花碧的心，也牵出了她的一段孽债——花神碧爱慕上了地灵仙子紫琼。
　　“花碧回到花谷后，一边无法接受有比自己更卓越的存在，一边却对紫琼仙子的风姿念念不忘。紫琼仙子性情孤冷，少与他人接近，唯一喜欢的也只是侍弄花草。花碧第一次知道了不被重视的自卑感觉，她听闻云神山有一种南都普松花具有迷情的作用，可以捕获人心，就异想天开打算用这种手段得到紫琼仙子的心。谁知这花哪里是这么好得到的，云神山上住着一位龙神，因为脾气古怪，素来避世不喜人打扰，向来是很多仙神鬼怪不敢上云神山的原因。花碧那时候被情欲迷失了头脑，竟然贸贸然上山去偷花，果然被龙神抓了个正着。
　　“那位龙神是普天最能耐的神明，这时又是在他的地盘上，说不开理的也是花碧，花神碧哪里是他的对手。龙神怒不可揭，一道天雷灌顶把她的修为打散了。
　　“花碧这才意识到此乃自己的千年大劫，她却没有逃过。她的灵气被劈成了两半，禁锢在了两朵花里。花碧从前何等自恋，是见识了紫琼才略微收敛起傲气，但总是如此，她依旧是不会容忍自己神貌分离。也不知她做了何等努力，一半灵气从花中挣脱，变成了蝴蝶，在千万群花中去寻找承载了自己另一半灵气的花。但是花神在无声中受到了诅咒，只有那朵花凋谢的时候，才能被蝴蝶找到。
　　“花碧不甘心，也不服输，就这么找了千千万万年，直到如今却依旧没有找到。花神是花族的代表，花神的罪责自然由百花共同承担。因此你们在蝴蝶花谷看到的每只蝴蝶，都是在花朵中执着的寻找着另一半自己。你们看到的每一朵花，都是在等待着另一半的自己。”
　　小树妖的故事讲完了，四周陷入寂静，徐锦绮挑挑眉，感慨道：“蝴蝶是花对自己的执念，难怪都是一样的漂亮。谁能想到那些美好的事物背后，会是这样一个凄凉的诅咒呢。不过那个什么花神……什么碧的……确实是……”
　　他意味深长停顿片刻，待息桦看向他的时候才笑笑道：“确实是够自恋的！这就算了，居然自恋了这么多年！”他转而问那小妖，“故事说完了，你可以开始讲跟小卉有关的事了吗？”
　　息桦道：“蝴蝶花谷由于花蝶众多，成了寄托花神执念的地方，小卉的消失，可是与此有关？”
　　小树妖恭恭敬敬道：“地灵仙子说的正是，据小妖推测，仙子家的那只狐狸，许是被那股执念所诱，成了花神的俘虏了，仙子需在她彻底迷失之前，找到她。”
　　“她在何处？”
　　“想必还在蝴蝶花谷内，只是千万朵花中哪朵才是，小妖也无从知道。”

　　雪狐在冰冻的湖水里恍惚着做着美梦，正梦到躺在雪山山洞外的悬崖上吹着冰冷的风雪，突然被一阵狂风无情卷了起来，他挣扎几下，疑惑得睁开了眼，原来是徐锦绮提着自己后颈的毛，把自己从水里捞了出来。
　　徐锦绮对上他冰冷的目光：“眼下只剩下你一只狐狸了，平日寻人的事都是小卉干的，也不知道你好不好使。”
　　息桦拍拍他的脑袋解释：“小卉失踪了。”
　　小树妖说的不错，蝴蝶花谷之所以叫蝴蝶花谷，就在于这里的蝴蝶和花，不然也不会成为承载花神执念的地方，要在这么多花里面寻找一朵“小狐狸花”，和蝴蝶寻找另一半自己的感受是一样的。
　　雪狐是靠着气味寻找的，奈何鼻尖尽是花谷中浓郁的花香，竟是闻不出半点小卉的气息。找人这事情息桦并不擅长，平素只有别人找他的份。因此二人一狐在谷内瞎转悠了半日，陷入了困境中。
　　几乎是无计可施时，徐锦绮发现了那只熟悉的小麻雀，扑闪着翅膀，一边躲避着周身的蝴蝶，一边向这边飞来，他不禁拉扯息桦的袖子，只给他看那只鸟。
　　息桦将袖子从他的手里解救出来，麻雀便落在了他的肩头，一翅膀霸气地拍飞跟着它停在息桦肩头的另一只蝴蝶，对着息桦叫了几声鸟语过后，又呼啦啦扇起翅膀，再一次霸气地踹飞一只在息桦发间徘徊的粉色蝴蝶，趾高气昂得飞了起来。
　　徐锦绮抽动嘴角，听到息桦淡淡道：“跟着它。”
　　两人和雪狐一路随着那只麻雀走，徐锦绮嘿嘿笑道：“那只瘦鸟与你什么关系？”
　　息桦看了他一眼：“是少芹。”
　　“啊？”徐锦绮脚下踉跄，想起自己叫了他这么多次“瘦鸟”，那个小气的树仙会放过他吗，“它真的是……那棵树？”
　　一直在前头带路的麻雀突然回过头来，在少年的脑袋上啄了几下，分明就是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了。徐锦绮哎呦叫了几声，乖乖闭嘴。
　　麻雀领着他们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这里瀑布潺潺，水声震耳。
　　徐锦绮环顾了一下四周，疑惑道：“这里我们之前来过，并未发现小卉的踪迹。”
　　息桦也环顾四周，徐锦绮鄙视地嘲讽：“你就不必看了，你一定不觉得来过。”
　　息桦诚恳地点头。
　　麻雀根本没想理这两人，一头扎进了瀑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