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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乏善可陈的小说家(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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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稀里糊涂就搞到一起去了。先是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架,准确来说是我对他单方面的殴打。接着,打着打着,我就亲上去了,然后……
“阿吉,你真的喜欢我吗?”昨天晚上卖了力的人,今天醒得也早,一双眼睛亮得出奇。
“一大清早废话那么多。”我嗓子哑了,也不知道昨天到底说了哪些乱七八糟的话,反正我一糙老爷们,情啊爱的,不咋说的出口。
忍着浑身酸痛爬起来,准备爆更码字。存稿空空如也,今天说什么也得补充一下了。
连着两天都在我旁边腻歪。一会儿喂水,一会儿喂水果,跟个牛皮糖似的,一点不消停。
第三天我彻底好了,才跟他一起去了刘立花嘴里说的那个地方。刘立花带的路。
高山苍翠。碧空如洗。零零星星的小花点缀在毛茸茸的草丛里,挺可爱的。只是这坡,陡的有点可怕。
“刘立花,还有多远啊?”我有些不耐烦了,这景色看来看去也挺一般的。
“快了,谭华,胡吉,你们听到水声没有?”谭华身上背着跟我差不多重的东西,回身拉了我一把。
我竖起耳朵也没有听见。“我们会不会是走错了?”总感觉另外一座山上的风景会更好。
“不会的。”说完刘立花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往前走。
在我印象中好像在深草里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吧,终于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绕过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我看到了一弯小小的彩虹。
小小的瀑布像是银练一样,从蜿蜒的石缝里钻出来。瀑布垂进了清澈见底的小池塘里,池塘里游着几条小鱼。池塘底的鹅卵石色彩斑斓,和小鱼相映成趣。树荫底下一丛丛的蓝雪花上翩跹着几只颜色艳丽的蝴蝶,间或还有一些蜜蜂来来往往。
“谭华,胡吉,你们觉得这里怎么样?”谭华和我躲在树丛里,一动不动。刘立花猫在另外一个深草里。
“还可以。”我随口回了一句。“风景好看,但是也不是太难得。她为什么推荐这个地方呢?”我低声问谭华。
“她以前在这里遇见过一只纯白色的梅花鹿。”谭华告诉我说。
刘立花的爸爸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开明的。她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她一直和爸爸相依为命。她发现自己喜欢女孩子以后,没当一回事地告诉了她爸。结果挨了一顿毒打。
她既愤怒又伤心,于是趁她爸不注意,一溜烟就跑了。奶奶不待见她,因为她老是不让她爸再婚,一直搞破坏。所以她打算去外婆家。
结果走着走着就迷路了。那个时候她人小但是挺倔的,就这么一直走,直到循着水声找到了这里,再也走不动了。
“如果那个时候遇到的是一头狼,那我就惨了。”刘立花自嘲道。
刘立花只跟谭华说过这件事。因为她觉得她们在体校都是异类,区别只在于一个是过于优秀不合群,一个是过于愚笨被排斥。就好像那头离群索居的白鹿一样,只能自己爱自己。
“它在我眼里就好像在发光一样。那么美,站在那儿就像是一个童话。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它。”刘立花说起它的样子,带着一种平和的狂热。
“那你后来还见过它吗?”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如果有缘分的话,一定会再见的。”刘立花并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那我估计再见是没戏了,好容易跑出来一趟,居然还跑空了,真是够悲催的。
我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在被第一只蚊子光顾后就想撤退了,“谭华,刘立花,要不先回去,下次再来吧。”先骗他们回去再说,这破地方谁爱来谁来。
“没有下次了。这个地方马上就要开发了。再来就真的见不到了。”刘立花声音有点难过。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的漫长。更何况是一个基本看不到希望的等待?我眼睁睁看着太阳升上半空又往下落,蝴蝶来了又走,蜜蜂一去不回,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一动不动的鹅卵石。
天黑了,月亮出来了。清凌凌的水面上倒映着一轮圆月,静谧之极。远远地,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响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朝这里移动。
谭华一直坐在我前面,守着摄影机像一块沉默的石头。这个时候也没有一点异动,只是握住了我的一只手。我有点紧张,舔了舔嘴唇,暗暗祈祷来的千万不要是什么“大东西”。对面的刘立花也没有一点动静。
黑漆漆的夜幕被一闪一闪的暖黄色的光源点亮了。躲在草丛里的萤火虫被这不速之客驱赶了出来,一时间竟有些如梦似幻。
“沙沙”“沙沙”这声音越来越近,我对上谭华关切的眼神,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希望来的不要是任何一种攻击性强的动物。
听说有些人谈恋爱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能修成正果。对于我来说,后面可以有,前面就不必了。
“希望只是虚惊一场。”我喃喃自语,手心渗出了冷汗。
长长的枝桠划开了草丛,一个头探了出来。它慢慢地越走越近,很高大,很有压迫力。然而一点也不可怕,因为它就是那头白色的鹿。
现在,我能理解刘立花为什么对它念念不忘了。因为它本就是不属于人间的精灵。
它的皮毛不像人们想象中那么洁白无瑕,挂着零碎的树叶和杂草。温驯的黑眼睛,长长的睫毛,有力的蹄子,健美的身躯。还有那一对威武的鹿角,神气极了。
它慢慢地低下头来,搅碎了一池波光。大约是喝够了,它仰起头,不紧不慢地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我看着它一点一点消失,就好像一个不期而至的梦。
“我们回去吧。”谭华收起了器材,把我从树丛里拉了起来。刘立花也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拍打着徘徊不去的蚊蝇。
“好。”我们相视一笑,一脚深一脚浅地往来时的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