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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同类 ...


  •   文/司南

      丑时三刻不眠之街的中央,人们都在红色里一刻不停疯狂地舞,我仿佛听到了她狂妄的大笑,她细高跟鞋的鞋跟嗒嗒地敲击地面,青绿色的眸子要溢出毒素来。

      一开始我还在想所看到的满目的红都是因为我那只红色眼睛,但我很快便发现那与我的眼睛毫无关系,因为我也在疯狂地舞着,是我扣动扳机使所看到的景象一片腥红。

      *

      我憎恶初音未来,她身上没一个地方能让我有半点好感,尤其是她穿着高跟鞋踩着我的头的时候,尖细的鞋跟抵着我的嘴唇,好像刺猬在我的嘴唇上翻滚。我不止一次想狠狠啐口唾沫在她该死的笑脸上,不过那仅仅是想,心中明了要杀了她就得忍着,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这种事也习惯了。我一定是哪里不正常,从被这该死的女人改造成杀戮人偶的那一天起。

      成为杀戮人偶之后,“镜音铃”这个名字就和我毫无关系。不管是和谁有怎样一段温暖的回忆都与我没半点关联,有这种想法是在那女人踩着被打趴在地上的我的脸时才产生的,我还记得我如何没用地流着眼泪瞪着初音未来,那时候我还在无用地回忆着在孤儿院里美味可口的牛奶燕麦和根本挡不掉该死阳光的那棵柏树。

      软弱无力在困境下没有半点作用,当我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时我那不值一提的眼泪大概早流干了,曾经想要认输和屈服的念想都转化成我对初音未来的恨意。

      天知道我有多恨她。

      “真是可怕的表情呢,铃。”用鞋尖勾住我下巴的女人笑得云淡风轻,我却不能有半点行动。对于我来说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我对她的憎恶无以复加,恨不能用我手上的枪把她杀死再用刀把她割成薄片,可我只能稳住情绪被她踩踏着去领取她的旨意。

      今天要杀的目标是谁?总共几人?这种问题早已失去了意义,身上的衣服换了又换,枪上的血迹擦了又擦,麻木的神经对杀人这种事提不起半点恐惧,唯一让我感到恐惧的只有在我被弄瞎一只眼睛的时候有过,也只有那会儿的疼痛让人有活着的真实感。

      捂着流血不止的眼睛回去理所当然地被初音未来好好嘲笑了一顿。我从没指望过这女人会给别人处理伤口,她把酒精直接倒在我的头上,顺着流下的酒精流到我那只没用眼睛的眼眶里,用“疼痛”根本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感受。

      “喜欢吗,铃?”翘起来的尾音显示出初音未来的好心情,她开心地把剩下的所有酒精都倒了下来,勾住我下巴的鞋尖要把我的下巴钻出一个洞似的使劲旋着,她的身体笑得有些抽搐,我的身体也在抽搐,只不过是疼的。

      “我会杀了你的。”我咬牙切齿地对着她吼,她的眼镜镜片反着光,挡住了她的眼睛,让她那微笑的表情变得诡异:“我等着哦。”

      说过这话很久之后我才发现我也许是被初音未来给耍了,因为她的这句话,衣服换得更加频繁,枪上的血迹出现得也更加频繁,我彻头彻尾成为了初音未来的杀人工具,并且我不知何时已经习惯了。

      我原本以为活在阳光底下的我和这女人不一样,后来我逐渐明白其实我和她没什么差别。只是她是路易十四,而我不是。

      *

      活在回忆里的我以前待过的孤儿院不知何时成为了面目可憎的噩梦,有一段时间我总是会梦到它,熙和明亮的日光如芒一样狠狠刺进人的身体。心脏被刺穿的刹那间我猛地惊醒,一连几天都是同样的噩梦。最后一次做这个梦时初音未来手上的水晶高脚杯里的红酒全洒了出来——全洒在我脸上。她的笑容充满嘲讽,一边怪声怪气地说着“哎呀真可怜”一边不紧不慢一脚踩上我的侧脸。

      随即我接到了新的杀人任务,临出发前初音未来的笑容就像是在说“不用谢我”。她和吐着信子的毒蛇没什么两样,有时候我又觉得她和慢慢把植物杀死的藤蔓更相似。

      偶尔初音未来也会和我聊上几句,内容单调得很,不是“今天真是个适合冲刷大地的时候呢”就是“要不要过个场狂欢节呢”。我也会和她讲几句,要是能激怒她对于我来说再舒心不过,但成功的次数也就那么一次而已。

      被激怒的她使我被迫与她对视,她手里的杯子被她一下子给捏碎,和掰断塑料泡沫版一样容易。然后她凑近我,捏着我的下巴,我能感受到细小的玻璃碴硌着她的指腹和我的下巴。

      每每回想起她被激怒的样子一种胜利的快感便油然而生,只是除了那次我再也没成功过,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我对于激怒她这种事的兴趣越来越少。在初音未来这女人旁边待多了脑子也多少变得有些不正常。

      不正常一定都是因为初音未来的关系。

      *

      被初音未来改造成杀戮人偶的不止我一个,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和我同为这女人手下的杀戮人偶的别人,劝说过我一起反抗初音未来,他们的话我不怎么记得,似乎是可以杀了她得到解脱如此之类的话,我只记得一句“你这么恨她,为什么不反抗?”

      我瞥了他们一眼便沉默地走开。在他们行动的晚上,我站在初音未来旁边,她晃动着手里的酒杯,酒液跟着晃动起来,铺在红色透明液体上的月光也在荡漾。

      他们要杀初音未来在我看来是件无用的事。他们的成功率先不提,要我和他们一起动手,只能说别开玩笑了,初音未来是我一个人的猎物。

      她不能死在除我以外的任何人手上。所以,有人拿着太刀冲悠闲喝着红酒的初音未来斩过来时我开了枪,那帮家伙变了脸色,那场闹剧最后演变成了我杀死了他们。整个过程里初音未来没说过一句话,我挡在她前面杀死他们的时候好像感受到了初音未来带着玩味的目光。

      子弹让最后一人的脑袋开了花,看着他倒在地上,他和被割开喉咙放血的家禽一样,猛地抽搐了几下后再无生息。上踢开拦在脚边的尸体转过身去,初音未来的红酒还剩下半杯,她脸上是我意料之中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铃真是让我意外啊。”她挑了挑眉,“不打算杀掉我吗?”

      “……”想好好回敬她几句脑子里却没有半个词汇,踩着地上的尸体走到窗子边上看外面繁华城市夜晚亮起的火树银花,然后用余光瞅着初音未来的动作,她把酒液全都倒在地上,和地板上的血混在一起,一瞬间早已习惯的血腥味让我有那么点恶心。

      “呵。”她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便走出了房间。

      我说过初音未来是不需要光的路易十四,花瓣呈黑一定是血液全部干涸在上面的原因。

      借着窗外的灯光我扫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衣服上的血被氧化了,颜色就像路易十四。

      *

      其实我和被我杀死的那些人同样采取过要杀死初音未来的行动,结果都以失败而告终。和他们不同的是我没有被杀死,而是继续活着为初音未来卖命。

      什么时候杀了初音未来我就杀了我自己,抱有这种想法苟活着,我对初音未来的憎恶有增无减。越是憎恶她越是不想让别人威胁她的生命,没有理由地固执地坚持着“只有我能杀了她”的想法,逐渐和初音未来一样被血染了个遍。不是路易十四却和路易十四染上了相同的颜色。

      被杀戮人偶杀掉了父母的我,今天也作为杀戮人偶活在这世上,要离开初音未来好像成为了无法办到的事。支撑着我活在世界上的阳光变成锋芒刺穿了心脏,充满了光的美梦成为梦魇,带给人幸福的记忆里的地方是我的噩梦,是的,现在这样的我离开初音未来就没办法活下去了。

      然而我还不想死,终结别人的生命令人高兴得发狂,从不停地杀戮破坏中获取活着的真实,初音未来的嗤笑传进我的耳朵也变得无关紧要。

      初音未来笑着观看人被杀死的过程,我笑着制造人被杀死的过程。“感觉到有趣了吗?”初音未来无声地对我问出这句话,我第一次顺从她点了头。

      不可否认我和她渐渐成为了同一类人,不过这样我也还是恨她。

      *

      沉浸在血液的温暖里,丑时三刻在不眠之街的中央人们沐浴着月光开始疯狂地舞。

      我仿佛看到了她狂妄的笑容和我脸上疯狂的笑重叠在一起;她细高跟鞋的鞋跟嗒嗒地敲击地面,和我白色的刀刃切开人体的声音相交织;青绿色的眸子里和我红色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同样的光彩。

      扣动扳机,使眼前一片腥红,毒素和血液麻痹神经,我和我的同类共同呼吸着浑浊的腥甜的空气,无法自拔。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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