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五 再见谷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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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声音细细碎碎地远去了。
徐平乐对着自己的手腕发愣，心里有些犯嘀咕。突然啪一声他眼前一片明亮，他下意识伸手挡眼，有人笑了起来，说：“在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准备迎战吗徐平乐执行员？这可不是良好的专业素养。”
徐平乐放下手，眯了眯眼睛，说道：“于兰？……还是谷雨？”
“谷雨导航员为您服务，B121执行员徐平乐。”少年版的于兰，谷雨笑吟吟地道。
徐平乐心里有点五味杂陈，喃喃地道：“啊，是你就放心了。那什么，昨天真是对不起啊。”
对方好奇地歪着头看他：“指什么？”
“我把你拒了啊……”徐平乐虚弱地说，“很来气吧？抽我吧？”
对方带着一种探究又疑惑的目光凝视了他一会儿，道：“诶，可是明明是于兰下的绝对指令啊。”
徐平乐猛地抬头看他。
“不是吗？”谷雨被他看得有点慌张，向后退了一步弱弱道，“……昨天晚上他是这样告诉我的啊。”
昨天晚上……徐平乐先是脑补了些不太好的东西，然后反应过来：“你辅助了他的A级任务？”
谷雨点了点头。
徐平乐沉默了，又油然产生了一种自打脸的悲愤感觉。
好吧他总是这样，别人的思维回路和他没在一条线什么的……他已经习惯了。他莫名想起江久，然后是整个第二分室的所有人……真是一群精神病的存在，他整个人都即将要不好了。
“总之先离开这里吧。”谷雨看了一圈四周，道，“为了避免程序冲突，你和于兰现在处于对立面，再现的于兰的思维程式默认你为敌人，所以不能与他正面接触。我们先去找白日寻执行员。”
“妈蛋你说的这些杜弥儿一句没说啊！”徐平乐站起来，暴怒，“她真的是A级调试员吗？”
谷雨冲他充满歉意地笑了，少年柔和青涩的面容在这种笑容下像是画里婉转走出的人物：“那个……这是我自己私设的。我不能保证在默认情况下于兰的思维系统会保持稳定，特别是在他昨天情绪大幅波动的状态下。真的很抱歉。”
他认认真真地道着歉，眼睛闪亮亮的。徐平乐觉得自己真的是一点也气不起来了。
“哦。”他讪讪地揉了揉鼻子，“那就没那娘们儿的事了，我们走吧。”
谷雨冲他绽开了一个抱歉又亮晶晶的笑容，看起来无辜极了。
“首先……”徐平乐环顾四周，故意地无视了谷雨的笑脸道，“我们该怎么做？”
“先从这里出去，”谷雨蹭到他身边，四处环视了下，“十分钟后于兰的程式记录会预期到达这里。”
他们此时身处的环境是一间和式房间，窗户和纸拉门紧关，头顶白炽灯亮的惨白又刺眼，颇有些日式恐怖片的风韵。徐平乐被这种环境催逼得大脑有些发麻，急着试图想去拉开纸拉门，谷雨制止他：“别碰。”
然后少年抿了下嘴，严肃地端起手中的AT－12T，冲那扇门轰了过去。
“喂喂喂我还在这啊！”徐平乐傻了，咆哮。
炮弹对着吓傻了的徐平乐直冲过来，然后绕个弯……欢乐地跑远了，砰一声撞在了门上，顿时烟尘四漫。
这他妈绝对不是人类认知的物理范围啊！
徐平乐汗毛齐刷刷地竖了起来，差点给少年跪下来了。谷雨把手里的轻型反坦克火箭筒扔地上了，迷惑地道：“你在那儿？有关系吗？”
“……没关系哦。”徐平乐十分僵硬地微笑着回答他。
他突然油然而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大概这样熏陶下去，他也终将成为这第二分室中欢乐的神经病们的一员了。无论怎么说，要和一个机械的虚拟人格培养感情……这他妈就不是正常人所想到并且会付诸行动的事啊！
“我们出去吧。”谷雨率先走了出去，顺便有点同情地看了一眼徐平乐，那一眼和看一个神经病实在没什么区别了。
也是哦，徐平乐想了想突然醒悟了。活在一个没有物理规则的世界的虚拟人格，大概真的只会把正常人的世界观看作神经病的逻辑了。
他想通了这一层后，心境刹那就开阔了。之前被轻视的小愤怒一扫而空，他屁颠屁颠地跟着谷雨跑远了。
他们走在一条狭长的走廊上，它从他们走出房间的外面就一直延伸着。谷雨走在前面，徐平乐跟在他身后直嘀咕：“这麻痹怎么有点像居民楼的走廊……话说是不是有人看着我？”
谷雨不吭声，突然说：“你难道不要求我验证身份吗？”
“诶？”
“我可能是梦魇啊。”少年认真的说，“你之前不是被骗过了一次吗？”
徐平乐沉默了一下，稍稍往后退一步：“嘛在动漫里一般这么说就是安全flag了，可以以此类推吗……”
谷雨仿佛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音。“下次可要当心啊，别再被其他人骗到哦。”他含着柔软的笑意说，“不过解释一下，我作为全梦境的终端处理器，无法被任何意识态复制模仿。”
“换句话说，在这里，你唯一可以信任的只有我了。”
他笑着，用少年柔和的语气说。这种语气实在太有迷惑性了，徐平乐有一种错觉……似乎他们已经默契地相识很久了，对方的神态、语气、笑容都那样熟悉得深刻，如血淋淋地刻在了心里一般难以忘怀。
他在很久以后才意识到，那是作为整个惊蛰系统的第一适配者所独占的、对于虚拟人格谷雨最高的共通性。这种共通性是没有任何避免的，他们之间所有的情感、思维、认识会在不断的接触中逐渐共通。
很难说这是一件幸事还是祸端，但有一点极其可幸——在一个人数达数千人的庞大团体组织中，他成为了这个少年的最高适配者，或者说……朋友。
朋友，这个词是逐渐渗入徐平乐的生活中，并且在悄无声息间就替懵懂的青年铺设好了一切。这是一个润物于无声的过程——从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中的第一段对话开始，他和整个惊蛰project的进程已经缓缓地启动。
“可以信任你吗？”他茫然地问。
“可以哦。”少年微笑地回答他，“嗯……我们可以互相理解，你的疑惑我也在为你担忧，同样我的悲哀你也可以领悟。即使我被强加了绝对指令……但是没有关系，我们的同步率是无法消除的。”
“哦，这样。”徐平乐如同被迷惑了般点头回应道，“挺好的。”
谷雨在他的前面回头看他，可爱又腼腆地笑了：“嗯。”
他们缓慢地前行着，昏暗的灯光在他们头顶无规律地闪烁，将他们的影子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距离。那些光和影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看起来有一些悲怆的味道了。徐平乐走着，问道：“我们要往哪儿去？”
谷雨思考了一下，道：“有电视机的房间，大概离这里不远了……大概五个房间后？”
他说着，加快了脚步。徐平乐突然有一种心提到了嗓子眼的感觉，那种感觉恹恹地压在他的喉间，几乎使他喘不过气来。他的脚步微微停了一下，然后坚定地跟了上去。
他猛地产生了一种沮丧的感情——在猛地那一刻，他意识到他即将要正式和过去的一些常识说再见了。然而这是他自己所决定的，纵然仓促，纵然迷茫，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在别人的提带下磕磕绊绊地走下去。
他又再一次地思念起江久了，他从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可以那样甘美，在伴随着难以言状的痛楚同时却甜美得沁人心脾。他就这样把暗恋小心翼翼地揣在心里，偶尔拿出来品尝一番，就快乐得无可复加。
他只能这样了，把自己的人生规划和一个被他当做神一样憧憬过的少年绑在一起，即使对方的人生规划管他屁事。
“你有点难过。”谷雨说着，歪过头看他，“因为什么呢？”
徐平乐一愣。他为什么要难过呢？他已经很坦然地接受了现有的一切现实，且抖M式的让自己痛并快乐着。只要能看见少年，说话、接触、共同行动，以及思念他就是很快乐的事情了。他为什么还要难过呢？
是因为身处这个世界压抑了他的心境吗？
“你太想念一个人了。”谷雨轻轻地说。
徐平乐惊讶地抬头，谷雨站在他面前，泪水流了下来。
“共通性这东西有点讨厌了啊……”他低声地说，“我不喜欢去思念啊，因为无论怎么样也追逐不到的……”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十五 再见谷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