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墨夷*媛姬

1、闷

　　我想，我那时候的样子让十个人看到，有九个人会认为我疯了，剩下的那个准是个瞎子

　　那天，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７月１５号的黎明…………

　　因为无聊，我开始ＣＯＳ尸体，静静的躺在地上…………

　　脑袋边上是一边散热一边轰鸣的电脑主机；右手下捏着正规律跳动着红光的鼠标；肚子上放着轻薄的键盘；腿边是已经跳到屏保的１７寸的液晶屏幕；至于那两个圆柱体的低音炮，一个滚到了门边，而另一个则被我当作垫脚石垫在右脚的脚脖子下；而这几天才开始学习的日语教科书，则在我的后腰底下垫着呢，大概已经被汗弄湿封面了吧，不过幸好它的封面是塑料纸呢，湿了只要擦擦就好了，真是万幸啊～～～

　　如果现在的样子被妈妈看到的话，她一定又会拧这眉毛尖着嗓子来唠叨我了吧：“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的！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懒的女孩子，房间里面都是灰，乱得像狗窝一样，地板脏得像什么一样，你竟然还躺得下去！你看看你，衣服乱丢，东西乱放，到处摊的一堆一堆的，我前几天才给你收做好，才几天又这样了！还有，你看看，这么热的天，你空调不开，电扇也不开，门和窗还关得那么紧，窗帘布么拉得严实的不得了，你作死啊？知不知道今天３９度啊，你看你，全身汗渍渍的，闷着你不难过啊，当心闷死！还有，你像什么样子，就把书这样垫着？我花了那么多钱让你去学日文是让你去留学的，不是让你来垫背的！………………”

　　想到妈妈那生动的表情，我突然有了微笑的冲动…………

　　伸展肌肉，想要牵起嘴角，但是许久没有被滋润过的唇提出了抗议，一阵刺痛过后，我感到了唇上出现了粘稠的湿濡感，舔了舔，带着淡甜的铁锈味在嘴里扩散——味道还不错。突然又觉得嗓子有些痒，咽了口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口水下去，结果回应我的又是一阵火烧一样的痛。

　　看上去，我的嘴唇和喉咙都来向我抗议了啊～～～不顾疼痛，我肆无忌惮的微笑，唇上的湿濡感益发的清晰，伸出舌头把他们悉数舔干净，然后无视掉嗓子的叫嚣，统统咽下去。

　　笑着笑着突然觉得胸闷，大概是天气太热的原因吧，我如是想着，而伴随我的猜测，一滴汗水沿着我的额角滑落下来，直到隐没于杂乱的头发里失去踪影…………

　　眨了眨干涩酸胀到刺痛的眼睛，目及所致的东西都是一片模糊的光景，那是理所应当的啊，我可是散光７００多度呢，看什么都模糊～～～

　　我继续笑，猖狂的笑，悄无声息…………

　　其实，看不清楚东西是很不舒服的，虽然眼镜就在我的左手边，勾勾手指就可以拿到的，但是我不想动啊，因为我的左手里正捏着一张照片呢～～～

　　那张照片因为被长时间的捏着，都已经变形了，而且以为沾了汗，已经粘在我手上了。

　　房间很黑，没戴眼镜，捏着照片的左手告诉我它不想动，虽然是这样，我还是清楚的看到了那张照片：一个穿着水手装的蘑菇头小女孩和一个手里拿着包了一半的粽子的银发老人——那是１０岁的我和８０岁的好婆（注1）。

　　这是唯一的一张，唯一的一张我和好婆的双人照，那是在我10岁生日那天，临出门的时候匆忙拍下的…………

　　唯一的一张…………

　　在那过后的10年中，虽然陆续的和好婆一起拍了很多照片，但再也没拍过只有我们两人的照片，一直没机会，也从没想到要拍…………

　　7月12号那天，是好婆的90岁生日。

　　那天，我没有哭，真的，即使是满屋子的人都在嚎啕大哭，即使他们哭的肝肠寸断，我的眼睛也是干涩的。他们一个一个的和好婆说话，一个一个的去送她，只有我，始终在最远的角落里静静的看着，无动于衷。

　　我不伤心，真的，我完全没有伤心的感觉，是因为我的心一直是空的吗？

　　我不知道…………

　　一直听别人说，只有见过了真正的死亡，人才懂得生命的可贵，可是我现在依然觉得人的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轻贱的东西，是因为我太冷漠吗?冷漠的即使是经历过了生命的消逝，依然如此固执的认为着？

　　我不明白…………

　　终于，天亮了

　　１５号大礼那天，我偷偷的把那张照片塞进了好婆的管材里，就放在她的枕头旁边，然后又堆了很多的纸钱和元宝把它给掩埋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而已。

　　我自私吗？或许吧，我很自私的～～～

　　啊，顺便一提，大礼那天我依然没哭，即使是在平时不怎么走动的邻居都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我依然没有眼泪。看着那些痛哭的人，我甚至有想微笑的冲动。

　　我冷血吗？或许吧，我是冷血的～～～

　　现在，日子还是那么一天天的过，我也依旧每天去上那留学前的准备课程…………

　　留学？想想就好笑，我一个中专混出来，现在在读自学考，学了一年，考了６门功课只考出４门的人去留学？估计很多出不去的人会吐血吧～～～恩～～～气死他们～～～

　　啊～～～劳什子的日本～～～我来了～～～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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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好婆，苏州一带的人对祖母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