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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婚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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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起珠帘,自侧门盈盈迈入膳厅,刚刚黎夫人的话还悬在耳际,简单来说就是既要让白芷死了对轻越的一条心,还要她留有一些情义,不可撕破脸来,否则楼主那儿不好交待。
膳厅里,白芷坐得似乎离轻越更近了些,依然说着话,我不禁暗叹,像轻越这般整天挂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对身边的人都温润持礼,用心对待,像阳光一样洒进别人的生活,恐也能惹出不少挠心事。他这样易给别人一种被他喜欢和呵护的错觉,可事实上,他哪是喜欢你,不过是自己的处世习惯罢了。倒叫不少姑娘们牵肠挂肚,肆意揣测。
我准备走过去,轻越倒是眼尖,一早便看见了,招呼我坐他身边去。我定了定神,巧笑嫣然以回应轻越。
白芷啊白芷,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可莫要怪我挡了你的姻缘路。
我在轻越身旁矮身落座,黎夫人随后而来,盯着渐次登场的各色佳肴,我激动得几乎不能自已。然理智终究占了上风。我甚体贴地夹了一筷子糖醋鱼给轻越,“来,你最爱吃这个了。”
还没等轻越反应过来,我又极匆忙地说:“哎呀,我差点忘了给你挑刺了,我记得上次我没给你挑刺,你就被刺卡住了,喝了大半瓶醋,我可心疼了。”
“啪”,轻越的筷子掉桌上了。他偏了头,惊异地将我望着。
傻不拉几的,老娘我在给你处理滥桃花呢,也不知道配合一下。
我甚温柔地将筷子捡起掐回轻越的手中,嗔怪道:“真是的,吃个饭也要人照顾。”我越过轻越朝白芷一笑,“让你见笑了,我可得照顾他一辈子呢。轻越他也一定很照顾你吧,毕竟你就像我们的妹妹一样。”
我几乎能感受到全身鸡皮疙瘩的滋长。真是不容易啊。
白芷盈盈双眼慢慢蓄上水雾,突然大声说:“不是这样的,你根本不了解轻越,你根本照顾不了他。轻越他最讨厌吃醋了,哪里会喜欢吃糖醋鱼,哪里还会咽下大半瓶醋!可我知道,我知道他最喜欢白色,最喜欢每天清晨带着露珠的蔷薇,最喜欢吃冰皮绿豆糕,最喜欢笑,最喜欢在黄昏时分练剑,因为他喜欢那薄薄的橙色暮光,他喜欢身下拉长的影子,他喜欢……”
白芷已经说不下去了,她已经开始哽咽,手紧紧掐着桌沿,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肆意滚落。“你,你根本不了解他啊。”
像是说给轻越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她呜咽着,断断续续地说:“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啊。我和姐姐闹翻,不顾她的禁足令偷偷跑来境楼。我甚至希望能够通过楼主来给你施压,可我所求不过是希望陪在你身边。可你们却非要将我推开。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其实,作为一个高中生,我对风月之事完全没谱,白芷突然的告白让我手足无措,我完全愣住了,竟傻傻地问轻越,“对啊,为什么她就不行?”
轻越以手扶额,没搭理我,他认真地对白芷说:“因为我只有一颗心,再装不下另一个人了。”
那个人是骆歌吧。
我突然想起自己的责任,朝哭得不成样子的白芷温婉一笑,“抱歉。我乘你不注意就窃了他的心。然你们终归未曾在一起,我也算不得是什么小人。”
我成功补刀,白芷失神,晃悠悠地起身,“记住,他不爱吃醋。”
我心里倒是一揪,想必轻越心里也是难过的,可并不是所有喜欢都是爱。如果不能给她一个承诺,便只好早些令她醒悟,让她再去找一个真正能相守的人。
一直在一旁未搭话的黎夫人招手唤进了几个丫鬟,她伸手拉住了白芷,“你这样,黎妈妈很伤心,可是,你是个好姑娘,你值得一个爱你的人。让她们护送你回家吧。”
轻越望着她们,颇严肃地说:“好好回家睡一觉,和姐姐一起守住家业,切莫惹事生非。”
白芷泪水涟涟,盈盈秋目倒将我望着:“我真羡慕你,有这样的缘分,敢爱敢恨地活着,我们都背负了太多,无法自由。”
她又怯怯地望了一眼轻越:“楼主那儿我自会交待,你们不必担心。若是,若是你们还记着我,便来白家吧。白家的门永远为轻越你敞开。”
轻越对着白芷温和一笑,“希望你能早日找到意中人。”
白芷笑得有些许苦涩,“谢谢你的祝愿。”她朝黎夫人欠了欠身,“芷儿便先行一步了,夫人慢用。”
门外阳光正盛,白芷纤弱的身形渐渐隐没在炽热的光影里。明明是我想要的结局,却无端端让人心疼。我夹了一块糖醋鱼往嘴里送,因为分神,小小的刺堪堪卡在喉咙口。
好痛,我脸一僵,开始大口大口地扒饭,轻越悠悠地递来一瓶醋,“来,喝个半瓶就没事了。”
当天,白芷便回了白家,轻越被楼主唤到书房里谈话。眼看天色渐暗,我有些担心,便蹲在书房外一边摆弄地上的石子,一边候着。
“吱呀”,厚重的门扉磕着门框发出古朴的声响。我赶忙起身,朝轻越迎上去,“怎么样了?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打算为难我?”
轻越眉眼间透着几丝倦怠,却还是向我温和地笑笑,“放心吧,刚刚我们是在商量婚期婚宴的事。”
“还有婚宴?”我压低声音说:“我们不过是假结婚,这也太浪费了吧。”
“放心,摆个宴什么的境楼还是摆得起的。况且,来的都是境楼至交,前两次宴席,我都未好好利用。如今,正可以趁这个机会,打探打探关于谋反的事。”
“你是境楼四公子,谋反的事难道楼主都未算你一份?”
“我一开始便是反对的,自然没我的份了。”轻越漫不经心地说着,拿扇子拍拍我的肩,“你呢,这几日就好好准备,应该会比较赶,不过,反正不是真的,就当作一场演习,婚期就定在后天。”
“哦。”我出乎意料地很淡定,反正哪天结不是结呢。
“大小一概事务,我娘会拿主意,你只需配合。”
“哦。”
轻越抬手摸摸我的头,“回去吧,早点歇着。”
“哦。”我走了两步,踌躇着,还是转身叫住了他,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我们这样不会让骆歌误会吗?你之前不是很在意她吗?”
轻越在不远处站定,盈盈的月光竟将他一贯温暖的样子照得有些许寂寥。我听见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她是别人的妻子。”
夜里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的,我一直辗转反侧睡不安稳,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可雪册的进展却一点儿也没有。卿然已经说得那么明了,雪册不在她那儿,便是表明了态度,不希望我再向她打听雪册的事。这该如何呢?卿然的戒备也太重了些。罢了,还是先将眼前事了结了吧。
天刚透亮,我便双眼无神地被卿然拖起洗漱。
“待会儿制嫁衣的裁缝师傅要来,得好生准备着。”
我嘴里舀了口稀饭,含糊地应着。突然眼前身影一晃,我的稀饭前头便侧了一张浓眉朗目,眼神直率的脸。
我立马放下手中的馒头,迅捷地掐住他的脸,“大侠皮肤好生白嫩。”
阮亦北一扬眉,拍掉我的手,“那当然了,老子可是十分注重保养的。”随即又凝眉将我望着,“果然是女孩子啊。”
“那是自然。你今日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屁话,老子当然是来给你们贺喜的了。一收到请柬,我就过来了。”
想不到大侠对我如此上心,我感恩地准备递个馒头给他。
“老子真是绝顶聪明啊,一早就看出来你垂涎我们家轻越的美色了。”
我顺势将馒头堵上了他的嘴。
这两天真真是将我累坏了,火红的喜字再次贴满境楼,鞭炮声声不绝于耳。迤逦一地的旖旎红妆盛放如花树。我端坐镜前,镜中女子面容娇艳欲滴,凤冠霞帔雍容华贵。就是,有点重啊。
我揉揉额角,直直腰,在过不久就是吉时了,马上就可以熬出头了。偏偏这时候肚子又叽里咕噜的,果然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因我在这个时代算是个孤儿,卿然又让我把绮乡楼当家,于是我便在绮乡楼等着坐花轿。想想还是挺兴奋的。
突然,我莫名闻到一阵怪异的香味,心里隐隐觉得不妥,立马捂住口鼻,刚想转身问问话,身旁的喜婆丫鬟们已经纷纷倒下。
不会这么倒霉吧,难不成连我都有人要劫亲?
我试图起身,无奈全身疲软无力,意识也逐渐不佳,隐约中,我看见一个身量挺拔的人将我打横抱起。
是谁?
无奈我已经连扯开他面罩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彻底陷入了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