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花香》凌以薇

2、我喜欢你和你没关系

　　喜欢一个人，到底应该怎样，默默付出然后静静等待么，可是我做不到，喜欢了就喜欢了，就算我力量不够，也不想被动地接受时间随机给的答案。
　　看着他冷冽却有些怯意的眼神，景漫鬼斧神差地冒出一句话：\"你怕我？”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吃惊，仿佛小孩子恶作剧被揭穿一样，但很快又变成雪原般的平静，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叶子瑆一贯的作风，眼睛看向她身边，仿佛远处有一个似曾相识的人，他微眯着眼，似乎想要看清楚。过了很久的样子，他依旧沉默，偶尔换个角度。还是看向远方。
　　欧景漫一直怀疑，那是对她才有的姿势。
　　她苦笑。每次他和她的“谈话”，都是煞有其事地拜托项洺天和齐落，让他们帮忙把他们聚起来，不过一般都是她找他。她对他讲准备了很久但其实并没有多少实质的话，而他每次都爱答不答。他试图做到最绅士的语气，她却每次都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本来是不管她的“左右护法”在不在，他都很礼貌的回答每个问题，后来她厌倦了他虚伪的礼貌，开始咄咄逼人地讲，他也过分地里外两套：有旁人时一样和煦温暖，只有他俩时，就对她沉默，一直沉默到她说不下去。
　　“我也没指望你会回答。”景漫抛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丢下了在五米外为他们望风的项洺天和齐落。
　　她从来没法猜透他的心，在想什么。越想融入就越是茫然。她大多时候没法对他笑，一般都是抿着嘴或是怕忘记呼吸一样张着嘴，很呆很傻的样子。看他时眼皮用力上翻，有些怒视的感觉，其实她只是想不动声色地看他，也就是不抬头地看他，但他，好像有点高。当她皱起眉时，真的有些让人觉得她生气了，她有一次对着镜子做过这样的动作，之后就再也不敢看了，戾气太重。
　　景漫就是这样“大义凛然”地向前走，头也不回，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堵住了外面的声响。似乎她是个没感情的人。即使对她而言某些事情很糟糕，即使说她应该伤心，甚至做出某些事应该觉得对某些人羞涩，她统统不管，仿佛她才是那个看好戏的人。
　　她一直沿着路走，直走，不拐弯，不旁看。她心里偷偷地笑，却好像处于天寒地冻中，她觉得她完成了一场戏。即使自导自演，演给那个人看，也就足够了。
　　景漫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最后说出那样的话，可说了就说了，她也不愿意再去想太多。可他为什么会有怯意。难道只是因为她问得太直接么？
　　她料想他们应该都已经回教室了，就疲惫地蹲下来，背靠着矮矮的壁上，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心无杂念地闭上眼睛。瘦小的她看起来单薄得像蝉翼。忽然一阵冷风，她竟然寒得剧烈地一抖，她抱紧自己，但怎么也无法阻止寒意侵袭。景漫一阵又一阵地吸鼻，全然不知道面前有人在注视着自己，直到她听到书页被翻起的声音。莫非是老师来了？景漫用力地咬了咬嘴唇，后悔自己忘带本书出来，只好悻悻地抬起头，看到人后，她紧绷的神经瞬时间轻松了，“诶......你吓死我了，你怎么来了，呃，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说，你又不是哑巴，来了也吱个声呀.....就算踹我一脚也比这么吓我强。”
　　“我看你那么大无畏地走了，哪还敢踹你啊，现在又可怜兮兮地，你在这里干嘛呢。”
　　“我也觉得我这人满可悲的，诶......你不会以为我一个人在这里是在稀里哗啦地伤心流泪吧，你想的美。”
　　“你才想得美嘞，我才不信你会什么伤心流泪。你也有八辈子没伤心流泪了吧。你要是伤心流泪，就要六月飞雪了，你伤心流泪的话，还不把自己放在一个奢华的地方把自己感动天感动地却感动不了人的哭相录下来？”其实洺天开始时还真以为她是哭了。当她走了头也不回，他就看着她，她突然无征兆地“倒下去”，他就急忙跑过来了，谁知道她又发抖又吸鼻，就像在哭一样。
　　景漫仰起头，认真地盯着他看，他闪呀闪呀的大眼睛被她看得都眨得不自然了，洺天心里发毛，慌慌地往前后看了一眼，他刚要开口问，她就抢先说：“你不是很温柔么，我需要安慰。”
　　她的嘴自然地嘟起，看着她有些无辜的表情，他一时间不知怎么接话。
　　洺天很早就从她的言行中，隐约看出她是很喜欢玩暧昧的，仿佛是小孩子对糖天生的热情，他竟然觉得这对她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其实他的温柔，对于那些天真可爱的学妹们，也有暧昧的感觉。所以他也理所当然地时常踩了一地的玻璃心。
　　洺天凝视着景漫渐渐低垂的眼睛，不经意地扬起嘴角，说：“好啊。你那么可爱，又不是没人要你，根本不需要在月黑风高的晚上偷偷在天桥和他浪费你的美好青春，何必呢。叶子瑆或许真的不适合你呢。”
　　景漫向上白了白眼，嘟囔着说：“谢谢你的劝说而不是安慰。”然后站起来，又是头也没回的向他扬了扬手，走了。
　　景漫回到教室，在草稿纸上随意地乱画，失落仿佛清晨的雾气，把她密密地缠绕。
　　大概很久了吧。她写了几句话，有些矫情，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把它让亲爱的“左右护法”送到了叶子瑆的手上。是的，那张纸有一个文艺的名字，叫做“情书”。景漫之前或许难以想到，自己竟然也会送出那样的东西。那时她听到腼腆的齐落把写了“起落的今天还会有明天么”的蓝色信笺纸送到洺天手里后，不出半天洺天就在她们教室等齐落一起共进晚餐的成功范例后，深思熟虑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决定让这成功的范例也在她手里发扬光大......于是，在那天晚上，四个人第一次第一次聚到一起，齐落和洺天第一次做了景漫御用的信使......
　　可是那天并不顺利，但景漫记得叶子瑆在看信时那抹迷人的笑。那时因为时间问题，景漫一个人在天桥上等，过了好一会儿，洺天才带着叶子瑆从走廊走来，景漫那时的小心跳啊，扑通扑通的从没那么不听话过。
　　“怎么齐落还没来啊。”景漫默念着，用力的咬住嘴唇，眼看着他们向她这边走来，她看到洺天幸灾乐祸地对他挑了挑眉，她焦急地往走廊望了望，终于看到齐落匆匆的向这边跑过来，景漫松了一口气，可还是脸突然发烫地躲进了拐角的一棵浓密的树的树荫里。
　　景漫望着天际朦胧的月色，“忧心忡忡”。
　　“你躲着干什么啊，出去啊。”齐落捅景漫的手，“叶子瑆看的时候在笑呢。”
　　“真的么？”景漫拨开挡住视线的叶子，果然看到他在笑，时不时和洺天说几句，“他是不是在写回信啊？”
　　“好像是，你应该过去了，躲着有什么意思。”
　　“不要，还是你等到他把信写好后在给我好了。”
　　齐落撇撇嘴，拿她没办法。
　　景漫拨开叶子，看到他的侧面的明显的弧线，微微心动。他白色的衬衣衬得他的皮肤更加苍白，他很瘦，却让景漫有拥抱的冲动。
　　景漫完全没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洺天已经站在她的侧面了，洺天看她竟然偷看子瑆，绯红的脸上晕晕的笑意泛滥，心里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一样很不是滋味。
　　景漫觉得耳边有温热的气息浮动，转过头去，被洺天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你......凑这么近干嘛。”景漫往四周像贼一样瞄了几眼。
　　洺天还是没动，和她的脸保持着二十厘米的距离，景漫被狠狠地瞪他，一把推开他。
　　“被齐落看到会误会的。”
　　“喂，别这么自恋好不好，谁要你啊。”洺天把手放在栏杆上，忽然的安静，他的手渐渐地有些不从容，看到景漫眼神斜斜的飘在某个深邃的暗处。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洺天的声音歉疚地摩擦着空气。
　　“没事，我等下自己过去。”顿了顿又说，“趁这个时候，你还不去和齐落谈谈心啊。”然后推开洺天，低头看向地面。
　　景漫深呼吸以平复一下心情，可伤心又铺天盖地地袭来，仿佛包裹在层层加厚的冰雪里。或许是真的很喜欢，也或许是高傲的她不想拥有被拒的感觉。
　　景漫走过去，叶子瑆一个人在倚着栏杆思考，她有些怯弱地走过去，看到纸上只写了短短的两行，心里怅然。叶子瑆发现了她到了旁边，尴尬地笑了笑。
　　“写不来就别写了，直接说吧。”景漫虚弱的声音颤抖。
　　叶子瑆有些无语，手指轻轻摩擦着笔：“其实，你是个不错的女生，但我现在想好好读书，不想要......”
　　他的眼睛似乎不敢看她，毕竟自己拒绝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景漫趁他不注意，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心想，谁说要和你在一起了，我的信上可是既没有“我喜欢你”也没有“要在一起”这几个字诶。
　　但说出来的却是，这样啊，其实，我喜欢你和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