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一世不休》墨引水

24、第二十四章 相望已成川

　　郑嘉怡入职前，回了一趟Ｂ市的老家。郑嘉怡和姑姑郑月言带着小表妹牙牙一同去给父母亲扫墓。刚到墓地，就看见墓前已放着一大束白菊，墓上的青草也像有人刚处理过，干净又整洁。郑嘉怡疑惑地看向郑月言“姑姑，难道有谁来过？”过去这几年，郑嘉怡都不敢来给父母扫墓，都是由姑姑代劳。今天看到有人来祭拜自己的父母，所以很意外。
　　“我也不知道是谁，这几年都这样，每次来时都有人比我先到，完全找不出那人的身份痕迹。也许是大哥的朋友？”郑月言也是满腹的疑惑。
　　郑嘉怡放下花，跪在父母墓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拜祭完后，由于山上风大，郑嘉怡怕小表妹感冒，让姑姑带她先走，而自己留下来多陪父母说会儿话。郑月言就先行一步回家去了。
　　郑嘉怡孤坐在石碑旁，头轻轻靠在石碑上，就像很久以前靠在父亲的肩上一样，只是再也找不到那种温暖。郑嘉怡轻轻地低喃，把自己这几年的点点滴滴都讲给父母听，一边说，一边泪如雨下。
　　郑嘉怡轻轻地抚着石碑上的父母的照片，哀伤地说：“爸，妈，我又遇见了宋安辰。是他带走了你们，害了我们家，我原本想今生今世都不想再见他。可是他却像影子似的，无处不在。我逃到了Ｓ市，原以为能重新生活，可是上天总不让我如愿，又让我遇见了他。我恨他，我气他，你们不知道我有多心痛。因为他，让你们与我阴阳相隔，让我再也见不到你们的笑容，再也听不见你们的笑声。我的心日日夜夜地痛，痛不欲生。爸妈，你们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郑嘉怡痛苦地伏在石碑旁，泪流满面，清冷的寒风吹散了她的发，吹进了她冰冷的心，在那片萧索的墓林里，她那孤单又瘦弱的身影在那片芳草戚戚中是那么忧伤，忧伤得让人心痛。而这让人心痛的一幕映进了山下那个遥望着她的那个清冷的男人眼中，他同样孤单地坐在车中，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抹单薄的身影，眼中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忧伤与悔恨。他烦躁地抽出一支烟，点燃，狠吸了起来。
　　郑嘉怡在山上呆到很晚，太阳都快下山的时候，她才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下来，就像个被遗弃的游魂般漫无目的地走，神游天外的她不知道在她的不远处，有一辆黑色大奔，跟着她的步伐亦步亦趋，陪着她走在这漫长又孤单的路上。
　　郑嘉怡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原来的别墅前。这时的夜幕已悄悄降临，别墅里只有一盏灯黯然地亮着，郑嘉怡自嘲地摇头苦笑，现在这栋别墅早已另换主人，哪会如以前自己的家一样，灯火通明着，等待着自己回家。不知现在住在这里的新主人会是怎样的人？是幸福的吗？是亲切的吗？
　　这时，别墅的门咔地一声打开，郑嘉怡连忙隐身在门外的花藤下，只看见一个仆人打扮的女人拎了一袋东西走了出来。原来是扔垃圾的，郑嘉怡略略松了口气。那女人扔完垃圾正转身走的时候，被郑嘉怡叫住了。
　　那女人转身过来，疑惑地看着郑嘉怡，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郑嘉怡歉意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问：“你能告诉我这家的主人姓什么，是怎么样的人吗？”
　　“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那女人防备地看着郑嘉怡，眼前这个清清秀秀的女子不像是有什么企图的人，可是为什么会打听这家的主人呢？
　　“咳－”郑嘉怡用手抵着嘴轻咳了一声，说道：“我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我以前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就住在这里，我这次就是来找她的，可是不知道她是否还住在这里，所以想打听一下。”心想这个理由应该还算合理吧。
　　那个女人明白似的‘哦’了一声，说道：“其实我到这里打扫以来就没有见过这房子的主人，这里暂时是空着的，没有人住。雇用我的人只在电话里交待说，不能随意移动这房子里的任何东西，而且每天每个房间都要打扫一遍。所以我也不知道这家的主人是谁。”
　　“哦――。谢谢你。”郑嘉怡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是失望还是放心下来。
　　郑嘉怡在阴暗处一直等到那个打扫的女人离开后才走了出来。她敏捷地跳过围墙，徒手攀上二楼的阳台，拔下头上的发卡，拧直，很顺利地打开了阳台上的门锁。这家的主人没有换新锁？这二楼阳台上的门一直以来就是自己晚归时的最佳潜入途径，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自己还会再次通过它，以这样不寻常地方式，走进这个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
　　房间里的所有布置都没有变化，连家具都没有更换过，干净得一尘不染。看来这家主人与自己的品味还真有惊人的相似，顿时让郑嘉怡放宽了心。郑嘉怡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仿佛所有的都不曾离开，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仿佛那扇门打开，还会看见爸爸宠溺地对她说“小小，快出来吃饭。”还能等到妈妈走进来，抱着她柔软的身子，揉着她的秀发，亲切地对她说“我们小小，长大了。”
　　“小小，小小”仿佛有人在郑嘉怡的耳边一声一声地轻唤，郑嘉怡怅惶地冲了过去，急切地拉开那扇门，空空如也。没有和蔼的爸爸，没有温柔的妈妈，什么，什么都没有。郑嘉怡失望地瘫坐在地上，头埋在颤抖地臂弯里，伤心地哭了起来，那哭声凄凉又绝望，让与她只有一墙之隔的那个黑色的身影都为之动容，两行清泪从那双忧伤又绝美的眼眸中汹涌直下。他修长的手指隔着玻璃，轻轻抚着那印在玻璃里面的那个哭泣的背影，一下一下，想要抚去那个身影的悲伤，想要抹平她的难过，想给那个颤抖又瘦弱的后背带来安慰。又是这样一扇窗，隔着两个同样伤心的两个人，悲伤如席卷而来的海浪，将整个黑暗都深深地淹没。
　　郑嘉怡离开别墅的时候，带走了在她十八岁生日时爸爸送给她的吉它和一本相册，直到郑嘉怡安全地回到姑姑家，那个紧随其后的黑色轿车才悄然离开，飞弛进深深的黑幕里。
　　郑嘉怡独坐在房间里，一页一页的翻着相册。郑月言打开门，端着午餐进来。郑嘉怡听见响声，迅速关了相册，匆忙地站了起来。郑月言轻瞄了一眼那个相册和散落在外面未来得及收拾的照片，含笑走了过来。“小怡，快来吃饭，我看你早饭都没怎么动，这是我给你煮的水煮牛肉，你尝尝！”
　　“姑姑你费心了。”郑嘉怡走过来，坐下低头吃饭。吃完饭，郑月言和郑嘉怡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
　　“小怡，你是不是见到宋安辰了？”郑月言不动声色地问，极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常又自然。
　　郑嘉怡一顿，抬头看着郑月言的眼睛，点了点头。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我只当他是陌生人，没有任何打算。”
　　郑月言担忧地看着郑嘉怡，郑嘉怡眉头轻微地蹙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其实有些事，我没有完全告诉你。你爸妈出事后，他曾很多次来找你，但都被我拒绝了。我知道那时的你肯定不能接受他，看见他只会让你更伤心难过。后来我原本安排你出国，而你执意去Ｓ市后，他又来了很多次，有几次他还流着泪求我告诉他你到底在哪里，我没有告诉他。他就整日整夜地守在门外，直到几天后，我都不忍心他再这样呆下去，怕他真的会垮掉，就谎称你去了美国，但是具体地址不会告诉他，让他自己去找，他才答应了离开。后来，每年过节，他都会来，只在门外远远地等，我想他是在等你回来。我想他对你是真的真心的。”
　　郑嘉怡的心里一滞，心又不自觉地痛了起来，苦苦地笑：“真心的也罢，假意的也罢，我都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如果当年，他真对我有点真心，就不会做出那些让我心寒的事来。”
　　“其实带走你爸也不能全怪他，他是检察官，本是职责所在。还没等到我们的律师来，你爸就在狱中病发，那也是意外中的事。其实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是惦记着他，看着你这样痛苦，我也很心痛。我想你爸爸和妈妈如果还在世的话，一定不愿见到你这样痛苦地活着。我希望你能敞开心扉，如以前一样洒脱地活着，不管你以后会不会与他在一起，至少，我希望你不要再恨他，恨他，也是恨你自己，你会更痛苦。你就算再放不下，你爸妈也不能回来。我的意思你懂吗？”郑月言心痛地看着郑嘉怡，她轻轻抚着郑嘉怡那手掌般大小的脸宠，原来的这张脸上洋溢的是多么灿烂的笑容啊，而现在她却只能看见让人心痛的忧伤与孤寂。
　　郑嘉怡双眼矇眬，心口闷得说不出话来。郑月言，轻拥着她，手轻轻地拍着那个因哭泣而颤抖的后背。
　　“妈妈，姐姐，那个漂亮哥哥又来了。”牙牙从外面一蹦一跳地跑了进来，看见客厅里正哭泣的姐姐，顿住了脚，疑惑地偏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