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尽》千千奈何

1、往生尽

　　往生尽

　　九重天上一声暴怒，天君极度愤怒的声音响彻着整个九重天。
　　“将二人永除仙籍，打入轮回，永生不得相恋。”
　　他轮回为人。
　　他堕轮为妖。

　　“爷。”无手里提着一只狼崽，狼崽身上还插着只箭。
　　擎风看着狼崽，皱了皱眉，“回去吧，没心情了。”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将军府。
　　擎风躺在床上睁着眼睛郁闷着，本来应该性情很好地出去打猎的，为什么一看到那只狼崽，心口就突然堵得慌。撞邪了吗？长长叹了一口气，可是那口气还没叹到底呢，门外就传进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爷。”是无的声音，很急。
　　擎风起身走到门边，伸手拉开门。“怎么了，火急火燎的，一点不像你。”擎风悠哉地靠在门板上，懒洋洋地说。
　　“爷，这回你猎了只不得了的东西。”无一脸见到鬼的样子，看着悠哉的擎风。
　　“哦。”擎风跟着无来到院子里，看到了院子里那只前不久还倒在他的箭下的狼崽，此时正踉踉跄跄地站着，还不时地跌倒了，然后再站起来。
　　看到擎风的那一刻，狼崽的眼里闪过一瞬光。忘了身上还带着的伤，它一步一步晃晃悠悠地朝擎风走过来。嘴里念念叨叨着：“云祁，我终于等到你了。”
　　无想要过来挡住狼崽，被擎风阻止了。不知道为何，他觉得它不会伤害自己。他蹲下身，看着狼崽一步一步晃悠过来，直到倒在他的脚下。擎风把它抱起来，感觉到它颤颤巍巍的身子，眼睛里却是清明得很。擎风犹豫了下，转身回了卧室。
　　无把擎风要的纱布，草药，温水等东西搬进了擎风的卧室。进去的时候看到了擎风依旧抱着小狼崽，手轻柔地抚着它的皮毛。狼崽闭着眼睛窝在他的怀里，一副很舒服的样子。
　　无把东西都放下，对着正看着狼崽休憩的擎风开玩笑，“爷，你这是要养狼当宠物吗？”
　　狼崽的恢复能力很强，没两天，它就像完全没事的一样，到处蹦蹦跳跳。当然，前提是它已经被将军府上上下下接受了，甚至有些人还很喜欢它，比如，无。可是，它真真想要接近的人，却一直对它很生疏。那是，擎风。
　　狼崽很郁闷，明明那天他救自己的时候就很温柔。孤身一人的时候，它就很烦躁。恋着彼此的心只剩自己了吗？它反复这么想着。也是，还拥有那段记忆的人只剩自己了吧。
　　十几天后，将军府里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个十七八岁样子的少年。虽然，在众人疑惑的时候，他一直在高声大喊：“我就是小狼崽。”但是，完全没人信。本来就是，谁能很理所当然地把一只狼崽跟一个少年画上等号，除非他当场变化。
　　但是，他不能，那样做的话，会被当成妖怪赶出去的。虽然，他本来就是妖。他在这里还有事要做，他等了一千年，如果这次错过了，他不敢想象还要等上多少年才能再次等到他轮回转世。
　　一千年在妖界，他也不过是只小妖而已。但是对凡人的话，绰绰有余了。他施了个小小的法术，让将军府的人接受了他的存在。
　　“云祁，知道吗，之前府里养过一只小狼崽，后面不知怎么的就不见了。”无托着腮，不经意地叨念着。说真的，他还蛮怀念的，那只活泼的小家伙。
　　云祁咧咧嘴笑了，心想着：你会相信我就是那只狼崽吗？“对了，无，擎风呢？”他一直不跟其他人一样叫擎风爷，他不要跟别人一样。
　　无已经习惯了，“今天被皇上召进宫了。”
　　这样……云祁叨念着。无离开了以后，云祁遁了身形，潜进了皇宫大殿。他在正殿看到了擎风。然后停在了他的身边。
　　你来干什么？是擎风的心声。
　　“来找你啊，你都不见我，就我自己来找你咯。”云祁说的话，只有擎风听得到。没什么好奇怪的，擎风一直知道他是妖，云祁的法术对他没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相识的感觉，而且云祁也不伤人。所以，他才让云祁留在府上。确切的说，是云祁赖在将军府不走，他没办法，只能随他去了。
　　回去。擎风就是知道他是妖才能用心声跟他说话，他知道云祁听得到。
　　“不要。”云祁索性耍赖般的趴在他的身上。
　　回去，不然就滚出将军府。擎风没什么耐心，只要云祁在身边，他总感到莫名的烦躁和隐隐的心痛。所以，他一直都不离云祁太近。
　　“好吧。”云祁摇摇头，一脸颓废地遁回了将军府。
　　两天后，无跟云祁说：“皇上把三公主许配给将军了。”
　　云祁愣愣的：“他接受了？”
　　无一脸理所当然地样子，“当然。”
　　他接受了……云祁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这句话。他等了擎风千年，他现在要娶亲了。
　　云祁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擎风的卧房的，他回过神的时候，眼前已经是擎风的卧房了。
　　既然来了……他抬抬手想要敲门，却没敲下去。然而，门倒是开了。擎风的眼里映出了云祁失神的脸。擎风敛了下眉，没说话。
　　云祁呐呐地开口：“擎风，你真的要娶亲了？”声音并没有很激动，而是很让人心疼。
　　擎风还是没说话，好像并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怎么能娶亲，我等了你千年……我还没跟你说爱你，你怎么能娶亲？”云祁变得激动，说话声也不知不觉放大了，震住了面前的擎风和不远处的无。
　　擎风的眉头敛得深了点，口气变得奇怪。“你在胡说什么？”那表情，明显在说他怒了。
　　云祁看着他的表情，开始变得不安。他抓着擎风的手臂，激动地说：“我没胡说，你是爱我的，想起来啊云祁。把你丢失的记忆找回来，求你，求你……”不自觉地，连眼泪掉了下来也不知道。
　　擎风的心口莫名地一紧，但是他很快便忽略掉。淡然地掰开云祁的手，“你闹够了没有？”
　　云祁怔在原地，闹？他说自己在闹？没错，是在闹。可是不管怎么闹，他也想不起来了，是吗？如果是的话，自己怎么办？他还没让擎风重新爱上自己，擎风就要娶亲了。
　　云祁握紧了拳头。反正都是闹了，那何不闹大一点。他一拂袖，遁去了身形，连同摄走了擎风，回了他的狼窝。
　　“爷。”无站在原地，大惊失色。
　　擎风醒来的时候，看到周围由他的将军府变成了山洞。他走到洞口想要出去，但是洞口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他出不去。他转身回了洞内，等着罪魁祸首回来。
　　没多久，云祁自外面走了进来，手上捧了些水果。看到擎风醒了，便快步走了过去，把果子递给他。擎风没接，只是看着他，冷眼如霜。
　　“云祁，你要做什么？”
　　云祁敛下眼眸，把果子放在旁边的石桌上。然后坐在擎风的旁边不说话，久久。擎风快忍不住的时候，被云祁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云祁，求你，快想起来。我已经等了千年，孤独了千年，我不要再过回那种日子。”云祁的声音很悲伤，听得擎风心头一颤。
　　“云祁，你……”擎风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是画未，你忘了，你才是云祁。我只是想要你快点想起来才用你的名字的。”画未把头埋在擎风的怀里。
　　画未……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擎风的心明显很痛，痛到他想要忽略，也忽略不了。擎风抬手推开了画未，“好吧，画未。就算之前我是爱你的，那也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你是妖，我是人，我们本就不可能在一起。况且，现在的我不爱你。你就算关着我也没用。”擎风尝试用讲道理的方法来说服画未。可是，依旧无效。
　　“我会让你爱上我的。”画未丢下这话，头也不回离开了。
　　画未每天在擎风面前蹦蹦跳跳的，又是讲笑话，又是撒娇的，但是擎风似乎丝毫不为所动。而画未的身体在渐渐的虚弱中，那是他们的劫印。只要画未还爱着擎风，这份伤害只会有增无减。
　　画未吃力地站起身，努力调息，他不能在找到擎风后倒下。他千年的期盼，他不甘心。他加倍掠夺小妖的妖丹，才渐渐地把身体恢复过来，但要完全没伤害是不可能的。
　　这天，他回山洞的时候，意外地听到擎风说：“回将军府吧，我答应你暂时不娶亲。”其实，他也想弄明白心里的这份焦虑跟疼痛。
　　画未笑了，不同与往日笑得那般活泼，而是安心。然后，他们当天就回了将军府。当然，到了将军府后，他还是施了点小法术让自己安然在将军府呆着。不过他现在叫画未。
　　他比之前更粘着擎风了，府上的人都知道，他喜欢擎风。擎风也不大排斥了，反正他知道再怎么排斥也没用。而且，他没发觉，他渐渐地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日子。
　　画未的身体越恢复越慢，就算还用小妖的妖丹也定不了多大的作用了。但是，他很开心，因为这意味着，擎风已经开始喜欢他了。至于身体，他再多弄些妖丹来就好了。或者，他可以上一趟仙山采一些仙草来恢复身体。反正，这些都不成问题了。
　　没多久后，将军府的偏房起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所幸没人被伤及。画未看着火后的废墟，开始紧张不安。是天火，天帝的警告吗？来的还真快。
　　擎风看着这几天没什么精神的画未，有点担心。“你最近怎么了？”
　　画未摇摇头，略带开心。“你是在关心我，是吗？”
　　擎风呆愣了会，关心吗？是吧。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注意眼前的人了？他自己也不知道。
　　“快来救火！”外面响起了紧张的声音。
　　画未看着擎风，眼里涌动着不舍。终于又要离开了吗？他已经决定要怎么做了。擎风忙着往外走，没发现画未的神情。
　　“云祁。”这是他最后一次这样叫他。擎风踌躇了下，还是转过了头。看到画未的笑容，他突然很不安。
　　画未离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谢谢你喜欢我，也谢谢你没爱上我。”
　　擎风还没反应过来，画未就不见了身形。擎风心一紧直接冲了出去，他的直觉，画未在外面。
　　果然，画未浮在将军府上空，双手张开，撑起了一个透明的结界。但是他的法力有限，加上一直累着劫印的伤害，并不能撑下多久。擎风看到他朝天空张了张口，但没听到他说什么。没一会儿，天火消失了，而画未，摔落在将军府的庭院里。
　　擎风赶到的时候，画未的身体正在渐渐消散中。擎风抱着他的身体，大声地叫喊着。画未却只是很吃力地将胸口里一直藏着的挂坠交给了擎风，咧开了嘴笑了笑，再无力气说话了。
　　擎风握着手里的挂坠，眼泪自眼角滑落，滴在画未身体消失的地方。
　　你把我拉进了爱你的深渊，在我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爱你的感情的时候，你就这么把我丢下了。
　　擎风以身患不治之症为由，退了皇帝赐的婚事。没几天后，将军府办了丧事，是擎风的。
　　画未，我答应过你不娶亲，这辈子，我不再娶。
　　画未，你说我没爱上你。其实，很早之前，我已然沦陷，在爱的深渊。
　　画未的狼窝里，墙上挂着一幅画未生前的画像。画像前，站着一个披着长发的人，正伸手抚着画像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