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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心裂 ...

  •   心裂
      人生四大痛其一便是分娩之痛,还好我是承受下来了。看着弘历,我的心也总算稍稍安了下来。
      这年头的男人多得就是女人,生个男孩也没什么希奇的。我本是这么想,但事实却截然不同。弘历的满月酒办得极其热闹,只是我后来左想右想才明白,原来如此热闹的场面成了个幌子,府里的主人布了一场席卷血腥的局。
      康熙赏赐了很多东西给我,只是没有一件是我中意的。什么金银珠宝啊,我见着都有些眼烦,可当着他人的面又不好装作不在乎,也只能装出一副欢喜得不得了的样子,连我自己也不由地寒了一下。
      “姐姐,真是恭喜你了!”完颜氏朝我笑笑,脸上还显得有些稚嫩。我开心地回笑,顺手叫春儿把弘历抱了过来。那些个福晋里面,也算是她最无心机了,现在是如此,以后就说不准了,人都是会变的嘛!
      “主子。”春儿小心谨慎地将弘历递给我,接着向后退了一步,走到边上去。
      我抱着他,来回地晃动,在座的女眷好奇地拥了上来,伸出手指逗着他玩。弘历不爱哭,但也不爱笑,这点还是很像四爷的,还好,总有一处是像他的,要不然,说不准有什么无聊的人怀疑弘历不是他亲生的呢!
      “眼睛真像四爷啊。”三福晋凑上来,温宛地逗着弘历,她着一句话,让我吃了不少定心丸。
      “恩,是啊,鼻梁也挺像的。”兆佳氏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看,我刚一放宽视线,她就退到一边,一手扶着柱子,一手捂着嘴巴干呕了起来。
      “快,春儿,给十三福晋倒杯水去。”我一侧头,向春儿扬了扬下巴。等她拿来水,兆佳氏才停止了呕吐,脸色也好了些。她轻排着胸,歉意地看看我们,“真对不住,不知怎的,这几日老觉得恶心。”
      “或许是有喜了吧!”年氏展露笑窝,弯翘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很自然地,她瞥我一眼,我开怀地笑着,接了句,“找太医瞧瞧,说不定是真得有喜了。”
      “希望能沾了姐姐的喜气。”兆佳氏笑着看我,她看我的眼神里只有这么一次,是通透明彻,不带任何颜色。我看得有些呆滞,幸好怀里的弘历及时地动了动,才不至于让场面变得尴尬。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啊,我不禁暗自笑笑。
      “主子,”春儿将脑袋凑到我耳边,细声细语地说,“刚才四爷派人来,说是让您到书房去一躺。”
      “知道了。”我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随即将视线瞥向一屋子的女眷,“真对不住,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春儿,你好生伺候着,可别怠慢了各位福晋。”我歉意地笑笑,起身将弘历递给春儿,轻轻地喃了一句,“春儿,先把弘历带回里屋去。”
      “是。”她应了一声,小心地接过弘历。说实话,把弘历留在这儿,我确实不大放心。屋子里的人个个红胭润脂,可这肚中的,那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从屋子里走出来,呼呼的风迎面吹了过来,虽是冷了些,但总胜过屋里那苟延残喘的沉闷空气。在这一点上,我倒是非常乐意受冻的。
      刚到四爷的书房门口,里面就传出一阵轰闹。我还听不清楚说得是什么,肩膀就“咯吱”地一痛,被人从身后牢牢地拽住。
      “格格,恕奴才无礼,多有得罪了。”那个一手横在我的脖颈,死死了勒住,让我险些喘不过气。
      “戴铎,立即放开她,你如果再敢放肆,休怪我不客气!”四爷满脸怒意地看着他,额上的青筋冒起。
      戴铎?他不是四爷的心腹吗?怎么如今会挟持我?难道……一种莫名的不安敢牢牢地困惑住我。正思索着,脖颈处被人拉得生疼。他拖着我,往院里走去,四爷跟在后面,一大串的守卫也跟了上来。
      戴铎拔出刀,生冷地架在我脖子上,四爷的眼底,明显得有一丝浓重的不悦。他紧紧盯着戴铎,一语不发。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是拿我演了场戏,而戴铎却自作主张地逃出了四爷的控制,如果是这样,那这场戏是演给……远远地,看见一群人走过来……对,是演给八爷看的。
      看到眼前不太和谐的场面,八爷加紧地步伐,走到四爷身边,但目光却直直地落在我身上,“怎么了?”
      “格格,奴才也无心害你,只不过四爷一再相逼,奴才也只能委屈您了!”戴铎用刀挟持着我,向后退了几步,抬起眼对着四爷,“四爷,念在我们主仆一场,您就好心放了我去吧,要不然这拖主子的命,我可就不保证了。”
      四爷沉默了一会儿,眼神里的怒意总算松了些,“……好,我放了你,但你也得放了她。若敢伤她半点,结果应该自知。”
      “好!给我备匹马。”戴铎冷冷地笑,拖着我走向府门外去。
      他的演技很高超,上了马跑了一阵子后才将我丢了下来。我一个重心不稳,栽倒在地上,踉跄地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四爷也已经带人追了上来,忿忿不平的嘴角看似平静,实则风暴万千,“别让我再碰见他。”
      短小的一句话,我便知道,下次戴铎来交差的时候定少不了一顿呵斥。
      “没伤着吧?”四爷回过目光,淡淡地盯着我,我摇头,勾起嘴角,“只是他的刀有点冷。”
      十爷摩挲着下颚,有些诧异地打量着我,听到我的答话后,嘴角才扬起几分笑意,看样子是信了好几分。九爷沉默不语,嘴角边淡淡的,八爷的眼神,让我看不透,有些愁绪,但又不全是。
      回到屋里,我就往镜子里照了照,还好只是微微的一道红痕,不仔细看还是能蒙混过去的。出去吧,外屋还有一大批的“难缠分子”要应付呢!
      “姐姐,回来了。”年氏皮笑肉不笑地看我,锐利的眼神朝我脖颈处瞥了瞥,我有意向后缩一步,但她却纠缠着不放,“姐姐脖子上怎么有红痕啊?”
      “啊?”屋子里惊讶声四起,有人失声喊了出来,“听说来了个刺客,难不成是挟持了姐姐?”
      “也没什么。”我冷冷一笑,这些个人,到府上来,还真带了不少眼线,这消息灵通得都赶上今天的短波通信了。
      “什么刺客,怎么如此大胆?”
      “还不是——”她想说下去,可看到我正看她,又硬生生地把话吞了回去。原来宫里的女人不是全都有脑子的,没脑子也占多数。我暗叹一口气,回到座位上,趁机转移开了话题。

      自从那次被“挟持”后,我算是觉悟了,被人当棋子使的感觉可真不是滋味。四爷虽然明着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对我一直心存歉意。我委婉地安慰,嘴上说着没什么大不了,也没伤到我半分半毫,但心里总是觉得毛毛的。
      从廊子里拐出来,被人重重地撞了一头。那人惊慌地看了我一眼,随即跪下来打千请安。没等我说起来,就匆匆地跑了出去。我一直觉得面熟,后来才想起来,在四爷的书房里看到过他几次,估计是四爷领回来伺候书房的。可是他为什么会如此慌张呢?我耸耸肩,也没什么在意。
      直到那天和春儿一起上街裁些布,我才真正地注意到他。他站在墙角,而身边的,竟然是十爷。他若真是卧底,那我们岂不是活在众目睽睽之下?心中一寒,我深吸一口气,靠着墙跟细细地听他们讲话。他竟然把四爷这些天来的行踪都汇报给了十爷听。我倒抽一口气,挪了挪僵硬的身子,顿时心生狠意。
      那日的想法,并没有在我心中断根,来回思索了很久,我总算下定了决心,决心独自一人解决这件事,为四爷好好地解决这件事。
      周密地安排好一切后,我差人将他领到了一间柴房里。
      “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他跪下来,毫无反常地给我请安。
      “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何事吗?”
      “奴才不知道,还请主子明示!”
      “告诉我,你是谁?”我有些怒意地盯着他,手里的帕子被我捏得皱巴巴的。
      “格格,您这是……”他诧异地抬起眼,看着我。
      “我是问你出卖四爷多久了?”没转身,没正眼看他,我冷冷地断言说道。
      “奴才……”他一愣,惊慌地低下了头。
      “有句话叫‘斩草除根’,听说过吗?”我面无表情地低下眼,略瞥他后,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坚决地递给他,“喝吧!”
      他没说话,半晌才颤抖着手指接了过去,透明的毒酒有些洒了出来。
      “支呀”一声,我紧紧地关上门,告别屋里的黑暗,心有余悸地迎接午后懒懒的阳光。春儿走在我后面,不住地连连颤抖。这件事,她完完全全地目睹了。我一开始就打算信任她,因为除了她,这府里便没有第二个可信的女人了。我,别无选择,也无别选择。
      飘飘洒洒的竹林旁,暖风徐徐地吹过。对面走来的三人停住了脚步,我面对那张有些稚嫩的脸,一时错乱了方向。他先低下身,“胤礼给嫂子请安,嫂子吉祥!”
      胤礼?对,西巡的时候遇到过他。他,也终于结党了吧?
      “十七弟客气了。”我收回思绪,露出浅浅的微笑。一转眼,就看见那一冷一热的目光,直直地正对着我,没有任何遮掩。我回望四爷一眼,索性略过了十三,四爷微点头,领着十七继续向前走。
      我绕过他们,径自向前走去。拐过廊子,已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我才靠着墙,沉默不语。
      他的目光里,为何全是伤,全是痛?
      无力的身子缓缓落地。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春儿摇着我的胳膊,急急地叫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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